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扫帚放好，在门口跺了跺脚，进了屋。上楼ä梯的时候艾净亭正好下楼，穿着她自己的衣服。楼梯不窄，秉着谦让的原则ท，我闪在右边，艾净亭也向这边跨步。我闪向左边，这次艾净亭没有动，只是在我站好后慢慢从我身边过去，然后笑着跟我说，谢谢。我又闻到了她头上的香味。她下了楼ä，我依旧站在楼梯上。
“怎么เ了？”她回头看着我。
放下杯子低头看看，穿着运动裤和背心下了楼ä，从窗子透过的寒风，让我显得格外单薄。太阳穴跳了跳，揉了揉头，还是再睡会吧。走到楼ä梯口，依稀觉得有视线飘来，客厅那有几个人影，一、二、三、四……我家除了我，我爹娘之外，应该是没有人了，多出来两个ฐ？我眯着眼睛又数了一遍，一、二、三、四……
“醒了？”终究是亲娘，看不下去我在风中颤抖的样子，过来亲切的推了推我，然后恶狠狠的给我个小眼神，并且低声说，“一身酒味，赶紧洗澡去，收拾利索了下来，在客人面前像什么เ样子。”
我经常这样头脑热，从地铁ກ站出来吹了冷风才让我平静下来。艾净亭还没搬来，我的逃避其实没有意义，也许，我根本见不到她。这种感觉又让我懊悔不已，好在身上半干的毛衣遇了冷，冰凉的贴在身上，让我意识到两块钱不能白花。我想一路跑着回家，尽管我不着急，也不迫切，只是单纯觉得貌似故事情节都是这么展的，主ว角奔跑着，在喜欢的人家门口突然出现，大声告白什么的，我得随着故事走。
不过我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低估了从地铁站回家的路。所以我在马路边喘着气，身上冒着因为运动造成的白烟。然后我开始笑。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但那一刻๑，我觉得我是个白痴。让我更白痴的事情是，在我边咳嗽边笑时，一辆车稳稳的停在我身边。降下窗户，是我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莫染，上车，我带你回去。”艾净亭的表情有些复杂，我理解为费解。身上穿着结了冰碴的毛衣，脸上还有咳出的眼泪，我真不觉得我这副样子能ม见艾净亭，所以我用力抹了抹眼睛，然后摇摇头。“莫染，上车。”艾净亭这次下了车，直接走到我对面，看着我的眼睛。说真的，我挺怕眼泪没擦干净，所以用力又擦了擦眼眶，同时摇着头。
艾净亭没有说话，就那么เ站在这，看着我，眼神依旧ງ是复杂。北京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她就穿着衬衣和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跟我对峙，我看到她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脊背却挺直，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唇角却不上翘。我在心里骂了句该死的，然后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自己坐进了车里。
我应该跟她说，好，或者谢谢你之类的话，或者应该等她上车再坐上车，可是我脑子乱ກ作一团。艾净亭刚才的样子让我想抱住她。这个想法就那么跳出来，明明白白的出现在我眼睛里，我怕艾净亭看懂ฦ，我怕艾净亭知道。我缩在车里抱着双臂，看着前方。我不认为我的喜欢是件不可理喻的事，但我害怕不可理喻的我，给艾净亭带来困扰。
车子停进车库，我依旧坐在座位上毫无所觉，一只手轻轻放在我额头上。触感细腻，带着一点点凉，很轻，很柔。我没有动，心脏却乱跳着，我已๐经表现了太多情绪，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躲开，我静默着，仿佛沉浸ฤ在一件与艾净亭完全无关的事情里。我知道这样有用，我的专业知识在这个时候挥了作用，尽管有些苍凉。
“莫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艾净亭的声音和她的动作一样轻，“可以跟我说说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她不闪避，任由á我那么เ看着她。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我挣扎着，抵抗着，试图在她眼睛里找到เ一丝厌恶，一丝不耐烦，或者是任何一丝能击退我的情绪。而艾净亭的眼睛里，始终淡淡的，像一杯可以一饮而尽的温水，那么随和，却能止了你的干渴。冬日的风没能吹走我的冲动，她的眼睛做到了。
就像一场不同公斤级的对抗赛，我和艾净亭之间并不公平，她比我多经历的时间是她平静的资本，我的年轻气盛并不能帮我叫嚣着赢得这场战争，所以我笑着揉了揉眼睛，对她说，“期末考试压力大，小朋友不跟我一起复习，所以难过的哭了呢。”我嗓子有些哑，刚才着凉形成的鼻音让我听上去真的像受了委屈。
“小孩子。”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表情轻松了些，“给你买糖吃，会不会好一点？”唇角微微扬起。
“不用了，又不真的是小孩子，我会处理好的。”我笑着摇摇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是特意送你，只是顺路而已，不用那么客气。”艾净亭回身拿过我的衣服，递给我。然后回身拿她的外套，冲我笑笑，“要不要来我家帮我看看装ณ修，换换心情。”
我摇摇头，我现在应该离她远一些，再远一些。艾净亭只是笑着说，好的，然后就转身离开。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走出她家车库，穿过院子，在院门口站了很久。我不能像那天跟我爹讲的一样，把冷冰冰的结果丢给艾净亭，让她自己琢磨消化，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ม含着这秘密多久ื。我一点点把心事咽回肚子里，然后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走进自家院子，艾净亭跟我隔了两ä道围墙，一个ฐ走道，我却觉得好远。
我娘看到我很惊奇，拥抱了我一下就钻进了厨房。我爹也挺开心，亲手泡了茶招呼我坐在沙上。我嗅着杯子里的茶香，深深地呼吸，眼睛上罩满了白雾。我喝了一杯茶，然后安静的坐在那，我爹默默的又帮我添上。
“想不通的事，就先放放，不急于一时。越着急想找个ฐ出口，就越乱，就越烦。人生，茶道，都是一样，过程不够，浮沫去的不干净，都影响着味道。时光和好茶叶一样，明知这茶泡得不好，你却也舍不得倒，倒了，就没了，与其慨叹不尽如人意的口感，还不如把每一步都做到位了，天命的事，交给老天爷来办，人事，却只能靠你自己。”老爷子喝了口茶，闭着眼睛，幽幽吐出口气来，“有的事，你讲了，我能ม给你支个招，你不讲，怕是这事，我们听了也不会开心到哪去，我担心着，也庆幸着。若是自己能想通也好，自己走的路，总比我们讲给你的扎实的多……”
老爷子话说的诚恳，语气也平和，听着听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可能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เ睡好，那一觉睡得格外长，再醒时是第二天中午。洗个ฐ澡，下楼，我娘招呼着我吃饭，老爷子坐在饭桌上，手边放了两个玻璃杯。我坐下，看着老爷子悠悠的拿出冰格，往杯子里都加上冰块，再倒上酒。
“陪我喝点？”
“恩，喝点。”我笑着拿起杯子。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啊，你们俩啊。”我娘端来昨晚烧好的菜。
我跟我爹笑笑，没说话。吃过饭，我站在厨房洗碗，老爷子点着烟默默的坐在旁边。
“你别说，加冰的酒还真不太一样。”
“是吗？”我把碗放在架子上。
“虽然不太习惯，但也能接受。”我爹这话说的很慢，语气有些凝重，也有些释怀。我回头看着他，他把烟摁灭。“让你为难的事，说明你真的在意它，既然在意到没有自我，又何必管那么เ多别ี人的想法。”
“爹，有的事，没那么เ简单……”我低着头，收拾着水池。“真的没那ว么简单……”
我爹没说话，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出了厨房。我上了楼，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我对面就是艾净亭家，工人在里面干活，我没现艾净亭的影子。躺下，让自己้陷在床上，我思考着我爹的话，捉摸着他的双关和语气。我在院子里踱步，不断ษ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我闻到เ腊梅的香味，花，开了。
禅宗有顿悟法门，我闻着花的香气，心静了，似乎进入了某种空灵状态，一下子什么事情都豁然开朗。我喜欢艾净亭的事，就这么เ平静的被我放在心里，尽管我这事儿飘渺，可有了结果，心态也就平和了。折了几枝梅花插在土陶罐里，摆在玄关上，也在艾净亭车前盖上放了一枝。抬头时，她正站在二楼向下看，我冲她挥挥手，她松开环抱着臂，对我笑了笑。
“放假了来帮你看看装ณ修吧。”我轻声说。我看到她在楼ä上唇动了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