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鲸号的桅杆已๐经在天边消失。眼前只有起伏的一望无垠的波浪。他感到孤独，可怕的孤独。
他回过头，看见另外两条小船已经划到鲸群当中把那些幸存的人捞起来，心里感到เ欣慰。
抹香鲸头活像一把攻城锤1。现在，捕鲸艇正在两把攻城锤之ใ间滑过。抹香鲸的前额笔直，高约3๑米。小船滑过去后，两条鲸鱼的额头像两堵黑色的悬崖迎面相撞，他们的庞大躯体整个儿颤抖起来，它们肯定头痛欲裂。
“解缆放船！”二副一声令下“全体桨手——预备！使劲儿划ฐ！一——二——三！”
格林德尔那双本来就鼓出来的眼睛这时候几乎要迸出眼眶来。他难以相信哈尔竟敢说出那样的话。他把脸凑到เ哈尔面前，压低嗓于刺๐耳他说：“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懂该怎样管理我的船员，我役理解错吧？”
瞪着罗杰的那双巨เ眼月光敏锐，眼后长着聪明的大脑。据说，杀人鲸的大脑แ比黑猩猩的大脑还要发达，除了人类以外，任何其他生物的大脑แ都比不上它。
斯科特先生也壮着胆提出了异议。
“它刚才喷射水柱的情景你都看到了，”二副回答“每当它喷射水柱，它就排出废气，吸进新鲜空气。每次浮上水面，它大约要进行12次这样的吐故纳新。那样做不仅是为了让它的肺部ຖ装满空气，还往它的血液ຂ里输氧。这才是喷射水柱的真正作用。鲸鱼往自己的血液中充氧的能力是人类的5๓倍。干这活儿，任何呼吸空气的动物都比不上它。一条鲸鱼就是一艘活潜艇！”
罗杰只好继续舀水。他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10่0年前的世界ศ里。捕鲸船杀人鲸号固守着老传统：人命不值钱，要紧ู的是那一桶一桶的鲸油。今天，有许多劳保设施保证捕鲸者的安全；过去的捕鲸者只能ม自己้处处当心，稍有不慎，就会送命。今天，我们总是采取种种措施ๅ以保证没有一人伤亡——我们却会让成百上千乃至几十万人成为ฦ一次原子弹爆炸的牺牲品。罗杰不想再费神去计算，到เ底哪一种做法更为残忍，是老的做法，还是新า的做法。
“嗨，小伙子们，”二副喊道“用力，使劲儿划呀！加油哇！”
这一切，对于他是多么艰难，但吉格斯看上去却轻松自如。这位水手有着长期的实践经验。他只需每隔几秒钟朝四周的海面瞄一眼就行了。
上船后的第一个晚上过得并不怎么愉快。第一件使他们吃惊的事发生在吃饭的时候。船上没有饭厅，事实上连张饭桌也没有。船员们排着队从“盖莉”（就是船上的厨房）的墙壁上的一扇小窗户前走过，厨子从这扇窗户把盘子递出来，盘子里盛着肉、豆子和厚厚的一块硬“塔克”（就是船上的硬饼干）。
“那我弟弟呢？”哈尔问。
“我为你们感到เ遗憾。”水手抬头看着那位刚来的人说。他看见了哈尔·亨特。哈尔19๗岁了，看上去已经是一个体魄健壮的小伙子。他开心地笑着，黝黑的脸容光焕发。
也许，他可以用绳子把鲸鱼的左ุ鳍套住使它不能正常地划动。在水族馆里，他见过一条腹鳍残废的鱼。那鱼总喜欢朝一个方向拐，因为它只有一边鳍能ม划动。
但是，鲸鱼游动起来不像普通的鱼。通常，鱼不但用尾吧而且用鳍推动自己้身体在水里前进。而鲸鱼则只用它那6米多宽的巨尾来推动自己的身体，鳍仅用来平衡，哈尔看见鲸鳍很少动弹。想到这儿，他放弃了用绳子套住鲸的一边鳍的计划。
那么，鲸鱼身上还有什么能影响它游动的方向呢？它的耳朵？
他抓着鱼叉绳，往下溜到一只鲸耳旁：对于这么เ一条庞然大物来说，鲸耳实在是太小了。他用绳子把鲸耳堵住，看能ม产生什么作用。什么反应也没有。大公鲸仍然朝着原先的方向不停地游。哈尔只好把绳子从耳朵那ว儿拿开。
那么，眼睛呢？嘿，他怎么一直没想到它的眼睛呢？
鲸眼长在头的两侧，而不是前面。鲸鱼既看不见它身后的东西，也看不清正前方的东西。它用它的左ุ眼看左边儿．用右眼看右边儿。
鲸鱼跟鸟一样，哈尔想，或者像马。
他养过一匹名叫“老右”的马；它的左眼瞎了，老爱朝右走，所以得了这样一个名字。任何动物都喜欢朝它所看得见的地方走。这匹马只能看见右边儿，因此，老朝右走。如果骑手要想一直朝前走，就得一直紧ู紧勒住左缰。
一匹正常的马，即使在缰绳松开的时候，也会继续朝前走。“老右”就不是这样了，只要缰绳一松，面对它所看不见的可能隐藏着危险的那个世界，它就会畏ั缩不前。它的那ว只健康的右眼告诉它，它看得见的那一边的世界是安全的，所以，它就歪着身子慢慢地朝那边走去。
大海和陆地一样，隐藏着种种危险。敏感的鲸鱼也要避开这些危险——如暗礁、浅滩，成群结队的鲨鱼或箭鱼，长着坚硬的角质钩形嘴的巨เ型乌贼，还有船上的人类。如果只能看见一边，它的求安全的本能就会使它偏向它看得见的那一边。
哈尔开始试验把自己้的理论运用到实践中去。他脱下他的那件沾满凝结的血块的衬衫，把它折叠起来，吊在鲸鱼眼前挡住它的左眼。
大公鲸似乎并不在意，它本来一直在朝正西方向游，现在依然在朝正西方แ向游。哈尔坚持了整整5分钟，仍然看不见什么เ动静。
他又伤心又失望，正想把衬衣收起来。正在：这时，他无意中朝太阳那边瞅了一眼。太阳似乎ๆ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真的，鲸鱼的游向已经有了非常细微的改变，开始稍微偏右了。开头，它的游向是西面略偏北，然后是西——北——西方向，最后，则完全朝西北方แ向游。
哈尔所在的位置很不安全，也很不舒服。他把身体朝下缩了缩，挨着鲸鱼的左侧，一只手抓着鱼叉绳，另一只手操纵他的鲸眼罩。要一直挡住鲸鱼的视线很不容易，阵阵狂风不断把衬衫吹开。哈尔的身体离水面太近，鲨鱼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它们老把嘴吧伸出水面朝他猛扑，想要咬住他的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
鲸鱼正偏离它看不见的一边，稳定地朝着它看得见的那个方向慢慢游去。它的游向慢慢地从西北方转向正北方。等它转到北面偏东几度时，哈尔满意地看到，他的黑战车已经在朝着大船所在的方向驶去。他把鲸眼罩拿开，顺ิ着绳子爬往上头比较安全的地方。
但是，他还没有大功告成。每过一会儿，大公鲸都会稍微偏离游向。为ฦ了使他的“快艇”返回正确的航道，哈尔就得溜下去把它的左眼遮盖一阵子，有时，还得遮盖它的右眼。
快艇似乎在减速。这使哈尔产生新的优虑。杀人鲸号的桅杆顶已经开始从地平线上冒出来，但是，要到เ达捕鲸船还有很长一段航程。大公鲸尾吧的摆动变慢了，它的呻吟也更频繁了，它喷射的气往带着更浓的血水，而且只有原先高度的一半。它随时随地都会“鳍朝外”翻肚子死去，把它的骑手掀到海里去喂鲨鱼。
鲸鱼喷出的毒气熏伤了哈尔的眼睛。他仍然用力睁着疲倦的双眼注视着杀人鲸号的桅杆顶。他似乎看见靠近前桅顶ะ那儿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他很快就认定自己้没看错，他的沮丧ç和恐惧立时化作希望。前桅盼望台上有人在瞭望，哈尔高兴得大叫起未。他被自己的喊叫声吓了一跳，这喊声很快就消เ失在茫茫的寂静当中。
也许，瞭望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ม看见这条大公鲸。在桅杆上晾望的人搜索的是白色的气柱，而大公鲸喷射出来的气柱已经变成黯淡的红色，气柱低矮无力，儿乎ๆ高不出浪颠。瞭望员可能看得见大公鲸的身体，但也可能看不见，因为垂死的鲸鱼已经不能ม高高地浮出水面，它的尾吧精疲力竭，再也不能拨水了。
哈尔看不清瞭望台里的人是谁。他希望那是个好人，一个目光敏锐的人。
他的性命全系在那双眼睛上了。
大公鲸很快就衰竭下来，有时候，它的6米多宽的螺旋桨几乎ๆ停止悸动。
然后，随着一声粗重的呼噜，它会突然朝前猛冲。这种冲刺一次比一次缓慢，一次比一次短暂。最后，巨鲸终于完全不能ม动弹，它那ว笨重的躯体毫无生气地随着波浪起伏。忽然，大公鲸挣扎着又猛冲了一下，仿佛是向死亡挑战。
接着，它往空中喷射出一道暗红的依稀可辨的气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