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演义แ
蔡ກ东藩
自序
自序
客岁编《前汉演义แ》，就二百一十年间之ใ事迹，撮要演述，而于女宠外戚之ใ祸ຖ，独详载无遗，举前辙所以戒后车也。乃者赓续汉事，复及东京，并暨西蜀。而窃按东京，历数与西京略同，而其亡国之ใ厉阶，则ท亦肇自女宠，成于外戚。或者谓后汉之ใ亡，宦寺方镇实尸之ใ，于女宠外戚似无与焉。岂知木朽则ท虫生，墙罅则蚁入，不有女宠外戚之播弄于先，何有宦寺方แ镇之ใ交讧于后？四星耀斗，百桷摧栋，阳弱阴强，刘轻曹重，其所由来者渐矣，繇辨之不早ຉ辨也。昔范蔚宗作《后汉书》，于后妃列ต传中，一则ท曰权归女主ว，再则ท曰委事父兄，三则曰终于陵夷，大运沦，神宝亡，盖嗟叹之不足，故长言之。他如外戚党锢等传中，且连类并书，又复特创新า例，作《宦者传》，冠其文曰：“邓ฑ后以女主临ภ政，帷幄称制ๆ，下令不出闺闱之间，不得不委用刑é人，寄之国命。”又曰：“自曹腾说梁冀，竟立昏弱，魏武因之ใ，遂迁龟鼎。”夫邓后，女宠也；梁冀，外戚也；曹腾，宦寺也；魏武，方镇也；穷原尽委，举ะ一例百，不已昭然揭橥欤？洎乎ๆ昭烈偏安，聊延一线，而其后复为ฦ一黄皓所误，则宦官之ใ流毒使然。诸葛公所痛恨于桓灵者，不意于后主ว时又见之，良可慨已！惟史册浩繁，谁遑卒阅？至若编年纪事，各书不一而足，阅者更未免有汪洋之叹，反不若近代之ใ通行《东西汉演义》暨《三国志演义แ》，则脍炙人口，俗之欢迎也。夫东西汉之叙事脱略๓，且多臆造，应为有识者所鄙夷。若罗氏所著之ใ《三国志演义》，则ท脍ื炙人口，加以二三通人之ใ评定，而价值益增。然与陈寿《三国志》相勘证，则粉饰者十居五六。寿虽晋臣，于蜀魏事不无曲笔，但谓其穿凿失真，则ท必无此弊。罗氏第巧ู为烘染，悦人耳目，而不知以伪乱ກ真，愈传愈讹，其误人亦不少也。本编续《前汉演义แ》之ใ体例，始于新莽之篡汉，终于司马氏之ใ代魏，中历东汉蜀汉之ใ二百数十年，事必纪实，语不求深，合正裨为ฦ一贯，俾雅俗之ใ相宜，而于兴亡之大关键，如女宠，如外戚，酿而为阉祸ຖ，迫而为兵争，尤三致意焉。先民有言，“文不苟作”，鄙人固无当斯ั言，特以视附会荒唐，无关世道者，则相去殆有间欤？海ร内君子，幸鉴正之ใ！中华民国十五年秋节，古越蔡东帆叙。
第一回假符命封及卖饼儿惊连坐投落校书阁
第一回假符命封及卖饼儿惊连坐投落校书阁
有汉一代，史家分作两ä撅，号为前后汉，亦称东西汉，这因为ฦ汉朝四百年来，中ณ经王莽篡国，居然僭位一十八年，所以王莽以前，叫作前汉，王莽以后，叫作后汉。且前汉建都陕西，故亦云西汉，后汉建都洛阳，洛阳在关陕东面，故亦云东汉。《前汉演义แ》，由小子编成百回，自秦始皇起头，至王莽篡国为止，早ຉ已๐出版，想看官当可阅毕。此编从《前汉演义》接入，始自王莽，结局三国。曾记陈寿《三国志》，谓后汉至献帝而亡，当推曹魏为ฦ正统。司马温公沿袭寿说，也将正统予魏，独朱子纲目，黜魏尊蜀，仍使刘先主ว接入汉统，后人多推为正论。咳！正统不正统，也没有甚么一定系绪，败为ฦ寇，成为ฦ王，古今来大概ฐ皆然，何庸聚讼？一部廿四史从何说起，便是此意。不过刘ถ先主为ฦ汉景帝ຓ后裔，班班可考，虽与魏吴分足鼎峙，地方最小，只是就汉论汉，究竟是一脉相传，必欲拘拘然辨别ี正统，与其尊魏，毋宁尊蜀。罗贯中尝辑《三国演义แ》，名仍三国，实尊蜀汉，此书风行海ร内，几乎家喻户晓，大有掩盖陈寿《三国志》的势力。若论他内容事迹，半涉子虚，一般社ุ会，能有几个读过正史？甚至正稗不分，误把罗氏《三国演义แ》，当作《三国志》相看，是何魔力，摄人耳目。小子不敢訾议前人，但既编《后汉演义แ》，应该将三国附入在内。《前汉演义แ》附秦朝，《后汉演义》附三国，尾相对，却也是个无独有偶的创น格。可谓戛戛独造。惟小子所编历史演义，恰是取材正史，未尝臆造附会；就使采及稗官，亦思折衷至当，看官幸勿诮我迂拘呢。
若要论及后汉的兴亡，比前汉还要复杂。王莽篡国，祸ຖ由á元后，外戚为害，一至于此。光武中ณ兴，惩前毖后，亲揽大权，力防外戚预政。明帝犹有父风，国势称盛。章帝继之，初政可观，史家比诸前汉文景，不意后来宠任后族，复蹈前辙。和帝ຓ以降，国事日非，外立五帝ຓ，安帝ຓ懿ງ帝ຓ质帝桓帝ຓ灵帝。临朝六后章帝ຓ后窦氏，和帝后邓氏，安帝ຓ后阎氏，顺帝ຓ后梁氏，桓帝ຓ后窦氏，灵帝后何氏。妇人无识，贪揽国权，定策帷帟，委政父兄，嗣主ว积不能容，势且孤立，反因是倒行逆施，委心阉竖。于是宦官迭起，与外戚争持国柄，外戚骄横不慎，动辄为宦官所制ๆ，辗转消เ长，宦官势焰熏天，横行无忌，比外戚为尤甚，正人君子，被戮殆尽。天变起，人怨集，盗贼扰四方แ，不得已简选重臣，出为ฦ州ะ牧，内轻外重，尾大不掉。势孤力弱的外戚，欲借外力为助，入清君侧，结果是外戚宦官，同归于尽，国家大权，归入州牧掌握。一州牧起，群州牧交逼而来，又酿成一番๘州牧纷争的局面，或胜或败，弱肉强食，董卓曹操，先后逞凶，天子且不知命在何时，还有甚么เ汉家命令？当时中ณ原一带，尽被曹氏并吞，惟东南有吴，西南有蜀，力保偏壤，相持有年，曹丕篡汉，仅存益州ะ一脉ำ，不绝如缕，又复出了一个ฐ庸弱无能ม的呆阿斗，终落得面缚出降，赤精衰歇，都随鼎去，岂不可悲？岂不可叹？慨乎言之。总计自光武至章帝，是君主ว专政的时代，自和帝ຓ至桓帝，是外戚宦官更迭擅权的时代，自桓帝至献帝ຓ，是宦官横行的时代。若献帝ຓ一朝，变端百出，初为乱ກ党交讧时代，继为方镇纷争时代，终为ฦ三国角逐时代，追溯祸胎，实启宫闱。母后无权，外戚宦官，何得专横？外戚宦官无权，乱党方แ镇，何得骚扰？古人有言：“哲夫成城，哲妇倾城”，这是至理名言，万世不易呢。即如近数十年间之乱事，亦启自清慈禧后一人，可谓古今同慨。
大纲既布，须叙正文。且说王莽毒死汉平帝ຓ，又废孺子婴，把一座汉室江山，平白地占据了去，自称新朝，号为ฦ始建国元年，佯与孺子婴泣别，封他为ฦ定安公，改大鸿胪府为定安公第，设吏监守。所有乳母佣媪，不得与孺子婴通语，一经乳食，便把他锢置壁中。尊孝元皇后为ฦ新า室文母，命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一是姑母，一是女儿，所以仍得留แ居深宫。当下封拜功臣，先就金匮策书，按名授爵。这金匮是梓潼人哀章，私造出来，持至高庙，欺弄王莽，见《前汉演义แ》末回。王莽视为受命的符瑞，就借此物欺弄吏民。计金匮中ณ所列新า朝辅佐，共十一人，列王舜、平晏、刘ถ歆、哀章，莽号为四辅，令舜为太师安新า公，晏为ฦ太傅就新公，歆为ฦ国师嘉新า公，章为ฦ国将美新า公，四辅以后，就是甄邯ู、王寻、王邑，莽又号为ฦ三公，令邯ู为大司马承新公，寻为ฦ大司徒章新า公，邑为大司空隆新า公。尚有四人号为四将，甄丰ถ为ฦ更始将军，孙建为立国将军，王兴为ฦ卫将军，王盛为前将军。这一道新朝诏旨ຈ颁将出来，哀章是喜得如愿，买得一套朝衣朝冠，昂然诣阙，三跪九叩，谢恩就封。余如王舜、平晏、刘歆、甄邯ู、王寻、王邑、甄丰、孙建等八人，本是王莽爪牙，即日奉命受职。只有王兴、王盛两姓名，乃ี是哀章随笔捏造，当然无人承认，好几日没有影响，哀章不敢直陈，只是背地窃笑。偏王莽遣人四访，无论贫富贵贱，但教与金匮中ณ姓氏相符，便命诣阙授官。事有凑巧ู，访着一个城门令史，叫做王兴，还有一个卖饼儿，叫做王盛，当即召他入朝，赐给衣冠，拜为将军。这两ä个凭空贵显，还道身入境，仔细审视，确是无讹，无端富贵逼人来，也乐得拜爵登朝，享受荣华。天落馒头狗造化。
莽又因汉家制度，未免狭小，特欲格外铺张，自称为ฦ黄帝虞舜后裔，尊黄帝ຓ为ฦ初ม祖，虞舜为ฦ始祖，凡姚、妫、陈、田à、王五姓，皆为同宗，追尊陈胡公为陈胡王，田敬仲为ฦ田à敬王，齐王建孙济北王安，为ฦ济北愍王。其实齐王建本姓田氏，齐亡后尚沿称王家，因以为姓。莽借端附会，故由齐追及虞舜，由á虞舜追及黄帝ຓ。硬要夸张。立祖庙五所，亲庙四所，称汉高祖庙为ฦ文祖庙，凡惠、景以下诸园寝，仍令荐祀เ。惟汉室诸侯王三十二人，贬爵为公，列侯一百八十一人，贬爵为子，所有刚卯金刀的旧ງ例，不得再行。向来汉朝吏民，于每年正月卯日，制符为ฦ佩，或用玉，或用金，或用桃木，悬以革带，一面有文字镌着云：“正月刚卯，”谓可避一年疫气。金刀乃是钱名，形如小刀，通行民间，莽以刘字左偏，有卯有金，右偏从刀，故将刚卯金刀，一律禁止，另铸小钱通用，径只六分，重约一铢。又欲仿行井田遗制ๆ，称天下田à曰王田à，人民不得私相买卖。如一家不满八口，田à过一井，应将余田分给九族乡党。且不准私鬻奴婢，违令重罚，投御魑魅。后从国师刘歆奏议，遵照周制ๆ，立五均司市泉府等官。此外所有官职，多半改名，大约是不古不今的称号，胡弄一番๘，换名不换人，有何益处？后世亦多蹈此辙。惟俸禄尚未酌定，往往有官无俸。后来又欲踵行封建，封了好几千诸侯，但用菁茅及四色土，作为班赏，并没有指定采邑，但给月钱数千，使居都中ณ。看官试想！这种制度，果可行不可行呢？
正在喜事纷更的时候，忽由徐乡侯刘快，起兵讨莽，进攻即墨，莽方拟遣将往御，那即墨已๐传来捷报，刘ถ快已๐经败死了。原来快系汉胶ด东恭王授次子，恭王授系景帝五世孙。有兄名殷，嗣爵胶东王，莽降殷为扶崇公，殷未敢叛莽，独快却志在讨逆，纠众数千人，从徐乡趋即墨城，意欲踞城西向。偏即墨城中的吏民，闭城拒守，快众多系乌合，不能久持，渐渐溃散。守吏趁势杀出，把快击走，快竟窜死长广间。殷闻弟快起兵，惶恐得很，紧阖城门，自系狱中ณ，一面上书谢罪。莽既得捷报，只命快妻子连坐，赦殷勿问。越年为ฦ始建国二年，莽恐刘ถ氏余波，仆而复起，索性将汉室诸侯王，一体削夺，废为庶人。只有前鲁王刘闵，中山王刘成都，广阳王刘ถ嘉，曾颂โ莽功德，侈陈符命，故仍得受封列ต侯。无耻之徒。嗣复由立国将军孙建等，奏言：“汉氏宗庙，不当复在长安，应与汉室一同罢废。”莽欣然许可，惟言国师刘歆等三十二人，夙知天命，夹辅新朝，可存宗祀เ。歆女为皇子妃，使仍刘姓，余三十一人皆赐姓王氏，并改称定安太后为黄皇室主，示与汉绝婚。
定安太后虽是莽女，却与乃ี父性情不同，自从王莽篡位以后，镇日里闷坐深宫，愁眉不展，就是莽按时朝会，亦屡次托病，未尝一赴。莽还道她年方แ二九，不耐孀居，所以将她改号，好与择配，暗思朝中心腹，虽有多人，惟孙建最为效力，建有子豫，又是个翩翩少年，若与黄皇室主ว配做夫妻，恰是一对佳偶。当下召入孙建，与他密商，建欣然受命，归询子豫，也是喜出望外。得皇后为ฦ妻室，且是现成帝婿，有何不愿？于是想出一法，由豫盛饰衣冠，装ณ束得与子都宋朝相似，带着医生，托词问疾，竟至黄皇室主宫中。宫中侍女，不敢拦阻，将他放入。豫得进谒黄皇室主ว，说是奉旨探视。黄皇室主ว大为惊异，又见他一双色眼，尽管向自己脸上瞟将过来，料é知来意不佳，慌忙退入内室，传呼侍女，责她擅纳外人，亲加鞭扑。豫立在外面，听得内室有鞭扑声，当然扫兴而去，报知王莽。莽始知女儿志在守节，打消เ前议。
谁知此事一传，偏有一个ฐ绔袴郎君，艳羡黄皇室主，要想与她做个并头莲。这人为谁？乃是更始将军甄丰ถ子甄寻。寻素า来佻达，专喜渔色，前闻王莽要招孙豫为婿，不由的因羡生妒，背地含酸。后来豫事无成，寻私心窃幸，还道是大好姻缘，应该轮着自己้身上，死在目前，还想快活。朝夜思想，定下一计，便悄悄的自去施ๅ行。从前寻父甄丰，与王舜刘歆等，同佐王莽，不过依莽希荣，尚未欲导莽篡位，至符命诸说，纷然并起，丰等也不得不顺ิ风敲锣，争言符瑞。莽既据国，尝遣五威แ将帅，分使五方แ，颁示ิ符命四十二篇，笼络人心，因此符命诸说，充满天下。且内外官吏，一陈符命，往往封侯，有几个不愿捏造，辄互相嘲戏道：“汝奈何没有天帝除书？”统睦侯司命陈崇，司命官名，由á莽创造。密白王莽道：“符命可暂用，不可久ื用，若长此过去，好人都好借此作福，反致生乱ກ。”莽点无言，俟崇退出，即颁出命令，谓非五威将帅所颁，尽属无稽，应下狱论罪。嗣是符命伪谈，渐渐绝口。甄丰本为大司空，资格名位，不亚王舜刘歆，就是甄寻亦得受封茂德侯，官居侍中ณ，兼京兆大尹。至莽封功臣，依照ั金匮符命，但拜丰为更始将军，使与卖饼儿王盛同列，不但与王舜刘歆等人，相去太远，甚且也不及弟，连甄邯都出丰ถ上，丰ถ父子当然怏怏。实在由丰ถ素า性刚ธ强，平时未免唐突莽前，所以莽有意贬抑，借着符命为名，把丰ถ贬置下列ต。丰ถ子寻垂涎莽女，错疑莽真信符命，遂从符命上做出文章，先借别事一试，只说新室应当分陕，设立二伯，甄丰ถ可为ฦ右伯，太傅平晏可为左伯，得周公召公故事。这道符命呈将进去，竟得王莽批准，令甄丰ถ为ฦ右伯，使他西出。丰尚未行，寻越觉符命有效，又是一篇进陈，内言：“故汉氏平帝后，应为ฦ甄寻妻。”满望王莽再行准议，好教黄皇室主下嫁过来，做个乘๖龙娇客。哪知宫中传出消息，很是不佳，据言：“王莽怒气勃勃，谓黄皇室主为ฦ天下母，怎得妻寻？”寻才知弄巧成拙，若再不走，必被逮捕，当下密取金银，一溜烟似的逃出家门。不到半日，果有许多吏卒，来围甄第，入捕甄寻。甄丰尚未知寻所犯何罪，及问明情由，也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自己้寻觅，意欲绑子入朝，为ฦ自免计。偏偏四觅无着，又经朝使坐索ิ，迫令交出，一时无法对付，只好拚着老命，服毒自尽。朝使见甄丰ถ已死，又入室搜捕，终不得寻，乃ี回去复命。
莽闻寻出走，下令通缉，一面穷究党羽，查得国师刘ถ歆子侍中刘ถ棻，棻弟长水校尉刘ถ泳，及歆门人骑都尉丁隆，与大司空王邑弟左关将军王奇等，统是甄寻好友，一古脑儿拿入狱中ณ，逐加讯问。数人因甄寻在逃，无从对质，自然极口抵赖，不肯承认。案情悬宕多日，那ว在逃未获的甄寻，竟被获到。寻本跟着一个方士，逃入华山，蛰居多时，想到เ外面询探音信，适被侦吏遇着，便将他一把抓住，解入长安。他与刘ถ棻等虽是友善，惟此番๘想娶故后，假托符命，全是他一人作主ว，未曾商诸别人，既ຂ经到เ案，却也自作自认，供称刘棻等不过相识，并未通谋。偏问官有心罗织，严刑逼供，没奈何将刘ถ棻等牵扯在内。刘棻等已被扳入，百喙难辞，遂都连坐罔上不道的罪名，谳成死罪。倒是生死朋友，患难与共。还有刘ถ棻的问业师，系是莽大夫扬雄，莽大夫三字头衔，乐得叙出。也做了此案的嫌疑犯，竟遭传讯。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素来口吃，却具才思，平时尝慕先达司马相如，每有著述，辄为ฦ摹仿。汉成帝ຓ时，由á大司马王音举荐，待诏宫廷，献入《甘泉》《河东》二赋，得邀成帝ຓ特赏，授职为ฦ郎，嗣经哀平两朝，未获迁，平居抑郁๗无聊，但借笔墨消遣，著成《太玄经》及《法言》。《法言》是摹拟《论语》，文尚易解，《太玄经》摹拟《周易》，语多难明。独刘ถ歆借阅一周，尝语扬雄道：“《太玄经》词意深奥，非后生小子所能知，将来恐不免复瓿呢。”瓿音部，是貯酱小瓮。话虽如此，意中ณ却很重雄才，特令子棻拜雄为师，学习奇字。此时雄得为ฦ莽大夫，方在天禄阁校书，忽闻被刘ถ棻案情牵连，要去听审。自思年过七十，何苦去受严å刑é，不如一死为愈，乃即咬定牙龈，竟从阁上跃下，跌了一个ฐ半死半活。我说他是条苦肉计。朝吏见他老年投阁，撞得头青面肿，很觉可怜，慌忙将他扶起，令人看守，自去返报王莽，具述惨状，且说他并未知情。莽才令免议，但命将甄寻刘棻等，一并诛死。
更有一种可笑的事情，莽欲仿行虞廷故事，流刘ถ棻至幽州ะ，放甄寻至三危，殛丁隆至羽山，三人已经就戮，却将他尸载入驿车，辗转传致，号为ฦ三凶。此外牵连朝臣，也不下数百人。独扬雄九死一生，想去趋奉王莽，特著一篇《剧秦美新文》，谨敬呈入。时人因此作谣道：“惟寂寞，自投阁，爱清静，作符命。”为此一谣，文名鼎鼎的扬子云，遂致贻讥千古。雄至王莽天凤五年，方才病死。小子有诗咏扬雄道：
才高依马算文豪，一落尘污便失操。
赢得头衔三字在，千秋笔伐总难逃。
扬雄投阁以后，却有一位铁中铮铮的老成人，为汉殉节，亘古流芳，与扬雄大不相同。欲知此人为ฦ谁，待至下回说明。本回除楔子外，叙入王莽封拜功臣，爰照ั金匮符命，分授四辅三公四将，连卖饼儿亦得厕入。夫以王莽之ใ狡诈，宁不知金匮之为伪造？其所以依书封拜者，无非为ฦ欺人计耳。不知欺人实即欺己，以卖饼儿为ฦ将军，宁能胜任？多见其亡而已，宁待法令纷更，激成众怒，而始决莽之必亡耶？莽女为汉守节，不类乃ี父，尚有可称，何物甄寻，欲妻故后，其致死也固宜。刘ถ棻丁隆等人，不免枉死，史家因其同为ฦ逆党，死不足惜，故不为ฦ辨冤。扬雄甘为莽大夫，投阁不死，反为《美新》之文以谄媚之ใ，老而不死是为贼，区区文名，何足道乎？揭而出之，亦维持廉耻之ใ一端也。
第二回毁故庙感伤故后挑外衅激怒外夷
第二回毁故庙感伤故后挑外衅激怒外夷
却说前汉哀帝ຓ时候，有个ฐ光禄大夫龚胜，年高德劭，经明行修，他因王莽擅权，上书乞休，退归楚地原籍，家食自甘，不问世事。及莽已篡位，意欲罗致老成，特遣五威แ将帅，赍着羊酒，问候胜家，嗣又召为讲学祭酒，胜一再托疾，不肯应命。莽立夫人王氏为ฦ皇后，即王盛女，见《前汉演义》。生有四男，长子宇为ฦ了卫姬ภ一案，被莽逼死，卫姬系平帝ຓ生母，莽不令入宫，宇谋近卫姬，事泄被杀，亦见《前汉演义แ》。次子获无故杀奴，亦由莽迫使自杀；三子安向来放荡，为ฦ莽所嫉，因立四子临为太子。且为ฦ临ภ招致师友各四人，一是故大司徒马宫，令为ฦ师疑；一是故少府宗伯凤，令为傅丞；一是博士袁圣，令为ฦ阿辅；一是故京兆尹王嘉ล，令为保拂，音弼。这便叫做四师。又用故尚书令唐林为胥附，博士李充为奔走，谏大夫赵襄为ฦ先后，中郎廉丹为御侮，这便叫做四友。胥附奔走先后御侮语，见《诗经》。莽假古立官，故有是名。四师四友以外，还欲添设师友祭酒，因再派吏至楚，使持玺书印绶，征胜入都。
吏奉莽命，到了楚地，料知胜不愿就征，预ไ先邀同郡守县吏，及三老诸生，约千余人，齐集胜门，强为ฦ劝驾。胜自称病笃，奄卧床上，向东方，朝服拖绅，方邀朝使入室，朝使入付玺书，并给印绶，胜当然辞谢，经朝使先劝后迫，定要胜应召入朝，胜喟然叹道：“胜素า愚昧，更兼老病侵寻，朝不保暮，若迫令起行，必死途中，转负新朝养老盛意，如何是好？”朝使听了，倒也不敢硬逼，退居郡舍，每阅五日，必与郡守一问起居，且向胜子及胜徒高晖，屡言朝廷厚意，将加侯封，就使病不能ม行，亦当出居传舍，示有行意，此事关系子孙，不可错过等语。晖等颇为所动，入内白胜，胜作色道：“我受汉家厚恩，愧无以报，今年已๐老迈，旦ຆ暮入地，难道尚好出事二姓么เ？”说罢，即命二子预备后事，自己绝粒不食，饿至十有四日，气绝而亡，年终七十九岁。朝使闻得死耗，尚疑胜有诈谋，亲与郡守往吊，审视尸体，果已绝气，方才慨然辞去。胜家当即开丧ç，门徒毕集，代为料é理。忽有一老翁策杖前来，径至灵帷前哭了一场，哭毕又叹惜道：“熏以香自烧，膏以明自销，呜呼龚生，竟夭天年，非吾徒也！非吾徒也！”一面说，一面走，扬长自去。确是一奇。大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何姓何名，后来到เ处查问，有人识他是个彭城隐士，年约百岁，姓名不传，但共号为ฦ彭城老父罢了。朝使复报王莽，莽也为ฦ欷歔未必真情。转思唐林唐尊纪逡诸人，俱系一时名士，幸已๐罗置朝端。尚有齐人薛方แ著名已๐久ื，亦应遣使招徕。乃更命安车驷马，往迎薛方，方向来使拜谢道：“尧舜在上，且有巢ิ由，今明主方著唐虞盛德，小臣愿守箕颍๓高风，请善为我辞。”措词甚妙。皮使人回复朝命，备述方แ言，莽听他称颂自己，很觉惬意，遂不复再征。南郡太守郭钦๔，兖州刺๐史蒋翊，常因廉直得名，当王莽居摄时，已皆托病辞职，终身不起。又有沛人陈咸，此非前汉时陈万年子。曾为哀帝ຓ时尚书，莽杀何武鲍宣，见《前汉演义แ》。咸即惊叹道：“易称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我亦好从此去了。”当下谢职归田。莽篡汉后，召为ฦ掌寇大夫，仍称病不就。咸有三子参、丰、钦，俱已๐出仕，由á咸陆续召归，杜门不出。平时尚用汉家祖腊ຘ，或说他未合时宜，咸勃然道：“我先人怎知王氏腊ຘ呢？”遂家居以终。此外还有齐人栗融，北海人禽庆苏章，山阳人曹竟，并以儒生为吏，因莽辞官。这都是洁身自好的志士，可法可传，比诸莽大夫扬雄，原是清浊不同呢！历举志士，维持风节。惟孝元皇后死后谏文，还是莽大夫扬雄所作，语虽寥寥，尚将他列ต入汉家，不把那ว新室文母四字，提叙出来。曾记得诔语有云：
太阴之ใ精，沙麓之ใ灵，作合于汉，配元生成，著其协于元城。
相传孝元皇后王政君，初生时曾有奇异，母李氏月入怀，方แ孕政君，所以诔文中ณ说为ฦ太阴之精。政君为元城人，元城郭东，有五鹿墟，就是春秋时代的沙麓地方，春秋鲁僖公十四年，沙麓崩，《春秋传》作沙鹿。晋史卜得爻辞，见有阴为ฦ阳雄，土火相乘二语，尝叹为ฦ六百四十五年后，宜有圣女兴起，大约应在齐国田氏。是一个亡国妇人，何有圣女？王氏为齐王建后裔ศ。见前回。王贺徙居元城，正当沙麓西偏，孙女便是王政君，为ฦ元帝后，经元成哀三朝，尚然健在。哀帝时由政君摄政，正与鲁僖公十四年，相隔六百四十五载，所以诔文中说为沙麓之ใ灵。扬雄援据故事，叙入诔文，原为颂โ扬元后起见。但汉无元后，或不致为王莽所篡，是元后实系亡汉罪魁，何足称道。不过她见莽篡位，也觉悔恨，且莽改称元后为ฦ新室文母，与汉绝体，越令元后不安。莽又毁坏刘氏宗庙，连元帝ຓ庙亦被拆去，独为ฦ新室文母预ไ造生祠，就将元帝庙故殿基址，作为ฦ文母纂食堂。纂音撰，具也。建筑告成，号称长寿宫。特请元后过宴，元后至新祠中ณ，见元帝ຓ庙废彻涂ิ地，不禁惊泣道：“这是汉家宗庙，当有神灵，为ฦ何无端毁去，颓坏无余？若使鬼神无知，何必设庙？倘或有知，我乃ี汉家妃妾，怎得妄踞帝ຓ堂，自陈馈食呢？”王莽听了，毫不介意，仍请元后入席，元后不得已๐坐下，勉强饮了几杯，便即起身告归，私语左右道：“此人慢神太甚，怎能ม久叨天祐？我看他败亡不远哩！”语虽近是，但试问由何人纵成？
莽见元后怏怏回去，料é她心怀怨恨，不得不格外巴๒结，卖弄殷勤，所有一切奉养，常亲往检视，不使少慢。那ว元后却愈加愁闷，镇日里不见笑颜，汉制ๆ令侍中诸官，俱着黑貂，莽独使改着黄貂，独元后宫中ณ的侍御，仍着黑貂，且不从新莽正朔，每遇汉家腊日，自与左ุ右相对，饮酒进食，总算度过残年。好容易过了五载，至王莽始建国五年二月，得病告终，享寿八十有四。若早死一二十年，当可少许免咎。莽为元后持三年服，奉柩出葬渭陵，虽与元帝ຓ合墓，中间却用沟夹开。所建新า室文母庙中ณ，岁时致祭，反令元帝配食，设座床下，这真叫做阴阳倒置，妇可乘๖夫了。想就是阴为阳雄之ใ验。
惟元后在日，曾云王莽不得久ื安，莽总道是老妪恨语。哪知元后殁时，已๐经内外变起，岌岌不宁。先是莽遣五威将帅王骏，率同右帅陈饶等，北抚匈奴，使单于交出汉玺，改换新า朝图印，镌文为ฦ新า匈奴单于章。匈奴乌珠留แ若提单于，即囊知牙斯。问明情由，才知汉朝绝统，另易新皇，却也没甚话说，就将图印换讫。陈饶恐单于变计，再求故印，即将原印用斧ร劈毁。到เ了次日，果由á单于遣人持印，出语王骏道：“我闻汉朝制ๆ度，凡诸侯王以下印绶，才称为章，我虽受汉册封，原是称玺，今易去玺字，又加新字，是与中国臣下，毫无分别ี了！我不愿受此新章，仍须还我旧ງ印为ฦ是。”陈饶闻言，将原印取示ิ，已๐经分作数片，且与语及新朝体制ๆ，与汉不同。番使返白单于，单于知已๐受欺，待至莽将南归，便即勒兵朔方，伺隙入寇。
警报到เ了长安，莽正欲耀武塞外，特改号匈奴单于为降奴服于。莽生平无甚奇巧，不过善改名目。简派立国将军孙建等，募兵三十万人，约期大举，进击匈奴。且分匈奴国土为十五部，饬立前单于呼韩邪子孙十五人，同为ฦ单于。呼韩邪子孙，散处朔漠，各有职使，哪个肯来应命？莽乃再遣中ณ郎将蔺苞，副校尉戴级，率兵万人，多赉金帛出塞，招诱呼韩邪诸子，前来听封。匈奴右犁汗王咸，居近中国，闻有金帛ຑ相赠，不免心动，因率子助、登二人，来会蔺苞戴级，蔺戴即传述莽命，拜咸为ฦ孝单于，赐给黄金千斤，杂缯千匹，助为顺ิ单于，赐给黄金五百斤。咸受金后，便欲挈子同归，不意蔺苞戴级，将他二子截留，只准咸一人归廷，咸怏怏自去。蔺苞戴级，遂把助登传送长安，王莽大喜，封苞为ฦ宣威公，拜虎牙将军，级为扬威แ公，拜虎贲将军。事为乌ไ珠留单于所闻，顿时大怒道：“先单于受汉宣帝ຓ恩，原不可负，今天子非宣帝ຓ子孙，如何得立！我岂肯从他伪命么เ？”当下纵兵入塞，大杀吏民。莽得知消息，更选出十二部统将，令分率募兵三十万众，各赍三百日粮草，分道并出，为灭胡计。将军严尤，亦奉命与征，独上书谏莽道：
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如周秦汉征之，亦未闻有得上策者，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ใ，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蚊虻之ใ螫，驱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谓中ณ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ใ功，胡辄报之，兵连祸ຖ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罢音疲。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谓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ใ固，延袤万里，转输之ใ行，起于负海，疆境虽完，中ณ国内竭，卒丧ç社稷，是谓无策。今天下遭阳九之ใ厄，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若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必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敝，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ຂ空虚，不能ม奉军粮，内调郡ຉ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食，须用粮十八斛ฑ，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料é，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辄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尽毙，余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多风，多赍釜鍑薪炭，重不可胜，兵士又不服水土，动有疾疫之忧，故前世伐胡，不过百日，非不欲久，势有不能ม，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ท轻锐者少，不得疾行，虏徐逃遁，势不能ม及，幸而逢虏，又累辎重，如遇险阻，衔尾相随，虏要遮前后，危且不测，此五难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窃忧之，今既兵，宜纵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击，但期创艾胡虏足矣。若必穷兵累็日，转饷经年，非臣之所敢闻也。严å尤助逆，本不足取，但其言可采，故录之。
王莽得书，不肯听从，仍饬照前旨办理。看官试想，这三十万兵士，三百日粮草，岂是容易所能办到เ？百姓又最怕当兵，最怕输粮，地方官刑驱势迫，东敲西逼，招若干壮丁，备好若干刍å粟，还要陆续转运出去，不是雇船，就是装车，舟子车夫，又没有多少工资，统皆畏ั缩不前，眼见得有年无月，不能ม成事。严尤所言，还多从塞外立说，其实内地已不堪征求，民皆疲命，始终总是一死，不如去做盗贼，还可劫掠为生。国家之乱ກ，大率如此。莽待了数月，闻得兵粮尚未办齐，更遣中郎绣衣执法各官，四面督促勒定严限，一班似虎似狼的奸吏，乐得依势作威，压迫州ะ郡ຉ，于是法令愈苛，地方แ愈乱ກ。那匈奴却屡为边寇，外患日甚一日，莽所遣派各将帅，都因兵饷未集，不敢出击，一听胡骑纵横边境，饱掠而去。从前北方แ一带，自汉宣帝后，好几代不见兵革，户口浸ฤ繁，牛马满野。至莽与匈奴构衅，人畜不及迁避，多被掠夺，又害得尸骸盈路，朔漠一空。莽尚望孝单于咸，肯为ฦ效力，牵制匈奴，所以咸子助、登，入都以后，还是好生看待，优赐廪饩。助不幸病死，莽令登代为顺单于，哪知孝单于咸，前次出塞归廷，自恨为莽将所欺，便去告诉乌ไ珠留单于，涕๓泣谢罪。乌珠留แ单于，贬咸为于粟置支侯，且令他入寇中ณ国，将功补过。咸乃ี令子角出没塞上，会同匈奴部众，骚扰不休。莽将陈钦๔王巡ำ，出屯云中，分兵防堵，捕得匈奴游骑，讯知为咸子角部ຖ下，忙即报达王莽。莽当然怒，立将顺ิ单于登拿下，枭市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夷钩๗町ฐ王弟承，起兵攻杀牂牁大尹周钦๔，扰乱西陲。钩町与牂牁相近，汉武帝ຓ时，征服西南，建置郡ຉ县，但蛮夷部ຖ酋，往往仍使王号。钩๗町ฐ王亡波，曾助汉兵平乱ກ，得受册封，传至王莽时候，被莽派出五威将帅，传达朝命，硬要他贬王为侯。钩๗町王邯，系亡波支裔ศ，自思未曾得罪，何故遭贬？免不得与五威将帅，略有违言。偏莽得了五威แ将帅报告，遽使牂牁大尹周钦，诱杀钩町王邯ู，全是鬼蜮手段。邯弟承为兄报仇，倾国大举ะ，攻入牂牁，把钦๔击死。牂牁附近诸州ะ郡，慌忙连合拒守，飞章上闻。莽正想专力灭胡，不防西夷也这般厉害，只好另简冯茂为ฦ平蛮将军，往讨钩๗町ฐ。茂方แ起行，又得益州警耗，乃是蛮夷部落，响应钩町，攻杀益州大尹程隆。莽闻蛮夷迭叛，恐冯茂兵少势孤，不足平蛮，乃ี令茂大巴๒蜀犍为吏士，就地征饷，分讨蛮夷。这消息传到西域，各国亦皆有贰心。车师先叛，降入匈奴。戊己้校尉刁护，戊己校尉，系汉时所置。遣吏属陈良终带，扼守要害，免得匈奴车师串ธ同入寇。陈良终带潜怀反侧，竟将刁护刺๐死，胁掠吏士二千余人，也去投降匈奴。匈奴收纳良带，使为ฦ乌ไ贲都尉。莽方想扫平匈奴，谁料é到เ变端百出，连西域也是生乱ກ，边吏胆敢刺死校尉，去做胡奴，那时无名火高起三丈，更派使至高句骊国，征兵民，要他渡辽河，夹攻匈奴。高句骊为ฦ汉武所灭，夷作郡ຉ县，虽遗种尚受侯封，却没有甚么เ兵甲，急切如何成行？偏王莽一再催逼，恼动高句骊遗众，索ิ性拒绝莽使，也为寇盗。
嗣是东西南北诸边疆ຆ，无一不乱ກ，弄得王莽顾此失彼，跼蹐不安。未几焉耆国又叛，西域都护但钦๔被戕，越使王莽焦急，临朝时常带愁容。群臣见莽有忧色，还要当面献谀，只说是夷狄为ฦ乱ກ，无伤圣德，不久ื便可荡平。莽亦意气方张，未肯悔过，但务剿袭古制，粉饰太平。自从小钱颁行，民感不便，莽更作金银龟贝钱布诸品，号为宝货，种类错杂，名目纷繁，民间愈觉烦扰，屏诸不用，但将汉朝遗留แ的五铢钱，卖买交易。莽乃ี将宝货停办，另铸五十大钱，使与一文小钱并行，所有汉朝的五诛钱，概令销毁，如百姓尚敢私藏，罪当投荒。官吏借端搜索，闹得鸡犬不宁，偶被搜出，即将全家充戍，如有私铸铜钱，责令五家连坐，一并充军。最可恶的是犯人夫妇充出去，不准完聚，竟将妇女另行改配，或罚做军人奴婢，永不放还，这真是古今罕有的虐政。莽仿行周官王制，周官即《周礼》，王制即《礼记》。特置卒正连率，同帅。及大尹属令属长州ะ牧，更分六乡六尉六队六服，合为ฦ万国，所有郡县名称，辄为ฦ变易，一郡易至五名，官吏都不能ม记忆。莽且自为得计，以为ฦ制ๆ度改定，天下自然平定。因此召集公卿，日夕会议，聚讼纷纭，甚至各处案件，申报上来，无暇批出去，就是守令各官，也不遑考绩，听他作恶舞弊，贻害闾阎。每岁虽有绣衣执法，与十一公士，十一公，即前四辅三公四将等官，公之掾属称士。特节出巡ำ，名为察吏善恶，稽民勤惰，实是纵他出刮地皮，到处索贿，死要铜钱。地方官怎肯破囊？无非是取诸民间，移作赆仪。有几处吏民抱屈，诣阙诉冤，亦被尚书搁置，连年守候，不得告归。至若拘系郡ຉ县，无故待质，也是沈滞得很，往往至莽下赦文，然后得出。这是乱时通病，不特新า莽时为ฦ然。就是内外卫兵，本可一年交代，或且迟至三年，边兵陆续招赴，不下一二十万，都要仰食县官，县官无从取给，只好暴敛横征。五原代郡诸民，受祸ຖ最烈，为乱ກ最早。莽不问民生疾苦，只知遣兵征剿，百姓外遭胡寇，内受兵灾，除死以外，几无他法。还亏匈奴乌珠留单于，一病遂死，右骨都侯须卜当，方แ执大权，素า与于粟置支侯咸友善，把他拥立，劝咸与中国和亲，咸自称乌ไ累若鞮单于，颇怨乌ไ珠留แ将他贬号，也把乌珠留诸子降职，且尚未知子登死状，所以依看须ี卜当计议，遣使入塞，有意请和。莽查得须卜当妻，就是王昭君女须卜居次，因此封昭君兄子王歙为ฦ和亲侯，王飒为展德侯，使他赍着金币，往贺单于即位，伪言侍子登无恙，但教单于送出陈良终带诸人，便可将登遣归。单于贪得莽赂，又欲与登相见，遂捕交陈良终带，及手杀刁护贼芝音等人。王歙兄弟，将良带等押解长安，莽援《周易》“焚如死如”的遗训，放起一把大火，把良带等推入火中，烧成灰烬！良带等原是该杀，但必用火烧，亦是过虐。下令召还诸将，罢归屯兵，一番劳师动众的大祸ຖ，总算暂时打消。是年王莽改元号为ฦ天凤元年。小子有诗咏道：
未谙武略๓想平胡，功未成时万骨枯；
买得罪人付一炬，可怜民命已难苏。
莽与单于言和，单于遣使报谢，并迎侍子登归国。登已๐早死，如何遣还？欲知王莽对付情形，容待下回再表。偏爱者不明，好诈者必败，是二语好为王氏姑侄，作一注脚。孝元皇后之ใ宠莽，全为ฦ爱莽而起，莽以媚术博姑母之ใ欢，使之ใ堕入计中而不之觉。迨莽篡窃汉祚，始悔偏爱之ใ失策，晚矣。夫帝可弑，国可盗，则ท汉室宗庙，何不可毁？孝元后之ใ且惊且泣，料é莽不永，纯是妇人咒詈口吻，岂真能预测先几？且黑貂汉腊ຘ，何益夫家，大事已去，小节无论已๐。莽挟诈以欺国人，而不足以欺外夷，匈奴难，边警迭闻，尚不肯从严尤之ใ请，竟欲大举平胡，北征之师未出，而东西南三面，变端迭起，莽已๐旰ຖ食之不遑，尤复师心稽古，一何可笑。孔子所谓“反古之ใ道，灾必及身，”况如莽之身为ฦ乱贼，无在非诈乎ๆ？好诈必败，王莽其已๐事也。
第三回盗贼如蝟聚众抗官父子聚麀因奸谋逆
第三回盗贼如蝟聚众抗官父子聚麀因奸谋逆
却说乌ไ累็单于，遣使至长安报谢，拟即迎登回国，王莽如何交得出？只托言登方病死，当令人送丧ç出塞，一面厚赆胡使，遣令归报。乌ไ累็单于，又觉得为莽所欺，但因自己้新立，威信未行，不能ม不暂时容忍，姑与言和。不过近塞戍兵，仍听劫掠，未尝禁止。莽闻边境未靖，还想讨伐匈奴，适值天变迭兴，彗星出现，乃不敢动兵。既而灾异不绝，日食无光，莽不知责己，但知责人。太师王舜，大司马甄邯，已๐经早死，莽独咎太傅平晏，免去尚书事省侍中ณ兼职；又将继任大司马逯并，一并策免。哪知变异越多，时有所闻：当夏陨霜，草木枯死，盛暑时黄雾四塞，新秋后大风拔树，雨雹杀牛羊。至天凤二年仲春，日中ณ现星，都下人民，讹言黄龙堕死黄山宫中，相率往观。莽自称黄德，不免寒心，令有司捕系百姓，问及讹言缘起，亦无从证实。适匈奴又遣使到来，求登尸骸，莽因复遣王歙等送登棺木，出至塞下，当由须ี卜当子大且渠奢，来迎登丧。歙等将棺木交讫，复传述莽命，另赠乌累็单于金帛，叫他改号匈奴为ฦ恭奴，单于为ฦ善于。用了若干金帛ຑ，买出恭善两ä字，有何益处？并封须ี卜当为后安公，大且渠奢为ฦ后安侯，各给印绶，并赐多金。大且渠奢称谢而返，报知乌ไ累单于。乌ไ累็单于利ำ得金帛，就依了莽命，遇有使节往来，暂称恭奴善于。既ຂ得实惠，何惜虚名？莫谓胡儿不智！惟部兵入塞寇掠，仍然如故。
越年夏季，长平坂西岸堤崩，泾水不流，莽遣大司空王邑é巡视。邑还朝奏状，偏有几个媚臣谐子，向莽上寿道：“‘河图’所谓‘以土填水’，应该匈奴灭亡，讨勿迟！”如何附会上去？莽以匈奴虽然言和，尚是寇盗不息，非大加惩创น，不足示ิ威แ。凑巧群臣有这种计议，正好趁势兵，乃遣并州牧宋弘，及游击都尉任明等，先出屯边，准备北讨。复令五威将帅王骏，西域都护李崇，率同戊己校尉郭钦๔等，往抚西域，也欲仿汉武遗计，截断ษ匈奴右臂，免得相连。王骏等到了西域，诸国多出郊迎接，奉献方物。骏因焉耆国前杀但钦๔，意欲乘๖便袭击，为钦๔报仇，当下使戊ຘ己校尉郭钦，与偏将何封，另率精兵后进，自与李崇先行。焉耆国王，刁猾得很，佯遣人恭迓骏崇，谢罪乞降。骏以为ฦ乐่得前进，好使焉耆无备，可以得志。哪知焉耆境内四布伏兵，一俟骏兵入境，突然杀出，把骏围住。李崇见不是路，拍马返奔，单剩ທ骏陷入围中，冲突不出，竟致毙命。焉耆兵复追赶李崇，幸喜郭钦何封，率兵驰至，才得将崇救免，复麾众敌焉耆兵，焉耆兵也即退去，遗下老弱数百人，被郭饮等杀得精光，引兵归报。莽拜钦为填外将军，填同镇。封剼胡子：剼音芟，绝也。何封为ฦ集胡男；令李崇退镇龟兹，静待后命。
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那平蛮将军冯茂，往击钩町，差ๆ不多已๐两三年，兵马调动了好几万，赋敛民财，值十取五，弄得怨声载道，仍一些儿没有功劳，反报称部下士卒，多染疫病，十死六七。顿ู时触动莽怒，立将冯茂召还，下狱论死。别遣宁始将军廉丹ล，统兵往剿。大天水陇西骑士，及巴蜀吏民十万人，浩荡前进，转输相望。初ม至时还算得手，斩ล馘数千；后来蛮夷据险死拒，丹ล军渐至疲困，疫气熏蒸，粮道不继，仍落得无功而还。越隽蛮酋任贵，见官军再举无成，也乘๖隙为ฦ乱，杀死太守枚根，自称邛谷王。莽再想兵继进，哪知内地乱ກ民，已经蜂起，骚扰的了不得，还有什么余力，与蛮夷角逐呢？这叫做剥ຓ皮及肤。
先是莽有事四夷，岁需浩大，特设出六筦名目，课税民间：一盐税，二酒税，三铁税，四名山大泽采办税，五赊贷税，六铜冶税。如有人违法不纳，即科重罪，贫民无自谋生，富民亦不能自保，当时草泽中ณ间，已多伏莽，再加蠹胥猾吏，代为ฦ驱迫良民，叫他去投盗贼，于是愈聚愈众，到处揭竿。临淮人瓜田仪，依据会稽长州ะ，先难。未几即有琅琊妇人吕母，也聚党数千人，入海为盗。吕母是一个老妪，为何胆敢作乱？她本来家况小康，未尝犯法，只因有子为海曲县吏，被县宰冤枉杀死，遂致吕母忿起，散财募士，招致少年百余人，攻入海ร曲，杀死县宰，取祭子。自思祸ຖ已๐闯大，不能中ณ止，索性逃入海ร中，明目张胆，去做强盗。就近的亡命无赖，陆续趋附，竟至一万多人。未几又有新市人王匡王凤，也纠结徒众，出没江湖。原来荆州ะ岁饥，人民无谷可食，都到เ野田à间去采凫茈，即荸荠。烹食为ฦ生，你抢我夺，免不得有争斗情事。王匡王凤，本是就地土豪，出与排解，处置公平，大众统皆悦服，愿受指挥。独地方官罔恤民艰，非但不知赈给，还要向他加征，饥民忿恨异常，遂推匡凤两ä人为领，反抗官吏，聚众起事。南阳人马武，颍川人王常成丹ล，也是著名盗目，闻风趋集，一同入伙，就借洞庭湖北的绿林山，作为ฦ巢窟。绿林山势甚险峻，可居可守，党徒聚至七八千人，四出打劫搬回山中。官吏虽派兵往捕，终因山高势险，不敢深入。一班绿林豪客，竟得快活逍遥。后世称盗薮为绿林，便本此事。同时南郡ຉ人张霸，江夏人羊牧，亦分头为ฦ盗，党羽亦不下万人。王莽连闻盗警，没奈何遣使招抚，叫他急解散，方可赦罪。群盗方兴高采烈，怎肯听命？使臣只好返报，莽问及盗贼情形，使臣禀白道：“百姓因法禁烦苛，不得安居，力作所得，又不敷租税，就使闭门自守，还要被铸钱挟铜的邻伍，牵连犯罪，大众无从求生，只得去做盗贼了。”莽见他出言不逊，立即撵逐出朝，革职为ฦ民，另遣他人查办。他人不敢实报，复称乱民狡黠，应该捕诛；或谓时运适然，不久ื必灭。莽很觉惬意，辄命迁，自己้亲往南郊，祷ຕ天禳灾，采办五彩药石，熔一铜斗ç，象北斗形，长二尺五寸，号为威แ斗，谓可厌胜众盗。斗ç既铸成，付司命官掌管，莽出巡时，令他背负前行，入令在旁้相随，仿佛与儿戏一般。无非欺人。
好容易混过一两年，已๐是天凤五年了。前此诸盗，一处不得荡平，反增添了好几处警耗。琅琊人樊崇，勇猛绝伦，为ฦ群盗所敬惮，奉为盗魁，盘踞莒县，一岁间聚至万余人。又有樊崇同郡人逄安，及东海人徐宣谢禄杨音，亦皆起应樊崇，转掠青徐二州间。再加刁子都，《汉书》作力子都。横行东海，独张一帜ຒ，亦在徐兖二州，打家劫舍，出没无常。莽改抚为ฦ剿，屡遣兵吏防御。偏是这班兵吏，只能ม欺贫压懦，不能获丑歼渠，一遇盗贼，大都畏缩不前，反被盗贼击退，这真徒唤奈何了。
天凤六年春月，莽因盗贼四起，特令太史推算三万六千岁历纪，决定六岁一改元，下书布告天下，自言当如黄帝ຓ升天，意在诳耀百姓，销解盗贼。谁知百姓已瞧透机关，知莽专事欺人，无一尊信，反加诽笑，群盗更无所畏ั忌，越聚越多。会匈奴乌ไ累单于病死，弟舆继立，号为ฦ呼都尸道皋若鞮单于。他因乌ไ累็单于在世时，常得中国厚赂，至此也想骗取金银，特令须ี卜当子大且渠奢，入报嗣位日期，并献各种方物。莽又想入非非，召入和亲侯王歙，阴嘱秘谋，使他照ั计行事。歙依了莽命，带着一队人马，托词送奢，偕行出塞，使奢往召须卜当，同来领赏。须卜当转告单于，单于眼巴巴๒的望得财帛，一闻赏赐颁来，当然心喜，便令须卜当父子，往会和亲侯王歙。不意王歙见了须卜当，说是朝廷有旨，要他入都觐见。须ี卜当不禁诧异，但手下没甚兵士，只有两子随来，长子大且渠奢，又被王歙管束，不得脱身，乃ี命次子回报单于，自与奢入都见莽。莽见须ี卜当父子入朝，格外优待，面拜须卜当为须卜善于，兼后安公。看官道莽怀何意？无非欲诱服匈奴，他想匈奴易主ว，未见得服从中国，只有须ี卜当为ฦ王昭君女夫，素主和亲，若将须ี卜当立为单于，自然感恩降服，又恐须ี卜当身在匈奴，不便应允，所以将他诱来，特赐尊号，并拟出兵护送，使他归国为ฦ王。实是呆想。哪知呼都尸道皋单于，接得须ี卜当次子归报，非但不得财帛ຑ，且将须ี卜当父子劫去，气得两目圆睁，立即调动兵马，入寇边疆。是时严尤为大司马，知莽失计，曾劝莽勿迎须卜当，莽不肯听尤。及闻匈奴侵入边界ศ，欲遣尤与廉丹，共击匈奴，赐姓征氏，号为ฦ二征将军，且面加慰勉，大致说是诛舆立当，舆即单于，名见上文。可使匈奴久服，一劳永逸。严å尤独面驳道：“陛下且先忧山东盗贼，匈奴事且置作后图。”莽闻言变色，竟将严å尤免官，改擢降符伯董忠为ฦ大司马，广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充作锐卒，并税天下吏民家资，三十取一，厚兵聚饷，出讨匈奴，又征集天下奇能ม异士，为ฦ冲锋选。说也可笑，竟有数人应召前来，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只用马匹接连，足渡百万兵士；或言出兵不费斗ç粮，但教服食药物，便能永久不饥；或言插翅能ม飞，一日远翔千里，不难窥探敌情。二说未便立试，只自言能ม飞的技士，叫他当场试演。那ว人取出两ä翼，乃是鸟羽编成，系诸身上，两翼中间，绾住机纽，用手一扳，果然徐徐飞起，约数十步，便即堕落，不能再飞。也是后世飞机的滥觞，不可蔑视。莽亦明知无用，但欲激励他人，夸示外国，不得不随便收纳，使为ฦ理军，赏给车马。忽有夙夜即东莱不夜城，莽时改为夙夜。连帅韩博，保荐一人，用着大车四马，装载入都。这人叫做巨เ毋霸，生长蓬莱海ร滨，身长一丈，腰大十围，卧尝枕鼓，箸尝用铁，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所以特用大车四马，载至阙下。王莽召见巨毋霸，果然是个硕大无朋的人物，却也暗暗称奇。待巨毋霸行过了礼，略๓问数语，便叫他充当卫士，随侍銮舆。巨毋霸谢恩退朝，那王莽忽然踌躇起来，暗思自己้表字，叫做巨君，韩博应亦知悉，如何不令巨毋霸改名，公然敢触犯忌讳？并且毋霸两字，也觉可疑ທ，莫非叫我毋行霸道，故意替他取这名字，侮弄朕躬？越想越恨，竟不管他是是非非，传旨ຈ召博入都，从重处罪。博还道荐贤有功，特蒙宠召，匆匆的赴都听命，不料一到阙下，便见卫士趋出，宣读莽诏，说他慢上不敬，绑出斩。可怜博希旨ຈ求荣，反害得身两分，不明不白。谁叫你去巴结逆莽。博既ຂ杀死，由á莽命巨เ毋霸改名，号为ฦ巨母氏，取义แ在文母授玺，助己้霸王的意思。巨字犯讳，何故不改？
越年本为天凤七年，莽依六岁改元的诏命，改号为地皇元年。春夏二季，只是筹备兵马，想击匈奴。适须卜当奇寓长安，不得回国，愁病而亡。莽令须ี卜当子大且渠奢，袭爵后安公，且将庶女陆逯任，嫁为奢妻，陆逯系莽女封邑，莽改称公主为任，故名陆逯任。奢得为莽婿，倒也安心住下。莽更加意抚慰，谓俟兵马调齐，总当送他回国，立为单于。无如莽有此想，天不相容，莽尝改称未央宫前殿，叫做王路堂，忽被一阵极大的秋风，吹倒许多墙壁。莽以为天变告儆，或由á临ภ为太子，安独向隅，舍长立幼，因致上干天怒。乃封安为新建王，临为统义แ阳王，撤销皇太子名称，聊自解嘲。
先是临ภ母王氏，因二子宇、获被杀，时常悲悼，涕泣失明。宇子名宗，曾封功崇公，私服天子衣冠，擅刻๑玺章，又由á莽查出情弊，迫令自尽。宗姊妨为ฦ卫将军王兴夫人，诅姑杀婢，莽使中常侍邠ฤ恽责妨，并及王兴，邠音带。兴夫妇又皆自杀。莽自娶王氏，又将孙女亦嫁王家，好古者奈何如是？莽后王氏，既ຂ哭二子，又哭孙儿孙女，遂致悲上加悲，激成疾病，奄卧不起，莽令临入侍母疾，日夕在侧。偏有一个ฐ黠婢原碧，生有三分姿色，楚楚动人，更兼口齿伶俐，眉目轻佻，王氏倚为ฦ心腹，宠爱逾恒。该女却不安本分，常向莽殷勤献媚，引得莽欲火上炎，往往瞒着王氏，与她演几出秘戏图。至临入宫奉母，时与原碧相见，原碧又卖弄风骚，勾动临心。临虽已娶刘歆女为妻，他觉得原碧姿容，比妻尤艳，况由á她自来勾引，乐得移篙近舵，兜搭成欢。父子聚麀，倒是古训。俗语说得好：“月里嫦娥爱少年”，临年正少壮，与原碧谐欢鱼水，比乃父大不相同，原碧很是快意。不过原碧既为莽所幸，怎得再与临ภ私通？倘或觉，坐致送命，因此喜中带忧，有时与临ภ欢卧，装出一种嗟叹声，说出几句蹊跷话。临ภ不禁心疑，搂住细问，才知她怕着这老厌物，自己้也不觉吃惊。原碧又故意撤手，欲与临中断ษ情缘，此时临ภ已๐为ฦ所迷，怎肯中止？辗转思想，只有弑父一法，尚可免患，当下告知原碧，正中原碧心坎，既ຂ得除去眼中钉，复好做个现成妃子，哪有不赞成之ใ理？于是两人商定，待时下手。临ภ妻刘愔，得父歆家传，能ม观星象，夜见金木二星，聚会一处，心知有异，趁着临回至东宫，即与临语道：“星象告变，恐宫中将有白衣会。”临ภ听了白衣会三字，想是指着丧服，大约莽命该死，谋将有成，心下当然暗喜，却未便与妻说明，支吾一番，又跑入中ณ宫，告知原碧。原碧得了此信，正拟安排毒药，俟莽入宫，加入茗中，把他毒死。偏莽颁แ下诏书，贬临ภ为统义แ阳王，迁出宫外，临只好向母告辞，又与原碧流涕诀别，姑从缓图。莽因妻病未痊，虽将临迁出东宫，尚未遣令就国。临ภ既ຂ不得见慈母，又不得会情女，满怀怅望，愁极无聊，乃寄书与母，略๓言父皇待遇子孙，很是严å酷，前次兄侄等多壮年早死，臣儿年亦及壮，恐母后不测，儿亦不知命在何时。王氏见书，愈增伤感，就将临书掷置案上，可巧ู莽入宫问疾，览着临书，又起了一种疑ທ心，意欲彻底查问，及见妻病垂危，不便作，因将临书藏入袖中ณ，忿然趋出。过了数日，莽妻竟死，由á莽饬令左右收殓，不准临ภ入宫会丧ç，待至丧葬已毕，就要将临事追究，仔细考察。得知临ภ与原碧通奸，当下召入法吏，拿下原碧，把她刑讯起来。原碧是个ฐ柔弱女子，禁不起粗鞭大杖，一经敲扑，就一五一十，供出实情，通奸以外，还有逆谋。当由á问官详报，莽立命捶死原碧，并嘱心腹人刺๐毙问官，把尸并埋狱中，省得他传扬出丑。掩耳盗铃，徒滋人怨。一面赐临鸩毒，逼命饮下，临不肯取钦，宁可自刭ื，拔刀刺๐胸，须臾毕命，莽赐谥曰缪。又有诏书付与刘歆，谓临ภ本不明星学，事由临妻刘ถ愔妄言，致临ภ犯罪云云。这数语明是归咎刘愔，叫歆转嘱女儿。歆自恐坐罪，慌忙将女儿召去，责备一番๘。愔无从诉冤，含泪回来，服药自尽，这是地皇二年正月间事。这一月内，莽子新建王安，及莽孙公明公寿，统皆病死，匝月四丧，莽还不自恐惧，反毁坏汉武汉昭两帝庙室，腾出空址，作为ฦ子孙葬地。看官试想王莽所为ฦ，恶不恶，凶不凶呢？小子有诗叹道：
亲生骨肉且寻仇，事到其间也可休，
祸ຖ变至斯犹未悟，恶人到เ底不回头。
莽既这般凶恶，报应不远，自然要东反西乱ກ，来杀这逆莽了。欲知后来乱事，且看下回再详。
古人有言：“外宁必有内忧”，独王莽则ท先挑外衅，而内忧乃ี因之而起，此则ท莽自欲祸，故有此变例耳。莽不欲用兵夷狄，则租税当不至过苛，租税不苛，则ท盗贼亦不至过繁，天下方受莽欺而不之察，若莽能ม噢咻示惠，逆取顺守，其或能保全身家，亦未可知。乃外夷未叛而莽独迫之，平民未乱而莽又殴之ใ，何其悖谬若此！意者其天夺之ใ魄而益其疾欤？况内有逆子，又有淫婢，暗设机谋，欲行大事，祸ຖ机伏于肘腋，莽之不死亦仅矣。然天不欲莽之死于儿女子手，姑使之ใ自翦子孙，然后孤危莫救，供人脔ไ割，足快众心。恶愈稔者报愈酷，非药死所足蔽辜也。
第四回受胁迫廉丹ล战死图光复刘氏起兵
第四回受胁迫廉丹ล战死图光复刘氏起兵
却说巨เ鹿地方，有一男子马适求，闻莽暴虐不道，意欲纠合燕赵壮士，入都刺莽，事为ฦ大司空掾属王丹所闻，立即上告，莽即兵捕到เ马适求，把他磔死。又遣三公大夫，穷治党与，辗转株连，杀毙郡ຉ国豪杰数千人。于是人心益愤，共思诛莽。魏成大尹李焉，素า与卜人王况友善，况进语李焉道：“新า室将亡，汉家复兴，君姓李，李音属征，音止。征有火象，当为ฦ汉辅，不久必有应验了。”焉深信况言，厚自期许。况又东凑西掇，集成谶文十万言，出示ิ焉前。焉奉为秘本，嘱吏抄录，吏竟窃书逃走，入都报莽，莽忙命捕焉及况，下狱杀死。汝南人郅恽，研究天文历数，知汉必再受命，慨然上书，劝莽还就臣位，求立刘氏子孙，方แ能顺天应人，转祸为ฦ福。莽自然动怒，饬将恽拘系诏狱，转思恽未起逆谋，不过妄言无忌，情迹还有可原，因此格外加恩，下令缓决，后来下诏大赦，才得将恽释放。想是恽命未该死，故得重生。真正侥幸。莽见人心思汉，越起恶心，索性遣虎贲将士，携着刀斧ร，驰入汉高庙中，左斫右劈，毁损门窗户牖，又用桃汤赭鞭，鞭洒屋壁，即将高庙作为兵营，使轻车校尉住著。又记起王况谶文，谓汉室当兴，李氏为辅，因特拜侍中李棽为大将军扬州ะ牧，赐名为ฦ圣，遣令统兵击贼。上谷人储夏，自请招降盗瓜田仪，莽即授官中郎，使他招抚。储夏去了一躺，取得仪降书，返报王莽，请莽加恩封赏。莽又令储夏召仪入朝，面授官爵。谁知储夏再往，仪已死去，只得向莽复命。莽再命往求仪尸，厚加棺殓，代为ฦ起冢设祠，赐谥瓜宁殇男ç，想借此羁縻余盗。偏偏一盗甫死，又添出男女强盗两人，男强盗叫做秦丰，在南郡间纠众人，劫掠良民；女强盗叫作迟昭平，家居平原，粗通文字，擅长博弈，居然招集亡赖少年，约数千人，也想入山落草，做个一时无两ä的女大王。前有吕母，后有迟昭平，可谓无独有偶。莽闻报惊心，召集群臣，详询平盗方略。群臣尚应声道：“这都是天囚行尸，命在漏刻๑，何必多忧？”独左ุ将军公孙禄抗声道：“盗贼蜂起，咎在官吏，现在太史令宗宣，迷乱ກ天文，贻误朝廷；太傅唐尊，崇饰虚伪，偷窃名位；国师刘ถ秀，即刘ถ歆，详见后文。颠倒五经，毁灭师法；明学男官名。张邯，地理侯孙阳，造作井田，使民弃业；义แ和亦官名。鲁匡，创น设六筦，毒虐工ื商；说符侯崔，阿谀取容，壅塞下情，为陛下计，亟应诛此数人，慰谢天下。更宜罢讨匈奴，仍与和亲，休兵息民，方แ可图治。臣看新室大患，不在匈奴，却在这封域间呢！”对牛弹琴，徒失人格。这一席话，说得莽翘起短须ี，现出一张哭丧脸，遽命殿前虎贲，将禄驱出，但严å令内外牧守，督捕盗贼。荆州ะ盗王匡王凤等，盘踞绿林，气焰甚盛，牧守接到เ莽诏，不敢违慢，只好选募壮士二万人，往讨绿林。王匡等出来迎击，大破官军，荆州ะ牧自去督战，又被王匡等击败，夺去许多辎重，吓得荆州ะ牧屁滚尿流，慌忙返奔。约行里许，忽突出一大队强徒，截住去路，为一位彪形大汉，须眉似戟，手持一竿长矛，厉声呼道：“好汉马武在此，尔等快留下头来！”后来马武降汉，称为中ณ兴名将，故此处独留身分。荆州ะ牧魂飞天外，忙命驱车旁逸，哪知马武的长矛，已刺入车中，回手一钩๗，立将车辕钩倒，把一个ฐ金盔铁ກ甲â的荆州ะ牧，覆出地上。荆州ะ牧已拚着一死，又听马武大叫道：“我等为ฦ饥寒所迫，苛政所驱，不得已落山为ฦ盗，并非敢戕杀命官，怎奈汝等蠹吏，不思救民，反要虐民，岂不可恨！我今权寄下汝，叫汝知过必改，勿再肆虐，如若不信，请看此人！”说着，手中矛起，刺死骖乘一将，呼啸而去。荆州ะ牧方敢扒起，旁้顾ุ左右，已๐皆散走，只有一尸横在地上，越觉得胆战心寒，勉强按定惊魂，呆立片刻，才见逃兵陆续趋回，七手八脚的竖起复车，请令乘坐，急急的奔归州ะ署，此后再不敢轻出击贼，但闭门高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