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皇帝有意将云泽长公主指给谢淳风为妻，出乎ๆ意料é的，这桩婚事被长公主义正辞严地拒绝。
这个一向温顺端庄的少女叛逆起来格外刚烈，铁了心的不服这门亲事，甚至决意投身佛门，说是要带发修行为国祈福。
暖流在心中翻涌，又随着心跳汇入四肢百骸，谢宝真顿时开怀了不少。她勉强笑了笑，乖巧点头，“好，我听你的。”
“哟，最近洛阳城中的马车、轿子多了不少啊！”
起风了，树影婆娑作响，谢霁脑中回想起今夜谢乾ດ和梅夫人对他说的话。
“阿霁，自将你从平城寻回，已๐有三载。尽管最初你总是装作小心谨慎的模样，看似与世无争，可我毕竟官场里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怎会看不出你忍辱负重，必定心怀经纬？”
谢霁垂下眼笑了。他先一步上了岸，朝谢宝真伸出手道：“上来。”
……
见身边的少女久久不曾说话，谢霁以为她还在难受，不由低眉侧首，带着柔软的爱意唤道：“宝儿……”
谢霁一怔，没忍心叫醒她，只伸手在她眼角轻轻一抚，抹去那点残留的湿意。
对面，谢霁换了个姿势，曲肘搭在食案上，撑着额头看她，眸色深深直看得人心慌意乱。
猝然被点名的谢淳风一愣，当真是人在席上坐，锅从天上来。
“我愿意去了解呀！”谢宝真诚恳地说。
谢霁的嗓音更哑了些，缓缓道：“我身上的伤，很丑。”
“为何？”
那一笑如春风拂过皑皑白雪，一扫阴霾。谢宝真心中酥麻，不知为何竟不敢多看一眼，唯恐失态露了底。
年后谢宝真便十五岁成年了，自然也在‘花神’候选行列。
她不擅长跳舞，而‘花神’则ท要当着全洛阳人的面起舞祝神，本想拒绝，然而张了张嘴，又想起七公主元霈曾经说过：“花神可赐福人间，消เ灾避祸。若是谁有幸得到了花神赠与的花枝，便能福运一生呢。”
谢宝真还在想哪个少年有这般好听的嗓音、又怎认得她郡主的身份，结果回身一看，便见一朱袍玉带的锦衣公子手持折扇而立，朝她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来。
明知道对方แ是谁，但谢宝真偏不显露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是何人？”
言罢，梅夫人行至门口，朝谢宝真招招手道：“宝儿，快些过来。”
方才侍婢说贵客是来见谢宝真，自然与他无干，更何况……
谢乾早就许了谢宝真婚嫁自由，故而她并没有这些烦恼，依旧无忧无虑道：“也不一定那么糟糕呀！说不定你嫁的那个ฐ人，刚巧ู就是你喜欢的人呢！”
元霈紧跟着按下一枚黑子，摆摆手道：“无碍，就是受了惊，躺了一日才好。多亏那夜有谢长史在身旁，花车倒的那一瞬，他及时抱着我跳下了车。若是没有他，你这会儿怕就见不到เ我了。”
谢宝真抿唇一笑，弯着眼，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她笑着说：“你真的能ม发声啦，挺好的！方才太医在的时候见你不出声，我还以为又出什么意外了呢。”
谢霁的手很是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腹带着些许薄茧，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它的美观。谢宝真像是对待珍宝般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着，发现什么新า鲜玩意儿般道：“你的手也极为ฦ好看，真的。”
“呵，哈哈哈哈哈！”仇剑大笑起来，那笑有几分苍凉，随即对谢霁道，“你听见了吗？谢家连她的存在都要抹消。”
紧接着，她猛地张嘴一咬，贝齿狠狠地咬在仇剑的臂上，霎时牙都酸了。再趁对方吃痛时曲肘一顶，用尽她毕生的力气顶在仇剑软肋处——这是父兄曾经教她的的防身术，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有用上它的一天！
心里闷闷的很难受，她垂下头，鬟发在昏黄的灯火下呈现出深栗色的光泽。
可谢霁不能做出回应。
“是来发财。”男人道。
话音刚落，庙中便传来一丝极细的铮鸣，似是刀刃出鞘。寒光一现，继而一束浓稠的血箭喷出，溅在城隍庙破败的窗纸上，殷红一片。
说到最后几个字，俨然带了哭腔。
谢霁没有逃。眼瞅着那伙人一拥而上，谢宝真又急又气，没忍住红了眼眶，不顾ุ形象大声叫道：“救命呀——”
她小小地郁卒了一会儿，手无意识地捻着兔灯的手柄，轻声道：“我方才想了很久，那红包是你攒下的零钱，我不能白拿……所以作为交换，我教你练字如何？”
灯光浅淡，那一叠宣纸上的字痕清晰漂亮，一点一捺宛如刻印般完美。谢宝真将其一股脑แ塞入谢霁怀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的字有形而无笔锋，需从基础开始。这原是我给侄儿朝云写的练字手札，方才给你也誊写了一份。喏，拿着罢！”
“说到书，没人比我更了解啦！”哗的一把纸扇打开于眼前，桃花眼的男子款款而来，附在谢宝真耳边神秘道，“我新写了几本折子，小宝儿可有兴趣？”
甫一入座，紫棠和黛珠便向前，将她怀里的琴和零嘴抱走安置，转而换上新า鲜的瓜果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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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真悄咪咪给递过去一杯茶，七公主接过去吹了吹，三两ä口饮尽，而后擦了擦朱红的唇，拉着谢宝真的手道：“宝真，元娉娉้一直在帐中哭嚎，说是谢家害她，这是怎么回事？”
谢霁看出了她脸上的渴望，朝前走了一步，将盒子捧得更近了些。
谢霁点点头，收下了她的九连环。
黛珠‘呀’了一声，握着谢宝真的手都有些发抖，惊呼道：“手流血了！”
紫棠很快稳住心神，用帕子极轻地拭去谢宝真伤口上沾染的灰尘，低声哄道：“郡主别ี怕啊，上点药就好了。”
谢宝真还没反应过来，带着睡后的鼻音问：“为ฦ何要挑房舍？”
外头的雪已经停歇，风过无声，到处都是静谧柔软的洁白，乍看下刺眼得很。刘管事和几个仆役果然领着那个瘦削的少年在后院转悠，院中的积雪都被踏坏了一块儿，似乎在斟酌询问哪间房用来招待新主子比较好。
到了沈家，她回房提笔润墨，裁了张二指宽的纸条，落笔匆匆写下：【已成功结交永乐郡主，随时汇报动静。】
写完，她将笔随意一丢，去后院鸽舍中抓了只白羽信鸽，将纸条卷好塞入鸽爪上绑着的小竹筒中，盖好盖子，双手一扬，鸽子扑腾着朝西北方飞去。
……
夜里，孤星揽月，谢宝真又梦见了谢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