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出租车轧死了一条小狗，狗主ว人——一位阔太太，要司机赔她五千块。（此事生在合肥。据某报报导。）
这当然不会得到任何一个“下等车夫”的同意了。这一点显然狗的监护人早ຉ已知道，因此她说：不赔钱也行，只要给她的爱犬行大礼——下跪即可。……我们有些人就是这样，为钱认狗作父也行。……可他一跪就是好长时间，仿佛一个守夜人。后来幸亏警察赶到，并使用了特权，我们的车夫才直起身。
按理，我们这些“性本善”的人，应该同情弱者，同情那些先天性骨骼育不全的人；但我怀疑这种同情会不会像过去社ุ会里的赞颂烈女和贞女的情况一样，使小姐、妇人们一旦遇到强暴或丧夫后，就先想到เ寻死或终身守洁。
赞颂烈女和贞女不仅使古代女人生活在更大的不幸中，也使过去的一些有钱无事的阔老爷们有事可做：他们经常是到处寻觅着哪里又产出个可怜的女人。一旦寻到เ以后，他们总是从悲剧的开始一直到悲剧ຕ的完全落幕，总是询问着，观看着，欣赏着，连一处细小的环节都不会放过。同情给狗下跪的人不仅会使“东亚病夫”不易康复，也会促使一些阔太太们在觉得无聊的时候，也去花几千块钱弄一条狗来，去街上碰碰运气，看看是否也能导演一出“人跪狗”的戏来。……你别ี说我在这里瞎言语，后来北京和南京不都准备上演这出“傻剧（《莎剧》）”吗？只不过我们开始不同情弱者了，所以《傻剧》才只是剧ຕ本阶段；作者也没能在历史上留名。
看来，“同情”和“赞扬”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我们同情乞丐反而使“乞讨”成了一个ฐ最自由á和最轻松的职业；我们赞扬某个做出成绩的人，反而使他更容易不再想着新า的成绩；正像我们曾经赞扬某个贞烈的女子，反而使她不再追求真正的幸福。
不过，最让我关心的是：叫人给狗下跪的人，生活得是否幸福？
在我想来，生活在幸福中ณ的人，胸怀一定是宽广的。我就没见过新娘或者新郎因为ฦ一些小的伤害或损失而斤斤计较，不能宽容别ี人的过错的；就连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人，也会原谅最丑恶和最无情的社会。
看来，坏事、恶事、缺德事，不是穷人的专利，而是生活在不幸中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