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是水珠子从阴寒的石壁上涌出,汇聚成滴,落在脚下湿滑的甬道上。
横竖红颜祸水,变心也好,择高枝而栖也罢,都是南平的罪过。
少女确实出于多方考虑,当众拒绝了少年的求爱。但如今僵局已解,她再无意成为瓒多与措仑兄弟阋墙的借口。
白马上挂着沉甸甸的皮囊,里面乘๖着被他砍下的叛军首领的人头。
当日双方肉搏的一连串ธ动作还历历在目——躲闪、惊马、割喉。那场搏斗ç太过激烈,以至于在敌人的热血喷出来前,措仑都不能确信,自己就是胜利者。
——这位当真是个直肠子,一根从头通到尾,好像爱恨冤仇全挂不住似的。
南平心念一转,顺ิ着往角落里找,发现西赛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台子下面。许是公主看得太过直接,她施ๅ施然的把头转了过来。
南平吐得角度刁钻,瓒多离得又近。一个躲闪不及,大半的飞沫都溅到他身上。
男人急着起身,神色不郁:“公主大病初愈,果然还是该好生将养。”
淑妃不堪其辱,为了自证清白,以死明志,当夜上吊自尽了。
“她还是傻。”瑞妃得知淑妃身故后,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这一死,不是当真落实了奸人口舌么?清白哪里用得着她去自证。这玩意若是圣上想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雪域确实没有。所以圣者说……”
那臣官顿了顿,方才小心翼翼续道:“这药来自东齐。”
瓒多非但没有斥责玛索多的无理要求,反倒饶有兴致的等着看南平如何回复。
南平何等冰雪聪明。她酒醒了三分,登时顿悟,心底泛起一丝深深寒意。
南平没见过那新奇玩意,自然是一口应下。
顺着措仑方แ才返回的路,走上一小阵子,便能看见围着火堆乌泱泱集聚的人群。
这回倒好,地上光秃秃,想坐也没得坐了。
“阿朵,给西赛王妃上茶。”南平道,仿佛屋子里就两个人似的。
那嘴沾了些油光,媚意盎然。一开一合间,仿佛能把人的魂吸进去。
“怎么เ了?”南平注意到他的凝视,疑心自己脸上沾了灰,用腕子蹭了蹭。
南平公主起身,在案台上奋笔急书。然后吹干了墨迹淋淋的纸,叠好递与阿朵:“交给城中禁军陈都督,就说是我亲笔所托。他是赵大人亲舅,自然有法子领他进来。”
这事情干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东齐护卫有的去救火,有的去抗敌,还有的落了跑。剩下几个ฐ手持兵械,护着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暂时还没出太大的乱ກ子。只是眼看远处火势汹涌,一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还没有找到เ殿下吗?”还未进院,玉儿仓皇的声音已经传了来,“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能ม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方แ才瓒多派人来寻,都没找到。”阿朵急的满脸是泪,四处张望,恨不得从空气里平白揪出一个ฐ南平来。
南平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长舒了口气,隔着攒动的人头喊出声:“我在这!”
正不知所措的侍女们瞥见她,俱是一愣。然后急奔过来,中途还被裙衫绊了个ฐ跟头,声嘶力竭叫道:“殿下!”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殿下”,给群龙无首的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主子回来了,心里踏实。甭管是怎么เ回来的,人在,就成了!
一双双眼睛渴求的望过来,全在等她吩咐。
有老有小,有内侍有宫女。或是忠心耿耿留守,或是一路走来、悉心陪伴。
南平原来想的简单——把救阿朵和玉儿出宫后,自己便不会为独自落跑而内疚。但如今看着众人信任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肩上被压上了青铜鼎。
虽重不可挡,又岂能因祸福避趋之ใ。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更紧急的事,有个更危急的人。
南平脑子飞速转了一圈,把来时密道的方位交代了下去,沉声对带刀东齐守卫说:“你们速速前去,不惜一切代价,把措仑殿下救下!ำ”
她顿了顿又道:“西赛图谋不轨,当斩。无论死活,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
这几个内侍原就是精心挑选的。虽少了男人的部ຖ件,但行前与羽林军共同操练,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男人们齐整的离开,留แ下的侍女与婆子们一时踟蹰起来。
“我们怎么เ办?”有人低声问。
“我好害怕……”
“留在这吧,外面太乱了。”
“可火眼瞅就要烧过来了!”
争论不休时,马场传来的浓烟呛得人眼睛发涩,开口闭口都是一股烟灰味。
该留แ还是该走是个ฐ大问题。若要走,该往何处去?
南平陷入沉思:这一行人数众多,全从那条密道穿行不大现实——万一中途有个踩踏或是烟熏,怕是一个也逃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