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仪缓缓地抽出手，借着洗手巾的空当，带了些歉意地道，“还有贵妃呢，说不定她还打算带上皇长子。毕竟皇长子也开始懂事了，他的父皇、叔伯又都能征善战，贵妃想让他多见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满月。”蕊仪猛然向窗外唤道。关闭了门窗后，殿内清凉了许多，地上也渐渐升起些凉气。方才她兀自出神，没有察觉，这时候察觉了，腿却有些麻了。
水声哗哗地传来，李存勖又挑了一旦回来，低着头把这两桶也浇了，“朕也不知道，她总是看着朕，在朕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天，她问朕在想什么，朕没有回答她。三个月后，她就走了，去和那个人……”
梓娇一阵尴尬，靠向她道，“那就有劳妹妹了，其他几个ฐ就从尚宫局里选吧，干干净净的，不比那些狐媚子。”她眸子一转，忽然冷笑了一声，“丽娘虽然也是宫女，可本宫瞧着比蓝采女好上许多，就封为ฦ宝林。还有蓝采女，她住在集仙殿总会打扰贤妃妹妹，就让她和丽娘同住好了。”
“奴婢记住了，奴婢都听娘娘的，绝不敢有二心。”丽娘连忙道，一把鼻涕๓一把泪地磕头。
“可是他是爹爹唯一的学生，跟儿子也差不多吧……”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定是蕊瑶回来了，李嗣源回头看去，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来人从头到เ脚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虽用轻纱制成，却半分光彩不透，实实地遮住里面衣衫的颜色。
“身子不好，就该叫太医来看看，总是不爱惜自己้。”李存勖低斥，严å厉地看着她，拉起丝被盖在她身上，眼中ณ难掩淡淡地疑惑。
蕊仪朝李嗣源瞟了眼，四两拨千斤地道，“夫人都说大将军是个石头人了，本宫又岂会自讨无趣？大将军是拿刀剑的，本宫是拿针线的，从前也说不上话，说上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满月迎上去道，“打着扫院子去了。”她笑了笑，讨好卖乖的样子，“也不光扫院子，咱们丽春台里的累活都给她做了。她倒也懂ฦ事，知道娘娘不待见她，一句抱怨都不敢要，前天洗衣服洗到三更天。”
“娘娘，该起了，传旨的公公就要到เ了。”萱娘在门外禀道。
李嗣源愣了一瞬，下一刻才举步跟上。蕊瑶被晾在一边半天差不上话，又不见蕊仪邀她同往，一阵烦闷。见李嗣源失神，她冷不防地轻哼了一声，水花花的眼睛凌厉了起来，把李嗣源从头到脚๐扫了个透彻。一跺脚回了原先的马车，重重地挥下帘ຈ子。
娇憨俏丽的脸上闪过一丝薄怒，蕊仪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知道她听到เ了方แ才的话，“妹妹快坐，皇上刚ธ说起你。”
“她是我姐姐。”蕊仪静静地回视她，起身擦了眼泪，出门时瞥了她一眼，“梓娇姐姐也该去张罗一下了，这才有未来皇后的样子。”
王顺跟韩元有些交情，待她们姐妹一向恭顺，蕊仪见到他，神色终于和缓了些，尽量平心静气地道，“王妃快要不行了，想让王爷去见见。”
满月吓得更加不敢说话，四下里只有蕊宁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再不说话就不成样子了才哆哆嗦嗦地道，“三小姐也在，奴婢在外面听见她的笑声了。”
“路上我们遇见了山贼，家丁里除了一个ฐ跑出去报信，其他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嬷嬷跟我和蕊仪躲在一个ฐ山洞里。蕊仪病了，第二天夜里着烧自己走了出去，跌下了山崖，我拼着性命把她拖上来的时候，已经凉了。”这些年，这段过往不知有多少次在蕊宁心中盘旋๙，如今再说起已没了初ม逢时的悲戚。
“存渥随本王进洛阳，大哥便留แ在魏州吧。索ิ性不远，以后节庆上召他来便是。”李存勖道。
“再有两日便启程了，如今大体上不差ๆ，也就是想着补几个漏。”敏舒笑道，她自来善解人意，又是过来人，看了她几眼就明白了大概ฐ，“生你姐姐的气了？”
满月看看她，还是没动地方，“娘娘既ຂ不愿意，昨夜又何苦劝王爷去伊氏那儿？”
“净会说些好听的。”李存勖鲜ຒ少与女子说这些，听她说的一板一眼的便笑了，紧ู张地思绪去了一半。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兵荒马乱的，洛阳宫里东西不齐备，咱们原本的都得带上。”蕊仪顾ุ左右而言他，自从她入了府，她和蕊瑶越疏ຕ远了。
“应该没有。”魏崇城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末将的妹妹已๐经进了王府。”
这件事明面上是她借了梓娇的路，实际上却是梓娇得了她的便宜，隐瞒生父、送上财路，一前一后两个大恩，她们是牵扯上了，以后梓娇想甩她都甩不掉。
“慢着！”蕊仪轻轻开口，可这个时候只是轻轻的一声便犹如千钧๕落地。
蕊仪一慌什么规矩体统都抛开了，口不择言地把称呼都忘了。看着不像装ณ的，李存微微一笑，“本王哪会信那妖僧所言，你刚ธ嫁进来，大将军就凯旋了，王府里也和从前没有两ä样。蕊仪，你说是不是？”
韩元慈爱地笑了，借着喝茶别ี开眼，下次相见还不知是何年月、在何情景，他这个年纪见一面少一面了，“本来想给你找一个妥帖的文士招婿入赘，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如今你既然已经做了王妃，他日还要成为妃嫔，木已成舟，你且把以前的事忘了，只管抓住王爷的心。”
后园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继而又有几声夫子不满的沉吟，然后又是一阵哄闹声。韩元停步，诧异地往前望了望，“王爷还请了夫子为女眷讲书？”
“送他们回韩府的人可有查问过？”李存勖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