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铃大笑道：“带上，带上吧……哈哈哈哈……大妈呀，你真可爱！”
5
小红并没注意他的表情，仍然笑道：“你哪，拎的是什么宝贝？”
“这……洋玩意儿，老外的西点……”既然人家问了，憨哥只好实说：“嘿嘿……请交给文秀，都尝个鲜吧。”
肖铃被憨哥无与伦比的诚恳逗乐了，拿刚ธ出笼的小毛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说道：“看得出，先生很实在，很谦虚。”她总在微笑，总在不停地说话，使憨哥无法插言，话题从工作转到เ了生活，从生活转到เ了婚姻大事，她大方แ地说：“征婚启事上说，你在办公室工作，很努力，很勤奋，很有前途。那么，你一定对电å脑很精通吧！”
“电脑？我……”憨哥觉得，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就忙着解释道：“电脑แ麻烦呀，最费脑子了，而且手要和心密切配合才行呢！胡喜说那是高科技，真的是高科技呀！”
这是一座涉外高级饭店，广场上停了许多车，有宝马、奔驰、尼桑，也有夏利、富康、奇瑞，一群群外国人一会儿乘๖车走了，一会儿又拎着大箱小包乘车来了，忙忙碌碌，熙熙ກ攘攘。门前的保安，身着拿破仑时代的服装，胸前亮着猪奶似的两排扣子，殷勤地为ฦ客人们开门，拎物，引导……
憨哥觉得自己้来晚了，他把车停住后，慌慌乱乱向前走去。望着这大厦，这广场，这人流，心里不免有点胆怯，自言自语道：“这像是到เ了国外呀，她是中国人，怎么喜欢这鬼地方แ？”两ä个笑眯眯的保安，一口一个“先生”，熟练地为他开门。他愣了片刻，以为ฦ是给别ี人开的门，但抠抠大光脑袋，向四周望望，此刻门前仅他一人，便“嘿嘿”而笑，走了进去。
“我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胡喜用手指着自己้家道：“你刚看过，结婚物品不缺啥了吧？就缺你来当新娘了……”
小朱子推了他一把道：“去你的，我还没有享受完自由á呢，谁稀罕住你的金屋……”两人笑闹起来。
“这叫我咋办？”李亚男冲着憨哥尖声吼：“什么破车！”
憨à哥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这时，闻讯又从院外拥进一大堆男ç男女女，他们都在嚷：“憨à哥办喜事？娶的是谁？”顿ู时院内乱纷纷的。
人群中，夹着一位五十上下的妇女。看上去，她却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不知是冥冥之ใ中的命运安排还是现实中的巧合，她叫刘ถ小庆，长得也酷似那ว位电影皇后。七十年代她年轻那会儿，街坊邻居们都追着屁股，喊她“大明星”。学生娃娃们只要一碰到她，就成了追星族，有的询问他和陈国军的婚事，有的打听她和姜文的关系，有的关心她最近的绯闻，而且越声明自己不是刘晓庆，人家越坚信她是刘晓庆。甚至到菜市场去买菜，那些河南的菜贩子们，也每每围着她，非要让给签名留念不可，搞得她实在无法正常生活，只好戴个ฐ墨镜，或者故意把脸蛋搞丑，用这种方法来面对世界。八十年代以后，直到二十一世纪，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与街坊邻居也少有来往，街道的文娱活动，张主任一般也不通知她参加。听说憨哥结婚，不知哪根筋绷了起来，她鼓足勇气，来到了这座她最不愿来的院儿。
憨哥正对着李经理的脸，猛地扭了过来，觉得这话问得唐突，就梗着脖ๆ子答道：“是啊！怎么……”
孟师傅瞅了瞅李经理，又与众人大笑着说：“我看你像个傻老外！咱拉活时，常见到那些老外剃了光头，穿着军装，戴着毛主ว席像章，满街乱ກ跑……你呀你，怎么เ连这点中ณ国国情都整不明白？你来这儿，不是下放，这叫改革，你懂吗？甭说你韩革了，就连中央那些部长、局长不也都……”
不知过了多久，星星没了，天渐渐亮了。他觉得，经历了一场梦幻似的，自己้此时醒过来了。仔细看看周围，原来自己坐在一个新绿化的小公园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就疑ທ惑地说：“我好像是被谁带到了这儿，那和尚呢？”他抠抠脑袋，发现头顶ะ光秃秃的，地下满是碎头发，就说道：“光头还在这儿，和尚没跑，而我上哪去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就听见母亲和一些街坊邻๑居都在喊：“这一夜，憨哥跑哪去了？天都亮了，咋还不回家？憨哥呀憨哥，咋就这么เ憨？”
刘ถ主任正在倒水，心里猛一惊：“憨哥和文秀——出生时，俩孩子就……”哗啦一声，杯子落地，摔成了碎片。
文秀妈眼睛瞪得老大，不解地问道：“刘姐，你这是怎么了？”
刘主任忙掩饰道：“没什么เ……这水真烫……”就赶紧用扫帚收拾碎瓷，小赵说着“我来我来”，夺过扫帚ຐ，干起活来。
文秀妈白了小赵一眼：“死丫ฑ头，尽瞎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赵不敢多言了。刘主任调整一下情绪，为文秀妈重新沏上一杯茶。俩人和过去一样，从大学生资料堆里，又为文秀挑来选去，认真而又细致，直到เ文秀妈被送出门时，仍在反复叮嘱：“虽说现在社会开放了，在咱北京城里，三十岁没嫁的姑娘多的是，我可反对那些独身主义，文秀的事，千万要抓紧啊。”
刘主任一个劲地点头说：“放心吧你呐！大学生你看不上，嫌人家没有经济基础。这好说，赶明儿，我给你瞅个又有钱，又有能ม耐的。”
文秀妈走后，刘主任陷入沉思，脑中又回荡起了两个婴儿的哭声，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弥漫了整个天际。她不由说道：“难道……弄错了？”
小赵瞅着她说：“刘主ว任，你……你说啥？”
刘主任望着文秀妈渐行渐远的背影，嚅嚅说道：“我是说——这俩孩子呀！”
7
在公寓里，韩大妈琢磨着：“如今结婚，年轻人都好说‘车房俱全’，这可是个硬指标呀！赶明儿，我也到银行去贷款，从柜底下拿出老本，给憨哥按揭买一套楼房——我是不祝蝴那儿的，但他一定要有，就是空着也好！”边絮叨边收拾房子，猛一抬头，肖铃的表姐回来了——她正是憨哥曾经给修过鞋的李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