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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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碎牛充满戒心地看了看她,:问“你聪明能干,连名字都叫个‘水平’,你为啥不考虑自己当头儿?”

水平苦笑道:“要说没有考虑那是假的。面对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谁也不甘落后,谁都想当积极份子,谁也都想出人头地。但六中ณ是农村中学,作为一个女生,我和柳净瓶能当上班长已๐属意外。大多数男生看我俩的眼神都是疑惑不解和不以为ฦ然的,所以,我也知道,我要想当上学生领袖,不是不可能,但困难要比男生多的多——而且,究竟有多大的号召力也๣值得怀疑ທ。”最后,她意味深长地说:“话虽如此,但我是不会放弃的——我想你也๣是这心思。”

调侃过马碎牛的批判稿,钱校长开始大讲这次运动的重大意义,并着重强调要按照学校的安排,循序渐进、以理服人地开展大批判。不能像某些地方那样,无组织无纪律,采取过激行为,偏离“文化”这个运动的大方แ向。

他铿锵有力地说:“党还在、还在,阶级敌人翻不了大浪ฐ。我们所有的师生都应擦亮眼睛,防止阶级敌人利用运动搞破坏。众所周知,自从一九三七年带领ๆ我们党到达陕北以后,至今已搞过多次政治运动了。试问:那一次运动不是发动的?又有那一次政治运动的开头不是阶级敌人率先跳出来疯狂向党进攻?结果怎样呢?最终还不是都被我们党粉碎了?同学们,建国十七年了,国家攒下这点家底不容易;不能叫别有用心的人都给踢腾了----ๅ--”他越说越激动,忽然就板起了脸:“至于我校的运动现状,我认为还是不错的、是有成绩的,大方向也๣是正确的。我们以理论学习๤为先导,提高了广大师生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在提高认识的基础上广大师生普遍提高了分辨什么是真正的文化大革命、什么是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反动行为的能力。至于个别惟恐天下不乱的极端份子说什么เ我校的文化大革命偏离了斗争的大方向,这是污蔑!这是心怀叵测!这是企图浑水摸鱼!这是要把斗争的矛头指向我们六中ณ的党组织!他们逆时代而动最终只有一个ฐ结果:重蹈历次政治运动反动份子的覆辙,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可耻下场!”

当这股声浪渐渐平息下来时,一个“有”的声音铜磬般传到了他的耳朵。

张书记吓了一跳,顿ู时慌乱ກ。这是前所未有和始料不及的突发事件、这也是非常严å重和接近犯罪的政治事件。他立刻变脸,声色俱历地问:“哪位同学刚才说‘有’?请站出来!”

赵俊良吃惊地看着他,又扑到炕上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也不发烧,溜下炕说:“你咋会有厌世情绪?按说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应该终日高高兴兴、活的很滋润才对。”

马碎牛说:“我刚才说啥来?‘你就不了解我,’我哪会厌世!地球人死一半,我也得想办法活下去。”秃子整完了床铺,随声附和:“对,就是地球人全死光了,咱俩也要想办法活下去。”马碎牛吼道:“少打岔!”转头对赵俊良说:“我是厌烦这种平淡的生活。像这样每天瓜吃瓜睡瓜把,活的有啥意思?我这两ä天总在想你年前说过的那个事——就是那个拾掇吴晗的准运动。吴晗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要是在全国各地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政治运动,把各地像钱๥校长这号人齐茬铲下去,那该有多热闹?那该有多振奋?至少学校的广播也๣不会那么乏味,整天不是社论就是评论。”他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说:“自从听你预ไ言了这个准运动后我就一直盼着,以为你小诸葛料事如神,过完年运动就开始了、就大整呀,谁知道元宵也吃了、六中也开学了,中国还是一片平静。”

马碎牛舒舒服服地坐了回来,他看了看已๐经不再关注这个话题的柳净瓶,教训赵俊良说:“这话才算说对了。俊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多关心自己้的馍袋、少操心国家大事;那些事有中央领导呢。要论操心,毛刘周朱陈林邓,往下排,你前头还有我呢;咋也轮不上你呀。”柳净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他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指着赵俊良的颡说:“你也不照ั照镜子,一额头的沟道。嘴๨上还没长胡子,看着就有三十岁!辜负了你名字中间的那个‘俊’字。就你这一身披挂,在古代当个小喽罗都不够格。我要是你爷,早都愁死了:活活一个山里头的猴子,咋给你问媳妇呀?”

柳净瓶就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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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们羞的面红耳赤,转身就往外跑。男ç生们怪嘻嘻๵地笑着一拥而上,挟裹着吴顺ิ踉踉跄跄地后退,一眨眼就转移到เ了旁边。一时间,食指乱点、吐沫星子纷飞,各种污言垢语在六中的上空空前地响亮了起来。乱ກ哄哄的吵叫声迅速升级为漫骂,人们不去辩理,只是热衷于能在学校里声嘶๰力竭地大叫几声,追求的是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和尽情发泄灵魂上的兽欲,把憋闷了几年的野性放肆地宣泄一番๘。“联合造反宣言”被晾在一边,马碎牛也被晾在一边,一直在挽袖子、作势随时准备动手的秃子更被晾到了一边。

这是渭城市第六中ณ学公认的文化大革命开展后首开先河的第一次“政治”大辩论。

吴顺ิ被淹没了。看不见他的人也๣听不见他的声。马碎牛倒成了局外人。他嘿嘿๹笑了两声,招了招手,把站在远处冷静观望的赵俊良和惊喜各半的柳净瓶叫到เ跟前,幸灾乐祸地说:“奇哉怪哉,秋树上结了个ฐ蒜薹;我倒和吴顺ิ不相干了!没想到这伙狗日的对文化大革命的激情像饿狼一样强烈。他大那ว个驴仔蛋,吴顺到给咱祭了旗,他完了,成了这次运动的第一个牺牲品——为‘联合造反宣言’献身——也๣算是死得其所。”

赵俊良平静地说:“吴顺只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替钱๥校长说话。”

柳净瓶还沉浸在强烈的兴奋中,她喜滋滋地说:“我看也๣是。这些人只是借题发挥罢了。现在该考虑下一步棋了。”马碎牛去看赵俊良。赵俊良见两个人都看着他,顿时也笑了——笑的有点苦:“一说后边的事你们就看着我,真把我当了诸葛亮了?”柳净瓶笑嘻嘻地说:“不要自做多情。我们只是想听听一个ฐ普通人对这一事件后续发展的看法。”说完就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马碎牛急忙接茬:“对对,我们只是把你的看法作为参考,充其量也是验证一下我们的判断和决策是否能和广大同学相一致。”赵俊良见他们逗自己,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要是这话,那我就不知道。”马碎牛急了,说:“这叫啥回答?”柳净瓶扑哧笑了,调侃马碎牛:“你可真实在!”赵俊良也笑了,说:“他实在?他装ณ出一副实在像其实是不想兜圈子、是为ฦ了节约时间。”马碎牛也扑哧一声笑了,说:“哪是为了节约时间?是我着急,急着知道下一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咱咋样应对。”赵俊良笑吟吟地说:“你比钱校长都急。现在刺猬在他手里,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对于‘联合造反宣言’的出现,如果置之ใ不理,他会担心事态扩大,也有放纵之嫌;正面回应,他又很难掌握分寸,弄不好就站到เ了运动的对立面;加速了他的崩溃。武力镇压——当然,他没有武器——我猜他不但没有这个力量、也๣没有这个ฐ胆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想控制局面,轻了不起作用,是示弱,只会刺๐激事态进一步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重了呢,他又担心被扣上一个压制文化大革命的帽子,甚至会担心把他揪出来批斗ç。所以,他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所以,我们只要等待就行。所以,以后每过一小时,钱๥校长屁股底下的鏊子就会更热一些。火已经点着了,任务告一段落,不急了。”马碎牛说:“那也不能停下啥也不干呀?”“不会停下的。”赵俊良说:“即使你想停下来,其他班也๣会接二连三贴出大字报的——谁也不愿意受压抑,谁也๣不愿意把话憋在肚子里。等等吧,水平不是在安排游行的事吗?好戏在后头呢。”柳净瓶说:“是不是组织一个写作班子,争取每天都有一篇文章上墙?”赵俊良笑道:“你咋也糊涂ิ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人民日຅报天天发表社ุ论?我们要做六中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领头羊就不能ม滥写一些没有分量的泄愤文章。这事让别人去干吧,我们只潜心研究‘斗ç批改’的大方向就行了。每隔一段时间,拿出一篇指导性的大字报,让全校的人都知道唯独咱们才是走在理论战线最前๩头的急先锋、是真正把握着运动大方向的造反派、是他们学习的榜样。”

马碎牛佩服地说:“以后不叫你狗头军师了。”

柳净瓶赞同地一笑,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钱๥校长现在在想什么?”

马碎牛说:“他能有什么เ招?还不是老一套:开个全体师生大会,把这个刚ธ刚点燃的火种压下去?”

“他不会这么笨的。非常时期,他一定有非常手段。”赵俊良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他会召开个教师会,利用老师来压制学生?”柳净瓶提出新า的假设。

“更不可能。老师虽然不愿意得罪校长,但他们更不敢承担压制文化大革命的罪名——他们自己้也是泥菩萨——满沟子没擦净的屎。被逼无奈时,他们也许会做做样子,然后对钱๥校长说学生不听他们的,再把手里的刺猬一股脑地重新า交到钱๥校长手上。钱๥校长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你认为ฦ他会怎样控制学校的局面?”柳净瓶又问。

“以他多年当领ๆ导的经验和他狡猾的性格判断,最有可能的是通过制造矛盾分化学生或者采取招安的手段把学校的运动大方向再次掌握在他手里这两种办法。”

“你把他分析的太高明了。”马碎牛不以为然地说。

“也许比我想的更高明。”

“那就等等看吧。”柳净瓶有些担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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