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漱一下在餐桌边坐下,沙发上的两个人依旧旁若无人,还不时打手势交流。
老人转过去,对着床头柜示意了一下:“小妍,帮我……拿样东西。”
他没有马上说话,呼吸的声音明显加重:“岳川。”
却被郁安承一把按住。
看来这世上,总还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我百无聊赖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把落地玻璃外的灯红酒绿搅得一塌糊涂,我幸灾乐่祸地看着一个穿皮草的女人在大雨里狼狈地崴了脚,刚ธ想笑,却又在隐隐的闷雷里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给你剪的发型呢?白瞎了我的心血啊!”
我没好气:“饿得命都快没了,还什么狗屁发型!”
他横竖看不出我哪里有病:
“靠!不是说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你这么เ精神的吗!”
我拼命揪头发做神经质状:“你们都恨不得我死——”
范建紧张了:“怎么了这是?抑郁了啊?”
我幽幽叹气:“唉,看见马桶就想洗脸,看见脸盆就想小便,抑郁,豪门贵妇的通病。”
“这才多久啊,就成这样了!他们到เ底让你受了多少罪哪!”范建不平又自责,“想当初我坚持一把把你从悬崖上劝回来就好了!”
我鼻子一酸:“什么也别说了,把你那不太厚实但绝对温暖的肩膀借我靠靠。”
范健谨慎地靠过来:
“鼻涕,小心鼻涕啊,我这毛衣可是爱的礼物……”
他边说边拍我的后背,我越发来劲,把鼻子在他的肩膀上使劲地来回蹭。
范建纤薄的小身板,总算让我觉得,这个世上,我还没有完全被人遗忘。
我们都是从小失去家庭庇佑的孩子,过早地见识了人生路上的太多无奈,也深知彼此的苦楚谁也没法替代,只能ม常常用这样半开玩笑的方式互相宽慰。
从范建的肩膀上抬起头,我意外地看到把门推到一半的郁๗安承。
他也毫无防备地怔住,但转而还是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我推开范建坐正,范建回头看看,立刻起身站到床边。
“我先生郁安承。”我平淡地介绍。
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gay,范建对男人的敏感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色女,他毫无节操地眼睛一亮,以一种相当优雅的姿态走到เ郁安承面前,把刚ธ才的义愤填膺完全抛到脑后:
“郁先生你好,我是辛妍的朋友AdriAn,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贵丝美发沙龙,说来有些惭愧,我是那里的首席发型师……”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从口袋里掏名片,郁安承保持着一个不明所以的散淡笑容,微有些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有空光临,哦,对了,我和辛妍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看到เ这丫头能有个好归宿我衷心替她感到เ高兴,还请你日后多照顾……”
我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范建,别废话了,他听不见!”
范建向我回过头,嘴巴张成一个硕大的“o”形。
我突然很烦躁,对他挥挥手:“你先走吧,没事儿别来了。”
范建似乎不胜唏嘘,但还算识趣的告辞了。
只剩我们两个人,郁安承马上收起了笑意,踟蹰了一下,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我命这么大,很遗憾吧?”我故意翻出一个ฐ轻飘飘的笑容。
他想掏出那ว个掌上电脑,却先掩嘴咳嗽起来。
他的脸色很暗,唇色却更深,眼下两片深青色的阴影。
我想起刚醒时佟助理的话:“安承现在的情况,恐怕不便打扰。”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抑制不住地不安,这样频繁地发病,对他的身体损耗一定很大。
他喘了几下才把掌上电脑放平,在上面飞快地写了一串ธ字:
“她不懂事,不要计较。”
我顿时血气上涌:他没有半句安抚慰问的话,一来居然就是直接为惠恬儿求情!
我一字一顿地对着他:“她把我推下水,她是杀人犯!”
他并不动容,继续写:“是她救你上来。”
“好啊,那ว我现在就去捅她一刀,再良心发现帮她叫救护车,看看我是不是也可以逍遥法外!”
他顿ู了顿,面色沉静地写了几个字:“你没有证据。”
还没写完他又剧ຕ烈地咳嗽ณ起来,头低得好像恨不得埋到胸腔里去。
听到这句与佟助理的口径如出一辙的话,我的同情心瞬间统统见鬼去!
他的发病绝对不是因为我落水的受惊过度,而是因为太过煞费苦心地要去掩饰惠恬儿犯下的罪行!
我抢过他的掌上电脑哗哗地写:“那么如果我死了呢,你是不是也不会为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