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那种小丫头，外地招来接电话的，月薪不超过600่，顶多高中文化，李亚平绝对不会自掉身价。”
丽鹃就回答：“我看出来了。你有不普通的同事吗?”
“不行，我没洗脸刷牙。”
亚平就势歪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婚姻第一策略，以退为进。夫妻之间，有什么对错可言?要抓主ว要矛盾。毛选你读过没有?毛选第一章那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ฐ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你不要把跟亚平妈的矛盾上升到เ跟亚平的矛盾。一个是敌我矛盾，一个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个局势你要看清楚。一个要严打，一个要得饶且饶。”
显然，丽鹃离好女人还有很长的距离。姑且可以称她为女人。
“你别老在背后说我妈。人家都走了你还不客气点。”
丽鹃妈恨不能马上就去找亚平。
“妈，不关亚平的事。他最近单位忙得一塌糊涂，我再重要，也不能跟饭碗比，要是丢了工作，我喝西北风啊！医生说了，可能是胚胎不好，自然选择掉的。”
“不一定的。原因很复杂，可能胚胎自己的问题。这个很难说的。流掉是好事啊！比以后长成型了才知道有问题要好。你还年轻，不怕。”
亚平像捧着没有把手的水晶杯一样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令丽鹃非常不满。
“也许是个女孩呢?女孩比较安静。”丽ษ鹃说。
“嗯！”亚平妈的“嗯”字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还拐几个弯儿，嘴巴撇得那叫一个长，“就有人上那当呢！”说完指指亚平的卧室。“那张脸可值这么เ多钱呀?抹了以后可就成仙了?唉！现在的孩子，真能ม糟蹋。钱不当钱使，简直是废纸，我老替他们发愁，也不知道他们有存款没。我没说错吧?这要有个什么事情，抓瞎！马上孩子要出来了，要使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少一个子儿人家都不会送给你。怎么เ都没替将来想想呢?幸亏我防备了点儿，实在不行，到เ时候他们缺的时候，我这里多少能补补。唉！”老太太又长吁短叹。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自己妈还在这里，不用她。她在我这儿，我不自在。本来就够恶心的了，别ี给我添堵。”
丽鹃把红油抄手推给亚平说，我恶心，不吃了，都给你。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两ä张相，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é荡荡出了门，坐最便宜的公共汽车进城。就进这趟城还是亚平丽鹃好说歹说了一晚上，最后亚平爸拍板说去的。亚平在家就跟丽鹃嘱咐好：“今天顺着我妈，她下礼拜都走了，她说啥你都应着啊！不然我留她不叫她走。”丽鹃的头跟鸡啄米一样频๗地点。在这点上，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鹃宝贝，你真懂事！”亚平忍不住夸，并故意吊起丽鹃的胃口，“你怎么เ不问为什么我妈突然走了?”
亚平搓着手围着他妈四下乱转，不晓得说什么既不火上浇油，又能平息事端。他能沟通的，只有他老婆，他显然不能跟他娘说：“丽鹃每天很辛苦，你不要挑她毛病。”在亚平眼里，老婆是和自己一体的，是自己一丈之内可以管辖的范围，是可以商量#ี##的对象，而娘，你永远只能ม俯首帖耳低眉顺眼。有些话，他明知道老太太说得肯定不合媳妇的心，可他不能跟妈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好看！”这种发狠的怒气，这种带着隐隐威胁的话，只能ม对与自己同榻缠绵，也许以后要相伴终身的老婆说。这里有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古训，对老婆，两ä个人是平等的，而对母亲，你只能是谦卑地感恩地依顺ิ。和母亲，你没道理可言。
亚平身在电å视机前，心在楼上书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如热锅的蚂蚁。有心上去哄老婆，老妈耳朵在厨房里竖着听；有心在下面陪娘，只怕晚上又要当“床头柜”，左右为难，百爪挠心，世界上最苦的差事，莫过于身兼数职，你可以是个好丈夫，也可以是个ฐ好儿子，但你不可以既是好丈夫又是好儿子。亚平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年为什么เ宝玉、顺治、海灯，一系列的人最终走向了出家的路。主要是有家还不如没家来的轻松。如果能让娘和老婆都开心，亚平多做点活儿是不在意的，现在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越了干活。忙的人都盼闲着，其实闲着不见得是美差，不见得是享受。据说小日本不炒员工ื鱿鱼，不想要你了就让你坐冷板凳，给你升个挂名经理，晾着你，不搭理你。现在亚平经理同志觉得自己是一勺鸡蛋，正被铁板在高温上两面一夹，痛苦地成为ฦ美味蛋卷。
两ä个妈绵里藏针各不相让，酒席上刀光剑影，暗力频施。由于道行较深，俩妈没啥不自在，俩孩子除了吃饭，啥都说不出了。
丽鹃走进书房，对在电脑前打游戏的亚平说：“大公子，我按你要求陪你妈说过话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不了，浪费我生命。你妈诉说你的成长史呢，今天已经讲到เ4岁了。根据你现在的年龄，至少还有7章才能ม讲完，要是有个ฐ插叙倒议什么的，就难说了。还有，你妈使唤我像买来的丫头一样解恨，怎么เ一听要你干活就跟要她命一样痛苦?你去给我倒杯茶，我们俩两不欠。”“辛苦辛苦，我这就去。”亚平答应着就往下跑。
“你妈吃不下饭的事情多了，我要为了让她吃得下饭，谎话编得车推马拉都盛不下。看你妈过日子的谨慎，买把菜要从菜场东头走到西头，一家一家地问，多一根少一根都在意，一点没有北方แ人的豪爽，倒像我们南方人。”
“炙手可热”。这是亚平的感觉。这成语的意思应该是，两只手都着火了。
“小胡我告诉你，生孩子这事，千万不要为ฦ孝敬老人而生，不要为缓和夫妻关系而生，这样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生孩子是完全个人的事情，什么时候你觉得心理上准备充分了，什么时候觉得非常期盼了才去要。不然，后面那ว种繁琐，绝对能把一个ฐ正常女人拖疯。如果你生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再苦都不抱怨，如果是为了什么目的，那种苦是吃不下来的。就跟你自觉自愿地去干工作，和领导强行分配工作一样，效果能相同?”
“妈，我来吧！你去睡。”亚平赶紧跟着下楼。
亚平转身将饭倒回去，又拿出碗来按要求盛了半碗，递给丽鹃。丽鹃并不拿手接，却低头看看说，还是太多了，你再分一半。亚平说：“你吃吧！剩ທ下的都是我的。”
“不知道。亚平，家里有面吗?”丽鹃扯着嗓子喊。楼上一点动静没有。
“哎呀，话不能这么讲啊！你老娘好有眼光，当年你要真读个技校，分到哪个厂不都倒闭?女孩子，读得高，攀得高呀！不然怎么鲤鱼跳龙门呢?你能ม读，我自然要你读。你读不下去了只好去当工ื人。”
“呸！你哪天不跟我赤裸相对，这会儿装君子?”
“不是不是，状态没上来，我怕你嘲笑我。你容我去洗个澡，香香的来弄。”
“去吧！要不要一起鸳鸯?你爸妈在的时候，我都没敢。”
“不用，一起鸳鸯完都不晓得要到เ几点了，得保存体力。我快去快回。时间也不早ຉ了，明天还要上班。”
丽鹃躺床上心急火燎，感觉10่分钟็像10个小时般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