镇上的医院医疗水平就这么回事，程航一动了心思想把徐开慈转回市里去，又怕这会再这么折腾，徐开慈会更难受。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着急过，好像那个椅子上都有钉子一样，屁股就没办法挨着凳子，刚坐下去又弹起来。
他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向前看是漆黑一片，向后看也一样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发着微弱的光。
他静静点了一支烟，打算静静抽完再回去。
面对徐开慈，程航一极度矛盾。
他希望徐开慈还能像以前那样，和他一起出去疯，一起出去玩。只要徐开慈愿意，他能把徐开慈连人带轮椅抱去酒吧，像祁桐说的那样在他的酒杯里插一根吸管，两个ฐ人喝到天亮再回来。
说完俩头都偏过去不再理程航一。
车里气氛好奇怪，现在连话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谁经历过这种事情都不会有什么เ心情说话，程航一也不好在去打扰他，只能自己้也乖乖๔闭嘴。
程航一点点头，帮徐开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里没那ว么多靠垫和软枕，你将就一下昂？”
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成一个卷垫在徐开慈的一双瘫足下，好给他的脚๐一个ฐ支撑。
想起还在医院的时候徐开慈说的那ว段话，程航一就觉得如鲠在喉。徐开慈没做错什么เ，他的家里人也没做错什么เ。做错的是他程航一自己，是他自己้没有做到เ专一，没有做到认真。
特别是徐开慈，很长一段时间，包括现在，他都在帮着自己开脱和遮掩。
当然也没有回家，而是母子俩去了徐开慈外婆家。
程航一非常不喜欢徐开慈一家人，不单单是梅静和徐春晔，就连徐开慈的外婆、舅舅他都非常不喜欢。
祁桐不喜欢瘫子，他对这种所谓的弱势群体一点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在他的认知里，能让他凑过去说话的只有三类，分别是他看上的猎物，他有所求的大人物，最后是能和他喝一杯的同类。
程航一有点炸毛，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徐开慈看到他这么炸毛，反而笑得好开心：“不是还每天带我下来冻会吗？怎么自己้受冻就受不了了？程航一你真不是要来和我过日子的，你是要来送我一程的。你自己摸摸我的手，都冻僵了。”
是自己今天压不住心里的怨气，借着这一点点由头，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和徐开慈相处这三年，程航一觉得自己是踩在薄冰上一样。不单单是自己的原因，也有来自于徐开慈家里的原因。
下车关门，进电梯，电梯一路直升，升到เ16楼停下。
在按下指纹锁前，程航一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掉。
等这头过去，徐开慈才开口说话，现在说话声都有点含糊不清：“他什么เ时候走的？”
护工低着身子，一边帮徐开慈把垫在身下的那些减压垫移开，一边回答道：“他早上走挺早的，给你做完早ຉ餐就走了，说是你睡得香就不吵醒你了。”
有些时候比起孟新辞那种要么闭嘴不说话，要么直来直去的，他还更愿意和宁望说说心里话。
“也不是工作的原因，就怎么说呢，宁哥难道你没觉得很烦的时候吗？和他们……这些人相处……什么都需要你帮忙。他们心态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反正还得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说错话他又闹……”
那天晚上因为ฦ这句话徐开慈还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说别人都不嫌碍事，就程航一事多。
后面程航一再没提过让徐开慈剪ຘ短头发这件事，他手腕上也一直戴着这么个玩意儿，要是真的碍事麻烦就自己手动帮他扎起来。
后半夜程航一一直抱着他睡的，醒来护工也没听他的胡来，半夜套在他脚๐上的那双白色棉毛袜倒是还好好地在脚๐上没脱了。
徐开慈这个人有些时候蛮幼稚的，比如现在，手扶着定制的操纵杆轻轻地一下一下顶ะ在程航一的小腿肚上。
直到某天中午，程航一把徐开慈扶坐起来准备喂他饭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向总会把自己收拾很好的程航一，今天连胡子都没刮ุ，下巴๒尖上已经泛着，胡茬杂乱地冒了出来。
徐开慈颤颤巍巍ณ地抬高左手，有气无力地蹭在程航一的下巴上，虽然手上没什么知觉，但他能想象得到เ，胡子蹭在皮肤上的触感。
认识程航一到เ现在，徐开慈还从未见过程航一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样子。
哪怕就是很久以前清晨，和程航一肌肤相亲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少年总是干净清爽，连身上都是好闻的沐浴ภ露的味道，而不是现在连衬衣都是皱的，领口还隐约可见一圈汗渍。
徐开慈的动作让程航一下意识避让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也不好意思地笑笑，随意摸了一下下巴说：“胡子吗？昨天就没刮了，我一会就刮ุ，你吃了饭我就刮。”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徐开慈扎着留置针的地方แ，将徐开慈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上。这两天已๐经好转很多，今天摸着徐开慈的手，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烫了，这让程航一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的苦没白挨。就是心疼他的腿，等结疤的时候要想办法托人买点好的祛疤膏，不然这以后得留多大一块疤。
程航一吹着碗里的病号饭，待凉了一点后再小口小口地喂进徐开慈嘴里。
难得有徐开慈能醒着的时候，程航一忍不住絮叨起来：“总算不烧了，今天医生来查房也说好了很多，就是换药的时候腿还是有点发炎，不过我看也开始长肉芽了，你好了就好了。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给你补补，你看你瘦的，本来就没多少肉。”
这些话不知道徐开慈听进去了多少，虽然程航一喂进他嘴里的米饭他都有乖乖๔吃进去，可他好像灵魂出窍一样，只直勾勾地看着程航一的脸。
这是徐开慈第一次把一正碗米饭吃完，碗底都不剩什么，程航一刚想抬起头来夸徐开慈两句，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程航一被他眼神盯得发毛，也忍不住打量了自己一遍，发现确实有点点难以入眼，这种状态不应是他程航一该有的状态。
程航一抿着嘴唇支支吾吾问徐开慈：“我是不是太邋遢了？也没办法嘛ใ，你前天晚上说腿疼，我都走不开，不然还能ม回家洗个ฐ澡再来。我今天晚上回家做饭的时候一定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
“哥你别ี生气行吗？一会你睡一觉，睡醒了我肯定就把自己打理干净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航一特意瞪大了眼睛，还比了一个发誓的动作以显示ิ他的认真。
他现在是真的很害怕徐开慈不高兴，又捉摸不透到เ底什么เ会让徐开慈不高兴，所以很多事情就像踩在将化未化的冰上，一举ะ一动，都显得小心翼翼。
“没有。”徐开慈小声的辩解道，他顿了顿，眼眸低垂着，继续说道：“我想吃小宁做的饭菜了，下午问问他有没有空，让他过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