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些天，张容和妹妹顶ะ起嘴来越利落了。我现他们使用的语言未必只是从父母对公共事务的抱怨呛声而来，他们可以自行从相声、卡通、童话故事里搞笑的桥段甚至惊鸿一瞥的新า闻报导之ใ中捡拾出他们所需要的“顶ะ嘴零件”，再提炼出一种熟ງ老而坚硬的语气。
还有“才怪”。这两个字真是“才怪”了，你缓步穿越过一群小孩子，在叽叽喳喳如雏鸟儿争食的稚嫩嗓音之ใ中，此起彼落的第一名一定是“才怪”。我有一次问孩子的妈：“是你经常说‘才怪’、‘才怪’吗？”她说：“才怪呢！”
我已经很久ื不用硬笔写恭楷，稍一斟酌笔顺ิ，反而踯躇——耳鼓深处蹦出来一个ฐ简单的问题：孩子为什么要认字？有没有比书写文字本身更深刻๑的目的？张宜却立刻问：“你忘了怎么写字吗？”
就是那一刻，我想得可多了。我想我不应该只是为了教会孩子写出日后老师希望她能运笔完成的功课而已。我应该也能够教的是这个ฐ字的面目、身世和履历。这些玩意儿通通不合“时用”，也未必堪称“实用”，但却是我最希望孩子能够从文字里掌握的——每个字自己้的故事。
“值”当然是从“直”而来的。直，除了不弯曲、不歪斜ฒ、合乎ๆ正义แ、坦白以及作为ฦ对纵、竖之形的描述之外，也有相抵、相当、对上、遇上的意思。
当我们花一番精力、付一笔钱、寄托一把情感，所彷徨困惑的，总是“不知道究竟值不值得？”值不值呢？那ว就要看把什么เ东西安放在这些支出的对立面了。我不懂儿童心理学，也答不出“如何为ฦ孩子们建立正确的价值观”这样的题目，但是我很小心地做了一件蠢事。我在游泳池边跟张容玩相扑的时候告诉他：从认得“值”这个字就可以像练习游泳一样练习自己的价值感——无论要做什么，都把完成那事的目的放在自己้的对面，清清楚楚看着它，和自己能ม不能相对？能不能ม相当？对不对？当不当？而不是同意或者反对大人的看法而已。
“‘离’这个ฐ字的中文很有意思。这个ฐ字有时候还会代表完全相反的意思。”我接着说，“分开、分散、裂ฐ解、断ษ绝、分割都可以用‘离’字。可是经历了什么事、遭遇了什么状况，也可以用‘离’。既是分开，又是结合，明明相反的字义，可是却用同一个字表达。”
这是关于“离”字的小结论。也许就在一二十分钟之后，张宜显然认为她的妈妈弹琴弹得太专心、无视于女儿的呼唤，于是她大喊了两句：“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了，我要自己出去了！”
“我知道，有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淘汰了。”
“你不是说被淘汰了吗？”
“我喜欢跑步呀，你给我取的名字里面又没有跑步，我只好自己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我姓张，你们也应该姓张，我们都是张家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