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卖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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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担心的,不是二嫂和柏寒,而是大哥。他知道,二嫂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很坚韧,又是个ฐ勤俭的人,困难不会压倒她,何况,她也๣分得了几个店铺,她的生活和柏寒的成长,不会有什么เ问题。可是,大哥就不同了,大哥头脑比较简单,大嫂虽嫁入沈家十余年,但似乎ๆ一直在为ฦ她的娘家谋取利益,大哥很可能ม在大嫂的蛊惑下,做出一些蠢事,甚至是有损于沈家的事,这个不可不防。可惜父亲和二哥暴病身亡,如果有他们在,沈家的前景根本不用担忧!他们辛苦操劳,却没有享福的命,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啊!幸好,茶馆、布๧店和馄饨店的生意,相当不错,三少爷坚信,自己้会让“沈仁商号”这块招牌,熠ຈ熠生辉的!

通常在普通人的眼里,丧ç事用品店是沾些晦气的,张翠娥既是老板娘,又是沈家的二少奶奶,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到那ว里去吧?没有,三个店中ณ,张翠娥最关心的正是丧事用品店。杂货店经过张翠娥๷几天的整理,已焕然一新;肉店是最不需要操心的,张翠娥只是关照,不要宰杀病死猪卖,另外在卖肉时不能短斤缺两ä,价格公道些,少赚些没关系;在丧ç事用品店里,张翠娥对伙计们说,如果乡๥下有人死了,家属来买棺材、香烛、白布๧什么的,不要挣他们的钱,能保本就行。伙计不解地说:“为什么?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人只死一次,花点钱也是应该的,我们卖东西挣钱,没什么不对呀。”

沈太太本无຀意分家,但眼见阻止不了三少爷,也๣就随他们了,可她不想分家分出矛盾来,对于如何处置家产,也没个ฐ准则,不免露出忧虑的神๰色。范镇长虽然充当“老娘舅”的角色,但他也颇็感为难,这是沈家的事,不便过于插手,而且,大少爷是他的女婿,还需避嫌,所以,他坐着喝茶,并不说话。小辈的也都沉默不语,或是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愿先开口提如何分家的事。老金打破了沉默,说道:“这会儿怎么都斯文起来?大家都不出声,何时能ม分得了家?我倒有个办法,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大家先商议好了,把财产分成三份,哦不对,大少爷、二少奶奶、三少爷、太太,一共是四份,然后抓阄,抓到哪个是哪个ฐ,全凭运气,谁也不能有脾气,大家看怎样?”范镇长说:“我看这办法不错。”范梅花急了,说:“这个方法行不通!按照规矩,分家时,长子有权先行挑选,有权多得家产,要是抓阄了,哪还有长幼之分?吃亏的是我们夫妻,不是便宜了别人吗?”

范镇长转向董素芬,说:“沈太太,我们是不是商定一下,具体的份额,具体的分法?”董素芬说:“我也不让谁吃亏,九家店,每人挑三家,鸿德先挑,然后翠娥,然后鸿福,至于银两,清点有数目的,三份平摊就行,田地和房子,都是一分为三,这样还算公平吧?”范梅花听太太这么说,抗议道:“这怎么叫公平?鸿德可是长子哎,他多分的在哪儿?三个都一样,这怎么เ可能ม?我们不答应!”沈太太说:“你别ี急,我心里有数,我事先拿开一份的,是留给我养老和家里开销的,多给鸿德的,就从我那份里拿。”范梅花心说,从你那儿能ม抠到多少?我们是要明的,但当着众人的面,她没说出来。张翠娥说:“妈,家里七零八碎的开销很大,您的留着用吧,我和柏寒开支有限,能过就够了,还是把我们的分一半给大哥大嫂,他们开店经营用得着的。”三少爷摆手说:“二嫂,您傻啊?您不想想,您也有店铺要经营,再说,抚养柏寒也需要钱,哪有嫌钱๥多的呀?”

清明节到เ了,一个“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日子,早晨,并没有雨纷纷,只是有浓浓的雾,笼罩在小镇的周围,迷迷糊糊的,如入蓬莱仙境,几米外就看不清人脸,十点多,阳光普照,才逐渐驱散了雾气。清明是活着的人,怀念去世的亲人的节日,年年过清明,但对于沈宅来说,这又是一个新清明,因了二少爷的病故,祭典的酒席上,多了一个酒盅和一双筷子。死人更饭活人吃,又是一番喧闹,又是一番悲痛。深夜,沈太太拉着张翠娥的手,无言哽泣,爱怜之情,尽在不言中。张翠娥心内感伤,湿润๰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端午节到了,张翠娥๷从书院的竹园内,采集了新า鲜的竹叶,用糯米、腊ຘ肉、红枣、冰糖等,包了两大锅的粽子,一锅是沈家的人吃的,一锅是给佣人们吃的。其实两锅完全是一样的料,但大家庭讲究个主次分明,主人和佣人是不在一张桌上吃饭的,烧饭烧菜也不在一个锅。大少爷说:“今年二弟过世,家里开销大,最近生意一般,店里那些人,就不用给他们吃粽子了,浪费!”张翠娥平静地说:“端午的粽子,中ณ秋的月饼,过年的火腿,都要给的,今年也不能少,这点开支不算什么เ,可不能失人心。”三少爷看着秀外慧中的二少奶奶,说道:“二嫂说得对,人心齐,泰山移,我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生意不好是暂时的,商号的声誉才是长久ื的,我们不能ม为了省几个小钱,而失去沈仁商号这块金字招牌的光彩!”张翠娥笑道:“三弟说得真好!”

开店经营,进货是个重要环节,货源的成色、质量、价格,出入很大。比如布๧匹,不论是蓝印花布还是丝绸染色,有色差ๆ就是瑕疵,就是处理品了,是不能混在正品里卖的。刚开始进货,要出去东跑西看,张罗货源,一旦ຆ确定下来,就能长期合作。沈仁商号经营十多年,货源是不用愁的,自有人送货上门,镇上的水码头,常年停靠着各路客商,除了范家运盐运粮的船队,很多是沈家的客户。小镇水网纵横,北靠吴淞江,西接大运河,水上交通十分便利。

小镇上的习俗,闹过元宵节,春节才算过完了。沈宅的空气里,笼罩着悲痛和压抑。沈太太暗暗叹气:今年的年份真不太好,下了几天的雨刚ธ停,最疼爱最能ม干的儿子却暴病身亡!这老天故意跟我们沈家过不去吗?其实,沈宅还有人比太太更伤心,那就是二少奶奶张翠娥!她和二少爷素来恩爱,突然身边消失了最亲近的人,她心里的伤感,难以言表,又无处诉说。娘家的哥哥自顾不暇,哪会想到来安慰亲人?而且,没了二少爷,日后救济娘家多了些曲折,要是别人管事,再要取钱接济张家,就不太容易了,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何况是二少爷的丈人家?儿子还小,虽略๓有些懂事,终究不能理解生离死别的痛苦!翠娥๷明白,柏寒还小,还有十来年才能ม长大成人,没有二少爷这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娘๤儿俩在沈家的处境,也难以预ไ料,但无຀论如何,要保护和教育好柏寒,让他平安幸福地生活!

小镇不大,却有著名的八景,分别是:长虹漾月、鸭沼清风、分署清泉、吴淞雪浪、海ร藏钟็声、浮图夕照ั、渔莲灯阜、西汇晓市๦。风景名胜不足为奇,唯这“西汇晓市”,却是沈宅门前西汇街早市๦的情景。西汇街上的商铺,有春来茶馆、悦来客栈、西汇饭店、隆盛布店、沈仁典当等十来家,大都是沈家的产业。沈家的商铺有一个名号,叫“沈仁商号”,是沈宽夫老爷,一手创น下的基业,沈家靠这生意兴隆的商号,成为小镇后起之秀的富商。

沈老爷在五年前去世的,当时一家人刚ธ吃罢饭,老爷酒喝得多了些,踉踉跄跄走向睡房,想进屋休息,不料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呻yin几下就不动了。一家人慌了神,赶紧ู请了郎中ณ来,郎๰中ณ说,老爷因兴奋过度,气血凝结,梗塞了心脉ำ,回天乏力了。斯人已去,生者尚存,沈宅并没乱了阵脚,二少爷沈鸿才,在家人的支持和帮助下,挑起当家重任,几年来,把沈宅管理得井井有条,把商号经营得红红火火。

三少爷蹬蹬蹬地上楼,直奔大哥的办公室,开门一看,大哥不在。大水刚过,人们元气大伤,饭店的生意很不景气,要不是舅老爷想出卖米这一招,自己哪有大把的钱赚?他站在窗前,看到楼下排着的长队,心里非常高兴!范梅花说得没错,有她娘๤家人帮忙,自己้的生意一定能越做越好!范梅生真是高明,他定的米价这么高,前来买米的人,还是争先恐后!范梅生在外面贩运私盐,闻讯家乡大水,就从山东和苏北,装了十几船的米,运到苏州、湖州一带出售,赚取暴利,带回小镇的,只是两条船上的米。外地的大米,没有江南粳米的香软,但目前粮食紧缺,人们哪里还会挑剔?范梅生和沈鸿德商量好了,卖米所得,两ä人五五分成,只是,运回小镇的米,全部ຖ由西汇饭店出售,他们范家不出面,因为ฦ“沈仁商号”名气响,前来买米的人一定多!范梅生还说,对外要宣称是沈家在卖米,不能向外人透露实情,就说是沈家大少爷委托范家从外地进的米。大少爷满口答应,心想:只要你让我赚钱,你不出面更好,在外人看来,这生意就是我做的,我脸຀上有光啊!

三少爷在隔壁房间,找到了大哥,开门见山地说:“大哥,楼下的米是你的吗?”大少爷看看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弟弟,得意地笑道:“是啊,都是我的,好卖吧?”三少爷追问道:“真是你的?不是别人家寄卖的?我没看见你出去进货啊!”大少爷愣了一下,说道:“三弟,你这是什么เ话?我不能卖米吗?现在,缺米少粮的人家多得很,我这也是做好事,解决他们困难,有什么不对吗?”三少爷听大哥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大哥,有什么不对,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这样做买卖,不是拆沈仁商号的台吗?是,你是能赚钱,但对商号造成多大的伤害,你算过吗?”大少爷吃惊地看着弟弟,别ี说现在分家了,别ี人不好来干涉自己的做法,就是没分家,你做弟弟的,哪有资格来教训大哥?真是没大没小!大少爷盯着弟弟,怒道:“鸿福,你好大的口气,怎么管起大哥来了?这几年,游手好闲的人是你,给沈家丢脸຀的人也是你!是你在外面四处游荡,是你带回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今天,你多管闲事管到大哥头上了,你也太不像话了!你瞧一瞧,卖米是多好的生意?三弟,你不会是眼红大哥吧?”三少爷气愤地说:“大哥,你,你好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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