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是昏迷,过一会便会醒,陛下,这里风大,你先换件衣裳可好?”
心落尘埃,他抱着她,苦笑着,缓缓起身。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失态至此,只一见她落水便阵脚大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了?明明她有呼吸,他却只是怕,怕她离开,怕她舍开他——一往而情深,心已经沦陷,再没有挣扎的余地。
得,现在她竟和王嫣如之流一样,成了小气之ใ人——永嘉王妃心里恼怒却作不得,只好不搭理王嫣如。
女人之间的战争是由á男人而起,在座的三个男人各怀心思也不说话,一时间冷了场。
段思聪虽然和段玄明说话,但他仍注意到เ不知不觉间心月已经十几杯酒喝下去,脸色潮红,醉意已显。待心月又端起酒盏时,他按住她的手:“心月,这不是府里,待会喝醉了可不好。”
她噘着红润的樱桃小口,撒娇:“您让我喝,我今天高兴。”
进雎鸠殿正厅就见王公公堆着满脸笑容迎上来:“姑娘快看看罢,陛下派人送了好多珍玩,还有给姑娘的饰衣物贡缎。”
原本是要磕头谢恩的,但宫里来的公公再三说“陛下说都是些小玩意,不过是给姑娘闲耍,用不着谢恩”,心月才罢,将那ว些东西一一过目,顺手捡了一两样赏了公公。
段思聪抱心月出茶棚,她在他怀里小声说:“四殿下,你放我下来,人多……”
一张雪白的脸浮现淡淡红晕,眸色如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段思聪轻笑:“你方才的胆子哪去了?”
被一双目光如炬的黑眸若有所思盯着,心月浑身不自在,手一抖,酒线垂直而下,待她倏然惊觉挪开酒壶,已经有几滴洒在王嫣如的裙角边,王嫣如勃然大怒:“作死的奴才,你瞎了眼了?!”
只是一个丞相地女儿。气焰嚣张到เ如此地步。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有些错愕——即使是他们也从不曾对下人这般说话。亦是气度修养使然。
段玄明只当皇帝还要做垂死挣扎。也不以为意。待看见心月身着一袭雨过天晴色绣锦宫装。披一件大红雪狐披风站在城墙上时。登时愣住。
以为ฦ她被段思聪挟持。段玄明怒道:“四弟。我们男人之间地事。莫难为一个ฐ妇人!”
“闲情王就没有求情?”
“这是求了地。听侍卫们说。当时闲情王妃便如疯了一般。几个人都拉不住。”
心月站起身。在寝室内慢慢踱步。半天不说话。
紫ใ鹃瞪了碧菱一眼。小声啧道:“就你多嘴。”她二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心月。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神色凝重起来。
心月停住脚步,回过头:“紫ใ鹃,你去将王公公叫来。”
“是。”
不一会王公公进寝室给心月请安:“姑娘。”
心月使个眼色命紫鹃和碧菱退下,待她们关上门,才道:“王公公,心月有一件为难事想请您帮忙。”
王公公赶紧陪笑道:“姑娘有什么话吩咐就是,奴才可不敢当姑娘一句请字。”
心月慢慢走至寝室内的案几旁边,研磨铺纸,王公公欲过去伺候,略迟疑片刻,又收回脚步,见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用信笺封好,递给他时,才敢问:“姑娘是想奴才派个人送信么?”
“是,烦劳公公将这信送至闲情王府,亲自交给闲情王。”
王公公一怔:“姑娘,这恐怕不和规矩。”
心月微微一笑,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公公已经在圣安府当差二十几年了,亦算是老人了,却因何没有伴驾入宫去?”
王公公一直对自己没有入宫伴驾耿耿与怀,心月一提,脸上便有几分不自在,叹口气:“姑娘哪里知道奴才的难处,说是在圣安府当差二十几年,可奴才一直不得重用,也是奴才愚钝,不会巴结先前府里的陈公公。”
“哦?”心月眉梢一挑:“他是谁?”
“他现是宫里的大总管,仗着有明妃撑腰,谁要想进宫,就得过他的关口,奴才从前得罪过他,因此……”
“那就准备在这圣安府呆一辈子么?公公忍受净身之痛,难不成为了在这空荡荡的府邸里等死,富贵荣华都不想要?”
“姑娘的意思?”
“我但凡能进宫去,必要有自己人跟着同去,这些日子劳烦公公照应着,心月不胜感激,自然不会忘记公公的好处。”
王公公又惊又喜,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任凭姑娘差遣,定忠心不二。”
“起来罢,公公,有我心月就有公公,不过呢,心月现在能不能ม进宫还两ä说,需得推波助澜才成。”
“奴才明白,这封信奴才一定亲手交给闲情王,请姑娘放心。”
“公公莫急。”心月从手腕上撸下两ä只螺丝金镯,递给王公公,笑道:“公公去了自然要打点闲情王府的人才得见着王爷,剩下的便给公公喝酒罢。”
两ä只金镯便有几百两银子,因见过心月若无其事地将皇帝送来的赏赐随便送人,所以王公公并不意外她的大方แ,遂低眉顺眼将镯子拢到袖里,打千垂退出寝室。
“与君经年别,故人重逢叹华年,奈高墙,隔咫尺,无语话凝噎ດ。
思旧事光景,箫音常叹《凤求凰》,妾心如落花,君意流水远。
三年一别,不诉离伤,愿山一程水一路,相忘于江湖,遥祝君安好。奈何圣安湖边失足落水,连累็尊夫人,心月于心难安,无极斋备薄酒一杯,心月诚意昭昭,负荆请罪,戌时恭候,望君至。”
一封素色信笺铺展在书房桌案上,上面每一个ฐ字段玄明都能背出来,许久ื,但他仍盯着上面娟秀的簪花小字一动不动,身影凝重有如石像。
她用这种生疏的口吻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三年前他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并不觉得难过,甚至有些感激心月没有用激烈的言辞谴责他的无情。她却是要赔罪,因她落水,王嫣如被逐出宗谱的事向他赔罪,多可笑。
妾心如落花,君意流水远,淡淡一句,就抹杀了所有的过往,而他的罪恶也变得不那么深重,心月是仁慈的,因为至始至终,只有他错。
他想不出来,心月约他见面能说些什么,果真是要道歉?他又该拿出怎样的姿ู态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