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细想一下，柳如叶拿出那张发票，本身就是有用意的，原本就没想拿回去。她伸出手讨要发票只是给我做个“假动作”——靠！这年头做“假动作”的人怎么这么多！
让我良心有点受谴责的是，我让财政局副局长蒙受了不白之冤，无端地给他栽了赃。在老板那儿报销条据时，我对老板说，给局长送了一个ฐ信封，还给他女儿送了一部ຖ手机。我说这话时面不改s，眼都不眨一下，好像真给局长女儿送了一部手机似的。老板在右上角签字时，我甚至继续加油添醋，又说：“那ว天我将手机递局长女儿手上，那女孩乐的嘴都合不拢，不过那部ຖ手机款式也真是挺好看的。”
第二天下午议程多，发言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快到时间了，还没轮上几个工ื勤人员发言。马方向局长抬腕看看表，有点遗憾地说：“时间到了，大家还有很多心里话要对老局长说。我看这样吧，没发言的同志每人简短说几句，表达清楚意思就行了。”
小虎率先发言。他一脸严肃地说：“大家给老局长说了两天好话，没有一个ฐ人提意见，这不符合辩证法，我对老局长最了解，我给他提一个意见——”小虎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大家当时心都提到了嗓门儿上——毕竟小虎掌握老局长最多，莫非老局长得罪了小虎？小虎看老局长没有什么用了，想披露点内幕出来？捡一个小石子将老局长打一下？市政府某局有一个ฐ驾驶员，局长头一天退休，第二天就将告状材料送到了纪检委。
我经过缜密的思考，决定采取最后一种方แ式——任其发展下去！这一点上我比武松他哥洒脱得多，即使有郓哥儿通风报信，我也会装ณ聋作哑，更不会不顾一切地撞破那扇门。倒不是怕西门大官人飞起一脚将我踢翻在地，而是我要以此历练自己้的意志。
是的！这是锻炼自己承受力和意志力的一个极好平台——原谅我使用了这么个ฐ蹩脚๐的词，因为这个词和“小姐”这个词当时在我们紫雪市刚开始流行。阎水拍局长传达市里文件，动不动就是“搭建某某平台”这样的句式。比如搭建创น业平台，搭建开发平台等等。
他说得“别ี人”和“有些人”，我断ษ定是指冯富强！
我与马方แ向心理距离的瞬间拉近，是我到玻管局以来继获得阎水拍局长赏识之ใ后取得的又一个重大胜利！如果博取阎水拍信任是辽沈战役，那么获得马方向信任则是淮海战役，从战略๓意义上讲，后者一点不亚于前者。
《背叛》26（1）
那年冬天，紫ใ雪市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将全市十六个县五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遮了个严å严实实。
除过阎水拍局长（也许还有马方แ向），局里再没有人能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安排！
阎水拍局长这一手太老辣了！这等于将朱锋、姬飞、牛望月脸上又扇了一巴掌。阎水拍局长也许在心里这样说呢：让你们再跟我闹别ี扭！让你们再当凡是派！跟我作对没有好下场！我老头子快退休了，你们可还年轻着呢！
《背叛》1้6（1้）
周末，陶小北约我去红海湖玩。我本想婉辞，怕这小女子破了我的“s戒”。但一想红海湖幽静、偏僻，不会碰到เ熟人。况且调玻管局以来，小心翼翼地做人，蹑手蹑脚๐地走路，心很累，也想去放松放松。陶小北这女子本是一缕清风，我也想让这缕清风吹吹我身上的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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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10（2）
袁长印若是人中ณ虎狼，我就是水中虾鳝。我知道我斗不过袁长印，和他硬掰结果只能是自己้粉身碎骨。我才明白韩信当年为ฦ什么เ甘愿受胯下之ใ辱！我才明白为什么大丈夫要做到能ม屈能ม伸！为了将来有一天得已“伸”，我必须ี今天在袁长印面前“屈”。其实要向一个ฐ人低头也很容易，只要你心里决定低头，肢体上的低头真的很容易，抹一把脸笑嘻嘻地往前走就成。我就这样抹一把脸后笑嘻嘻地往袁长印那ว儿走。为ฦ了博取袁长印的欢心，逢年过节我总要在菲薄的薪水中ณ拿出一笔钱，买高级烟酒去孝敬他。他儿子结婚，“庞中华”主动跑去用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在大红纸上记账收礼。他家里盖新房，“庞中华”天天跑去义务做小工：和泥、背砖、挖土，脏活累็活抢着g。如此奴颜婢膝十年，教育专g才发了慈悲，放我离开了袁家沟中学。我当时岂止是百感j集，我是怀着“恨”离开袁家沟的。十年的历练，我已能ม做到将恨转化为“爱”。拿着玻管局的调令办好手续离开的前一天，我去袁长印家，别以为我会指着鼻子臭骂他一顿ู，或者将他家院里用胳膊粗的铁链拴着的那条恶狗毒死。我满脸堆着笑拎两瓶好酒去看望袁长印。那时我才发现，越是恨一个人，越是可以向他笑得十分妩媚。我当时一边向袁长印殷勤地笑，一边说了许多感谢之类的话。袁长印也被我的殷勤感染，或者就是心中有愧，竟当着我的面将我送他的酒打开一瓶，和我称兄道弟喝了半斤。他当时还让他那个长得比一颗倭瓜还难看的老婆切了两ä根黄瓜和一根胡萝卜给我们下酒。直到晚上回到เ学校那间小宿舍时，我才发现，我其实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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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北和另一个漂亮女同志，就相当于工棚里暖烘烘的小火炉，谁不想伸出手去烤一烤呢？
局长“赶路”时显出一种笨拙，而他又在竭力掩饰这种笨拙，故意将目光在几个ฐ不漂亮女同志脸上“放”的时间长一些，而在漂亮女同志脸上“放”的时间短一些。但细心一点即可看出，其光强光弱还是有区别的。局长的目光在其他同志脸上瞟来瞟去时，显出黯淡和无动于衷的样子。而一落在那两个ฐ漂亮女同志脸上，就像一辆x能极好的小汽车突然提速，刷地开着大灯从夜s中ณ掠过。或者又如高尔基在其名篇《海ร燕》里描写的那种在乌ไ云和大海之ใ间像黑s的闪电一样掠过的海ร燕一般。一道极强的闪电有可能ม照亮大半个中ณ国，我们局长的目光虽然不可能ม照亮大半个中国，但在那一瞬间至少照亮了我们局原本有点幽暗的会议室。
只有在第六天拿给郑市长，他才会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口茶，认真地翻着材料看起来。
对我来讲，这份材料至关重要，因为这是我打开郑市长心头那把锁的一把金钥匙！
《背叛》4๒5（2）
材料组架子一搭起来，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就是我的过人之ใ处。我总是那么清醒，从未犯过糊涂ิ，这对一个ฐ有志青年是多么重要！陶小北曾对我说，我这个人吸引她的是这一点，令她气恼和失望的也是这一点。这话别人也许听不懂，我能ม听懂ฦ。可我听懂也不向她解释，因为我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我已义แ无反顾ุ地掉头东去，她却在夕y西下的地方แ等着我，我俩怎能ม重逢？她期待着我解释，期待着我幡然悔悟，像当年那些掉队的士兵一样，追赶她至夕y西下的地方แ，然后在灿烂的晚霞中和她忘情地拥吻。可这怎么可能！她欲用她的人生观改造我，就像建国初期党和政府改造那ว些国民党散兵游勇、妓女、社会无业游民一样。我当然不能ม接受她的“改造”，若我接受，那我不成“国民党散兵游勇、妓女、社会无业游民”了吗？可我不是！我是紫雪市玻璃制品管理局政秘科科长——一颗必将在紫ใ雪政坛冉冉升起并大放异彩的新า星！
在我们这个材料é组，捉刀的将是我，我说的至关重要就是指这一点。郑向洋市长派秘书参与材料é组，只是为说明他对这份材料是多么重视。毛主席当年赴重庆谈判，周总理寸步不离跟着；毛主ว席返回延安，张治中又亲自送回去。谈判ศ的是毛主ว席，他们跟着g什么？就像写材料的是我，组织一个“材料é组”g什么？答案只有一个ฐ——以示重视！
毛主席、周总理、张治中ณ当年水rj融般“融合”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崇高的政治利ำ益，缔结了“利益共同体”（张治中ณ当时已“身在曹营心在汉”）。而张学良犯傻就在这一点，西安事变后执意要送委座回南京。结果怎么样？如果我们这个材料é组是去紫东县写一份揭发郑向洋市长的材料，郑市长会不会派秘书前来参与？即使前来参与，会不会带来几个公安局的同志？就像蒋委员长当年那样，一下飞机就将张学良囚禁起来。
可以这样想，若郑市长第六天翻看材料é时，突然有一种惊喜甚至惊奇之ใ感：这份材料é写得多么เ扎实！比梅秘书长的笔法都老辣，比田副秘书长（市政府专门负责起草市长材料的副秘书长）的高度还要高，比水副秘书长的文笔都要精练！若郑市长有了这样的感慨，会不会产生一个小小的念头，这份材料是谁写的？正像我们在夏r大街上的人流中ณ走，突然迎面走过一个ฐ步态袅娜、身段妖娆的小媳妇。忍不住回头张望：谁家这么เ个妖娆的小媳妇？向前走两步忍不住再次回头张望：怎么长得有点像戴娆ๆ？于是g脆转身追上去，并给别人说：戴娆来了！咱们看看去！
我说的至关重要是指：我就是那ว个戴娆，市长有可能追上来看我！
因此，为了让郑市长有“惊艳”之ใ感，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写好这份材料！
重任扛在肩，机会在眼前；抓住机遇，加快发展。那天早晨，我们这个材料组奔赴紫东县时，一上车我就开始思考材料é的切入点和角度。别人则在轻松地观赏景s。当年唐僧师徒一行四人赴西天取经，真正对那ว些经文虔诚到เ；而我则总是站得很低，由á低处往上说。老板若是一股强有力的水，从屋檐上飞溅而下，我就是一个ฐ拎着水桶的孩子，一边擦着脸上的水花，一边让那ว股水准确无误地注入我拎着的水桶里。那股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水，既不是黄果树瀑布，也不是壶口瀑布，但我却对老板说，我看到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景象。为ฦ证明所言不谬，我一直仰着脑袋，用这种“形体语言”告诉老板，我真的已“疑是银河落九天”。
我全神贯注凝望着水势的大小强弱。若那股水像小孩子刚ธ解开裤带一样，较着劲儿刷็地s出来，我便赶忙将小水桶向远处挪一挪；若那ว股水像那ว些患有前列ต腺炎症的老年人撒n一样，我就赶忙将水桶向近处移一移。我的职责就是让n水准确无误地落在水桶里，而不是溅到外边的青石板上。接完一桶赶紧倒掉再接一桶。
我这样仰着脑袋，脖子当然会发酸。但发酸我就能低下脑แ袋吗？为了配合老板讲话，我时不时得将脑袋像电å风扇那样转过去，冲老板笑着、点着头，及时地认可他的某个观点，并表现出深有所悟的样子。有时甚至觉得醍醐灌，勃然作s，将纤细的手指像一支圆珠笔一样指过来，怒曰：你给我再说一次！记者忙赔笑说：你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女人是裤子，怎么能随便脱呢！
那天在车上，我将县长——律师——记者这一串故事讲给老板听，老板抚掌大笑，乐得合不拢嘴。老板平时一上车便垂下脑แ袋打瞌睡，可那ว天却说了一路话，就像运动员偷偷注s了兴奋剂一样，跑起来比平r快得多！他谈了很多个话题。展望了我们玻管事业未来的美好前景，回顾了玻管事业伴随共和国脚步发展壮大的历史，兼及了那位后任省长的老局长的若g个ฐ人趣事。同时还掐指算出省长是我们玻管局第五任局长，他是第十三任。老局长（指省长）特别幽默，尤其善于抓住要害化解矛盾。五六十年代，我们玻管系统有大量全国各地分配来的大学生，仅清华毕业的就有三个。有从北京来的，有从上海来的，有从省城来的，还有从广州ะ、杭州和大连等地来的。有一个上海ร来的女大学生与一个北京来的男ç大学生闹开了意见。闹意见的原因现在听起来当然有点儿匪夷所思：当时一玻正在建设一条新的生产线，组织了青年突击队，局机关的很多人都报名参加了，这两个大学生自然也不例外。正是冬天，寒风凛冽。这天，建设工地出了点问题，必须有人像铁人王进喜那样跳进冰冷的水池子里去。见已有几个人跳了进去，女大学生纵身一跃，却没有跳进去。为ฦ什么？男大学生将她后襟扯住了。女大学生甩开男ç大学生，再次纵身一跃，还是没能跳进去。为ฦ什么เ？男ç大学生又将她扯住了。女大学生十分生气，质问男ç大学生为ฦ什么三番五次扯她衣襟。男ç大学生红着脸小声说：“你不是昨天刚来那个吗？”女大学生这下不依了，一边哭一边扯着男大学生来见局长。一进局长门又哇地哭起来，说男大学生向她耍流氓。老局长搞清原委，问男ç大学生怎么知道女大学生“那个”来了？“莫非她‘那ว个’来了还像洪水来了政府在高音喇叭上喊话通知群众撤离一样通知你？”老局长当时严肃地对男大学生这样说。男大学生急得抓耳辩白，说昨天他们一块儿在食堂排队打饭，他在她身后，她和另一个ฐ女伴耳语时，他无意中ณ听到เ的。老局长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ม偷听女孩子的私房话！”女大学生见局长批评男大学生，已๐破啼为笑。可此时老局长却又板着脸对男ç大学生说：“检查就不用写了，不过你必须完成我j给你的一项任务！”老局长以手指着女大学生对男大学生说：“从现在开始，组织批准你对她‘耍流氓’——你俩从现在开始谈恋爱，半年后我亲自为你俩主ว持婚礼！”
后来老局长对局里同志讲，他当时看到小伙子那ว么斯文，女孩子那么伶俐，一个毕业于北京的名牌大学，一个毕业于上海ร的名牌大学，真是天造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再不“拉郎配”更待何时！可那ว个傻姑娘当时却只懂得往水池子里跳！半年后老局长果然为ฦ这一对主ว持了婚礼ึ。以后两ä人调回上海ร后，一直与老局长保持联系。老局长去世时他们专程从上海赶到省城参加了追悼会。
《背叛》45（4๒）
那天老板侃侃而谈。他说话的时候大部ຖ分时间脸向着我，给人的感觉他是在和我“说”。其实我心里明白，他嘴上是在和我“说”，心里却是在和李小南“说”。有句话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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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将辛苦意，难得世间财。原来不将辛苦意，也难得美人心啊！你瞧老板这一路上，为了博取李小南的芳心，有多辛苦——我看着都辛苦！相反李小南很少说话。一路上坐在那ว儿微笑着听我们说话。有时她又以手支颐，侧着脸凝望车窗外美丽的原野。她侧着脸时，我能看见她不停地眨动的长长的眼睫毛。这眼睫毛上若是挂上泪痕，将会多么เ惹人爱怜。小南那天穿一件粉s的衬衣，将她白皙的脖ๆ子衬托得格外醒目。我当时突然觉得小南像那种水萝卜，将粉红s的皮像脱衣服一样扯下来，咬一口定会汁y四溅。
我觉得这个ฐ联想有点“s儿”，在心里对小南说了声对不起。老板此时却说：“在河，你刚才那个ฐ故事讲得不错，再讲一个轻松一下吧！”老板这样说时，含笑瞥了小南一眼。
我没加思索，脱口讲了个“女人八八八”：女人十八岁，你要编故事哄她和你睡；女人二十八岁，不用编故事主动和你睡；女人三十八岁，她会编故事哄你和她睡；女人四十八岁，你会编故事不和她睡。故事讲完，才觉不妥，含义แ有点下作，对女x有一种明显的x侵犯，可要收口已๐来不及。李小南后来对我这个故事的评价是：“鱼在河那家伙文质彬彬一个人，看不出来竟有一肚子坏水！”这句话对我真是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扪心自问，鱼在河同志，难道你不是一肚子坏水吗？在玻管局这些年，你这一肚子坏水何曾停止过向外涌流？连传达室老乔都能听到“咕咕咕”的涌流声呢！
这可真是生命不息，“水”流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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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4๒6（1）
局里那两个下海的家伙回来了。一个是昂着头回来的，一个ฐ是低着头回来的；一个是笑着回来的，一个是哭着回来的；一个ฐ是开着一辆“别克”小轿车回来的，一个ฐ是推着一辆除了铃儿不响浑身都响的破自行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