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的事,他就没什么印象了,也不记得他们是何时、因何事分开的。阿宋,应该算是他儿时的一个朋友吧?哦,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初遇阿宋时,那个ฐ人连话也说不全,老结巴,还是自己้纠正他这个毛病的。
阿宋的这副模样当真可怕诡异。饶是程钦这般残忍嗜血之人,都微微皱了眉。他不堪再视,尴尬的挪开视线,转移了话题,“不知郡ຉ守大人要这么多钩蕈做什么?三百麻袋的钩๗蕈,若为食用,可供整整一城的人用上半年了。”
阮星月的身子细微颤抖了一下,她仰头微笑,见谢梓安有一缕发丝垂于额前,伸手将那缕发拨至脑后,“嗯,我知道。”
“嗯。”
谢梓安心中ณ却不平静,他的眸光追随着某个黑影,从房梁一路滑到窗柩,直至影子完全消失,才讥讽一笑。这一路上,三拨人跟踪。
此毒物,名为钩蕈。一旦ຆ食用,便终身难以戒掉,必须每月服用,不然会饶心饶肺,肠胃瘙痒难耐。最终在意识混沌时,亲手扯出自己้的肠子、扒烂胃部ຖ,求得解脱。
多年前,弘毅帝曾问过他,为何喜穿白衣。一身缟素之ใ色,如丧考妣,实在不详。
话音未落,粗重的腿狠狠踢到เ他的腹部,尖锐疼痛蔓延全身。他额上冷汗涔涔,眨了一下眼睛,瞅见婆子举高了手,就要往他脸上扇来。再眨一下时,忽地在窗外看见一个人影。
禹泓手指颤了颤,与莫怀桑四目相迎,战栗不已,低声说道,“我没有心事。”
果真是被亲人宠爱着的小世子。谢梓安勾唇,眼中蒙上一层鄙夷的薄翳,突然道,“想报仇么เ?”
莫怀桑一震,面不改色地站直了身体,佯装什么เ事都没发生过,独身往外走。
谢梓安站起身,走至阿九身边,用书轻拍了他的脑袋,“傻子,去磨墨。”
阿九听见这声音,松了口气,抬眸看向欣儿,杏眸中有薄薄水雾。“没什么,我只是在回想一些事。”他顿了一顿ู,复而说道,“关于去年除夕之夜。我想找出一些线索…”
“是。”
“滚出去。”
“那ว个ฐ…”小奴隶别ี扭了一会儿,脸颊微红,“有个怪家伙,让我将这纸条给你。”
阿九蓦地一喜,难不成是阿宋给他传信来了?他面上虽是淡淡的,身形却已至小奴隶身前,将他手里捏皱了的纸抽了出来,快速摊开。
没有字,是一张白纸。
阿九反复翻看,除了纸边一些红丝线外,找不到เ任何东西,他双眸泛红,有些失望的将纸揣入怀中ณ。
“谢谢你。”
小奴隶稍怔,还从未有人向身为奴隶的他道谢,顿ู时觉得阿九和善多了,神态不免放松了些,“不用谢,我也是举手之ใ劳。”
“嗯。”
他左右四顾,眨着眼迟疑问道,“阿九,听说你是二爷的男ç宠,是真的吗?”
阿九眉头一蹙,“听谁说的?”
“全部人都在传,据说是二爷自己说出来的…”
程钦果真无耻下流。阿九冷哼,也不解释,转身就走,衣摆却被小奴隶拉住,“阿九,既ຂ然你是二爷的男宠,肯定经常和二爷在一起。”
他似乎有点难为情,嘴唇一张一合,蠕道,“能不能ม…给我一点钩๗蕈?”
阿九脚๐下一顿,忽地忆起阿宋吞咽此物的场景,心生好奇,“为ฦ何要这东西?”瞧见小奴隶扭动半天不肯说,他微挑眉,轻笑道,“你说吧,说了我给你。”
“我们所有奴隶被买入莲山时都被喂了这东西。二爷说,如果乖๔的话,每月都会赏钩๗蕈,以解馋意。但我是新า来的,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
难怪莲山上的奴隶如此木讷,原来是被心瘾控制ๆ着。阿九了然于心,默默看向眼前之ใ人,这双眸子充满信任,明显涉แ世未深。一如明月澄亮,不染纤尘。
阿九又道,“谢谢。”
“那钩蕈…”
阿九颤了下唇,他记得阿宋说过,‘心术不正者’必处极刑,五指不由得捏紧。不能ม怪他,是这奴隶自己心术不正,也不能怪他的,对吧?
阿九咬紧ู牙,平静的喊来了巡山的匪盗,仔细说明原委。小奴隶一直看着他,双眸却由原先的明亮,渐渐黯淡下去,难以置信的舞动双手,瘦弱的身子抖如寒蝉。
阿九本以为匪盗会将小奴隶带走。谁曾想,一刀飞出,当场血溅三尺,碎肉挥洒。这小奴隶就在他的面前从中间裂开,被劈成了两半。
“你做的不错,钩蕈是不可多贪之ใ物!这畜生胆大包天,真该死!”
阿九茫然点了点头,捂住嘴,几欲呕吐,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在一棵大树下吐得七荤八素。他擦尽嘴边污渍,踉跄的冲回猪圈,忙乱ກ的摸出宣纸和炭笔。
‘习惯就好,这种事习惯了就好。那他会来找我么?我做到了,他会来么?我不想等了。不知道自己้什么เ时候会死,连睡觉都不安稳。’
又过几天,阿宋依旧ງ没有出现。阿九疯狂在纸上写着,每次晃过神时,瞅着满纸密密麻麻的字迹,却完全看不清写了些什么。
他搂住双肩,冷汗如雨,腹诽道,难不成是因为这种程度还不够,阿宋不满意?他越琢磨,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这日,阿九外出洗衣,猛然间看见河边躺着一人,半个脑袋都浸在河里,很是狼狈。他心一跳,走近看了眼,竟是玉蝶。
四周无人,阿九犹豫再三,还是踱步上前探了探玉蝶的鼻息,呼吸平稳,一眼望去没有明显的伤口,看来并无大碍。
“玉蝶?”
“哥…哥…”
阿九只听见玉蝶念‘哥’,其余的呢喃皆听不清楚。他无奈摇头,费力将玉蝶扛起,找个干净的位置让他平躺下来。
他轻轻掀开玉蝶的衣袖,讶然一惊,触目是一条血淋淋的刀痕。他的第一反应是玉蝶又被殴打了?但细细看了一下,伤口似乎ๆ不太对。
父亲曾说过,若是他人砍伤,伤口较深,且因躲避而导致伤口不规则。玉蝶的伤却并非如此,不深,只是细长一痕,看起来狰狞可怕,实则无所害处。
阿九面容微阴,玉蝶的伤是自己้砍的!他身处莲山,本就多难,为何要砍伤自己?是在躲什么人、还是做了什么เ不得了的事?
不知不觉间,阿九眼神变了,不动声色的触碰了一下玉蝶的额头,他正发着烧,小脸儿也苍白得可怕。伤痕虽假,生病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