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行动？那庄稼汉除了甩锄头扛柴担草外，还有什么เ实际行动。”
黑暗中，马厩敞开着，内外屋的门在风中使劲地“嘭、嘭”拍打着墙壁，桌上的煤油灯在风中忽高忽地地跳闪着光，始终没有熄灭。离内屋的门坎不远的地方横躺着一把锄头，门的横锁已经断成两ä截落在地面上，一股扑鼻的农药味冲了出来，碎了的玻璃片散满一地。
月英早就醒了，她与他睡在床上，差不多是睡熟得迟，醒来得早ຉ。她穿好上衣坐起来道：“有什么事？天亮不好说吗？偏要在孩子们睡着的时候说。”
秦水没吭一声，他跨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向屋里走去，催产婆慌忙爬下车来，跟着秦水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秦水“嗯”了一声就过去了。
月英到菜场买了菜，在家里忙碌起来。
中ณ午时分，秦水带着接代一家过来了。接代穿上了新制服，满凤背上装伢儿的袋子换大了一点，那伢儿在背上伸手蹬脚๐的，弄得满凤满头大汗。月英迎了过去，满凤放下伢儿，由金龙带着他上了楼。
接代往袋里摸出一包纸烟，拔出一支递给秦水，秦水在炉火上点着后又给接代引烟。
“月英，俺刚才一直想，今天是大年三十，按常理说应该在家里过年，你怎么เ把俺们叫过来了。”接代疑惑地问道。
“亲家跟亲家一起过年，这没有什么想不通的。”满凤一边说一边帮月英干起活来。
月英低着道：“不瞒你们，这几天俺一直在考虑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们在时俺才下决心提得出口，为ฦ了孩子们俺想俺还是要说出来的。”
三人互相望了望，心里都是一团雾水。
秦水叫接代帮他做事去了，满凤连忙拉着月英的袖子道：“月英，有事你就直说呗，你什么时候学会迷糊人了！”她是个ฐ急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儿。
月英停下了手中的活，她正面对着满凤道：“是的，也许只有你会赞成俺的做法，俺这几天一直在想，俺和秦水这辈子是苦命，俺从来没有怨过谁。可俺们的孩子呢！金龙九岁多就经历了那么เ多的事，谁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想到这，俺就痛心，金龙是个懂ฦ事孩子，他从来不提自己的事，也不问俺们的事，但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少想不清的问题啊，这些现在谁也解不开，永远也解不开的。还有金妹，老天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个错误，虽然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有一天她会知道的，等她长大，她会对俺们的事深恶痛疾，俺已经走错了，俺不想让孩子们获在俺走错的脚印里成长！满凤你懂ฦ俺讲的吗？”
满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拉着月英的手僵了：“难道你要离开这儿？”
月英握住满凤的手道：“是的，这是唯一能改变孩子们命运的办法，至少要这样试一试。”
满凤不料月英说出了令她那么吃惊的话，但她能理解月英的心理，只有月英这样的女人会做这样的决定，为了孩子们，她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她还要去阻止吗？
“俺明白，俺理解你，也许你真的不该嫁给他，可这是谁的错啊！”
月英握紧满凤的手道：“不是错，这是命，俺不后悔。”
满凤摇着头，很久她才点了点头道：“走吧！越远越好！”
月英一把抱住满凤，她知道在这个ฐ世界上，真的只有她会理解自己的决定了。
开饭时，月英打了两碗饭拿上楼去，她对金龙道：“阿龙，娘和你亲爹他们有事要商量，你抱妹妹带小弟在楼上吃，一会儿娘会来收拾的。”
“娘，你不用上来了，我会收拾的。”金龙带着他亲娘的孩子懂事地说。
月英微笑着点了点头，下得楼来。
满凤上了菜，又给每人倒了一碗酒道：
“俺们两家是亲家又是朋友，为了一起生活过的日子干一杯吧。”说完满凤先干为ฦ敬。
秦水和接代应了一声来了个碗见底。月英也喝了一口，又给每人夹了一些菜。
满凤给秦水和接代加满了酒道：“接代，这么多年了，我们受大哥照顾的地方不少，正因为ฦ大哥在后面支持你，你才一直当着个大组长，你得敬大哥一碗啊！”
接代站起来端着杯道：“俺对大哥一向言听计从，这次的‘家庭问题调解队’是大哥带俺上进了不少，来，为ฦ了以后做更大的事，干杯。”说完，接代咕嘟็咕嘟几下把酒喝了个ฐ底朝天，秦水奉陪着喝了下去。
满凤哈哈大笑起来道：“还说让女人当家作主ว，怎么也不敬俺们酒，俺也喝干了这碗。”她说完端起了碗，月英正想劝住，但满凤又是一碗下得肚去。
几杯下来，满凤喝得飘忽起来，她站起来对着月英道：“月英，你也喝，喝多了，把闷在心里的统统说出来，做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活着就是度个痛快，你不说俺代你说了。”
月英站起来，她也喝完了碗里的酒，她仰头望着秦水，很久才道：“俺要把孩子们带走，到一个他们能ม够忘记这里的地方去，家庭的遭遇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เ了创伤，金龙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语，俺想让他们活在俺们造成的阴影里。俺们的错，是没法挽回的，这是我们的命运。但孩子们还有希望，为了他们的将来，俺只有选择离开……”
秦水手里的碗掉到了地上，他“噔噔噔”倒退三步。他最担心的事终于生了，一个ฐ月前他怕失去活生生的人，现在他怕失去他刚懂的生活。
他大叫一声：“不！”
但他马上又回过神来道：“是俺欠你们的太多了，这债俺一辈子也还不了。”他泪流满面地转过身道：“也许，你是对的！孩子需要一个ฐ新า的环境，离开后告诉孩子们，长大了请他们原谅俺，虽然俺不配做他们的爹，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地当一回他们的好爹！”
他向屋里走了两步，猛地想起医院里医生说的话：“孩子的伤好后，智力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个ฐ情况暂时不要对她娘讲起，必要时可以编个谎言，否则ท会加重她的病情。俺们希望孩子经过育后，大脑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这可能ม只是俺们的希望而已๐……”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月英道：“俺求你，让金妹留แ下，让俺抚养她……”秦水的泪蜂涌着咽住了他的话。
月英低下了头，这是一个如此之难的选择，金妹还小，家庭的影响比金龙少一些，选择离开对她或许更有好处，但丈夫也不能没有自己้的骨肉，也许她的要求是过份了点，但这却都是为ฦ了孩子们啊！
她沉默着，良久ื，月英抬起头道：“金妹还不晓事，长大了要引导她好好做人，以后问起俺就说俺已๐不在世上了，尽量少让她知道过去的事！”
她转过身对接代道：“俺期望着以后没人在村子里流传俺和秦水的事，麻烦你向他们解释解释，霞光的人们大都是好人，他们对俺的举ะ动会理解的。”
接代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月英含着泪道：“过完这个大年，我就该走了！”
“下午俺帮你去办好迁住证，乘还没走，你还是好好跟秦水聊聊！”接代说着喝完了最后一碗酒！
饭后，接代和满凤领着孩子走了。
鞭炮声声，锣鼓层层，春冬之交的风似乎和煦ะ了一些，烟火氤氲在空中，火药的香气弥漫开来，霞光毛竹林的上空腾飞起了淡青色的雾。接代想赶在村长家分岁前把月英的迁住证办好。
接代赶到时村长正忙着贴花纸。接代赶上去隔着窗玻璃气嘘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