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水拍局长做的这件“好人好事”同志们还真不知道。因此老同志一哽咽，大家也有点感动，几个女同志眼睛都湿润了。
第二天下午议程多，发言时间只有两个ฐ小时，快到时间了，还没轮上几个工ื勤人员发言。马方แ向局长抬腕看看表，有点遗憾地说：“时间到เ了，大家还有很多心里话要对老局长说。我看这样吧，没发言的同志每人简短说几句，表达清楚意思就行了。”
应对的方式有多种：扼杀在萌芽之中（跟柳如眉开诚布公谈谈）；御敌于国门之外（跟一票严肃地谈谈）；出示ิ黄牌警告；掏出红牌罚下；或者像武大郎那样，每天黎明即起，晨出暮归，挑着担子自顾去卖烧饼，任那妇人和西门大官人在家中寻欢作乐。
我经过缜密的思考，决定采取最后一种方แ式——任其发展下去！这一点上我比武松他哥洒脱得多，即使有郓哥儿通风报信，我也会装聋作哑，更不会不顾一切地撞破那扇门。倒不是怕西门大官人飞起一脚将我踢翻在地，而是我要以此历练自己้的意志。
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马方向含蓄地告诉我，他已知道那多出的一票是我投给他的。他据此认定，我这个ฐ人人品比别人好得多。他说：“如果是别人，早跑来邀功了，可你小鱼却从未向我提起过。小事看人品呢！不像有些人，他给你帮点忙就会马上向你伸手，手伸得要多长有多长！”
他说得“别人”和“有些人”，我断定是指冯富强！
雷锋同志说得真好，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则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在玻管局，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革命的首要问题阎水拍局长早搞清楚了。
《背叛》26（1）
民主ว测评一个月后，市里的任命文件下来了。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马方แ向不是任总工ื程师，而是任副局长！
除过阎水拍局长（也许还有马方แ向），局里再没有人能ม想到เ，竟会是这样的安排！
我们三个人中，阎局长到底准备“用”谁，局面一点也不明朗，就像当年的雾重庆一样。我是阎局长力排众议调来的人，阎局长应该提携我。可冯富强这些年坚定不移地跟着阎水拍，况且这家伙说不准已像“阿刘”一样向阎局长伸出了手。阎局长虽已๐给他手里放了一点儿东西——他转g的事，阎局长亲自派赵有才主任出面，去人事局跑了多次，并将人事局主管此项工作的副局长请出来吃了几次饭，吃饭的费用全部由á局里报销了。可仅此就能满足冯富强的“欲壑”吗？冯富强会在心里“问”你：“我转g的目的是为了啥？难道只是为了‘为人民服务’吗？”冯富强在心里提出这个疑问后，转身就又会去找阎局长，再次向阎局长伸出手。阎局长若不给他手里再放点什么เ，他或许会像“阿刘”鄙夷方鸿渐那ว样，“啐”的一声向阎局长s出一口浓浓的唾沫。而阎局长啥都可以不怕，这个老头现在甚至可以不怕威แ严的市委书记，但他却不会不怕从各个角度s来的唾沫。
《背叛》16（1）
女朋友年轻，虽不怎么เ漂亮，可身体像一个刚ธ煮熟ງ的玉米棒子一样丰满而鲜美，比搂着家里那个ฐ像一根g柴棒儿一样的“缝衣针ฤ”舒服多了。每次去那ว家宾馆住下，赵有才主ว任登记好房间后，就急急忙忙洗漱，洗漱毕便到เ一楼餐厅吃早点。吃早点时就看见那个服务员笑微微的脸——那个服务员不是楼层服务员，而是餐厅服务员。服务员见赵有才主任来了，笑着端着早点向他走来，两人j换一个ฐ会意的眼s。有时趁没人注意，赵有才主任还会在她胖乎乎ๆ的手背上捏一把。服务员一边将稀饭呀、馒头呀、小菜呀往桌上放，一边像过去地下工ื作者对暗语一样悄声问：“几号房间？”赵有才主任欣喜地悄声答：“三一五”，或者“四一六”。服务员警觉地向周围看看，端个ฐ小盘扭着身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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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袁家沟中学工作时，我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是锥处囊中，很快就会脱颖而出。可到后来才发现，这把“锥”不但没有刺穿长时间束缚我的“囊”，反而莫名其妙到了别ี人手中，刺的我鲜血淋漓。刺我之人就是教育专g袁长印。我不知道我怎么เ就得罪了袁长印。袁长印到我们学校检查工作，和别ี的老师有说有笑，尤其是和那些女老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一见我脸就绷得像个ฐjp股，或者像一块板结的盐碱地。有一次我去上课走到เ教室门口，一只脚已跨进了门槛，孩子们已在里边喊了起立，齐刷็刷站了起来。我扭头瞧见袁长印远远地走来，急忙将那ว只跨进门槛的脚抽回来，立在门口冲他笑成一朵花。可袁长印从我面前经过时，竟梗着脖子瞧都没瞧我一眼，我叫他袁书记他也没吭声——那时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叫他袁书记，其实他并不是书记，只是一个ฐ专g，但大家却只叫他书记，从不叫他专g。当时我的脸臊得刷地红到了耳根，进教室讲课时那ว失魂落魄的。那天我因受了刺๐激，晚上邀了几个平rj往不错的教师到我宿舍喝酒，借着酒劲儿发泄了几句，说这个袁专g从来不抓教学工作，对学校教学质量的提高从来不闻不问，专门负责和年轻女教师打情骂俏，什么专g——专g坏事！可第二天这几句话就到เ袁长印耳朵里去了。几天后他在一次全校教师大会上敲打我说：“有些年轻教师不安心工作，成天想着要调离。以为ฦ自己是大学生，咱袁中这座小庙里安不下他的身。一些年轻同志可能还不知道，咱袁中这块地皮合作化时期是大队的牲畜棚，那时‘大牲畜’也拴过几十头，还拴不住你一个大学生？”说到这里，袁长印在众教师的哄笑声中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提高声调厉声说：“你一个大学生有什么เ好骄傲的？当初ม也不是我们敲锣打鼓将你请来的，八抬大轿把你抬来的，怎么说我袁长印不g好事，专g坏事，你这个ฐ定义倒给我下得好！张开口儿合不得，你年轻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袁长印说到เ此处时，好像还拍了几下桌子，而如坐针ฤ毡的我，恨不得用双脚๐拨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袁长印若是人中虎狼，我就是水中虾鳝。我知道我斗不过袁长印，和他硬掰结果只能是自己粉身碎骨。我才明白韩信当年为ฦ什么เ甘愿受胯ç下之辱！我才明白为什么大丈夫要做到เ能ม屈能ม伸！为了将来有一天得已“伸”，我必须今天在袁长印面前“屈”。其实要向一个ฐ人低头也很容易，只要你心里决定低头，肢体上的低头真的很容易，抹一把脸笑嘻嘻地往前走就成。我就这样抹一把脸后笑嘻嘻地往袁长印那ว儿走。为了博取袁长印的欢心，逢年过节我总要在菲薄的薪水中拿出一笔钱，买高级烟酒去孝敬他。他儿子结婚，“庞中ณ华”主动跑去用一手漂亮的钢๐笔字在大红纸上记账收礼。他家里盖新房，“庞中ณ华”天天跑去义务做小工：和泥、背砖、挖土，脏ู活累活抢着g。如此奴颜婢膝十年，教育专g才发了慈悲，放我离开了袁家沟中学。我当时岂止是百感j集，我是怀着“恨”离开袁家沟的。十年的历练，我已能做到将恨转化为“爱”。拿着玻管局的调令办好手续离开的前一天，我去袁长印家，别以为我会指着鼻子臭骂他一顿，或者将他家院里用胳ฑ膊粗的铁ກ链拴着的那ว条恶狗毒死。我满脸堆着笑拎两瓶好酒去看望袁长印。那时我才发现，越是恨一个人，越是可以向他笑得十分妩媚。我当时一边向袁长印殷勤地笑，一边说了许多感谢之类的话。袁长印也被我的殷勤感染，或者就是心中有愧，竟当着我的面将我送他的酒打开一瓶，和我称兄道弟喝了半斤。他当时还让他那个ฐ长得比一颗倭瓜还难看的老婆切了两根黄瓜和一根胡萝卜给我们下酒。直到晚上回到学校那间小宿舍时，我才发现，我其实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局长借开会宣读文件之机用自己的目光“爱美”，我则坐在一角观察局长如何“爱美”。局长就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一个ฐ淘气的孩子，虽然没有票，却在电影院门外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在影院门外站一两个小时，只为最后十分钟随着人流拥进去看一看那ว场电影的收尾——那时候每到电影快要散场时，守门员就会放开门。两个ฐ漂亮女同志相当于那ว部ຖ影片，局长的眼珠在会场转来转去，只是为最后挤进去一饱眼福。或者像两个ฐ寒夜里赶路的旅人，袖着手疾走一晚上，只是为赶到百里开外一个路边工ื棚里暖烘烘的火炉前烤烤火。烤完火g什么？继续赶路。
陶小北和另一个ฐ漂亮女同志，就相当于工棚里暖烘烘的小火炉，谁不想伸出手去烤一烤呢？
柳如叶当时就那ว样在蓝天大酒店的大厅里微笑着，和几个ฐ客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她就转身向电梯走去。直到她闪身进了电梯，我的目光还在像看一部情节扣人心弦的电视剧一样，多情地追随着她。电梯门残忍地割断ษ了我的视线，我当时有种绝望的感觉，不由自主以手残暴地击打我坐的那ว把圈椅，直至将手击痛。因为视线里没有柳如叶，我的目光陡然黯淡，可很快便又放亮——电梯里走出来的一个人再次吸引了我的目光。莫非又是一个ฐ柳如叶？当然不是，这是一个男人。确切一点，是一个ฐ外地客商。他当时一边急匆匆地向大厅门口走，一边像拔一支盒子枪一般，从腰间拔出一个物件端到เ眼前看。我像一个真正的#ี##ี一样，刚用目光将柳如叶送进电å梯，又用目光将这个鸟人迎出电梯——我的目光一直跟着这个人走。因为我不知道他手里端着看的那个物件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物件差不多有一包香烟那么เ大。客商一出电梯门我就瞥见了他腰间别着的这包“香烟”，当时我的眼光正留恋在柳如叶的“后部ຖ”。从后面看，柳如叶更是一副美人坯子，身材正合《天方夜谭》里阿拉伯诗人称颂的美人条件：“身围瘦，后部重”。我的目光和柳如叶的“后部”一告别，急忙移到客商的腰间来。我以为ฦ客商别着的真是一包香烟。当时我见过的最高级的香烟就是那种铁盒装的中华烟（可惜我只是见过，没有抽过），我以为客商别着的就是这样一包铁盒装的中华烟。铁盒中华烟是红盒的，还没见过黑盒的。转念又一想：也许有黑盒的，只是自己没见过罢了。我有点鄙夷这个人：太摆谱儿了！将一盒中ณ华烟挂在裤带上g啥？证明自己是老板？因为ฦ只有老板才抽这种高级烟。这与那些进城打工ื的农民有什么两样：递给他一支好一点的香烟，看看牌子，放到鼻底嗅一嗅，舍不得抽，别到เ耳朵上。也许这人只有这一包烟，为了显派，天天出门时挂在裤带上。或者只是挂着一个空铁盒。就像我们《紫雪r报》那些记者，省长来了，忙着跑前跑后照相。给省长拍完再给市长、县长拍，再给随从的g事拍。回去后洗好、选出、放大，p颠p颠拎着送给县长市长：给县长送去的，一定是和市长的合影；给市长送去的，一定是和省长的合影。可却从不见给g事送——送什么呢？给g事拍照时，相机里就没装ณ胶卷！
我当时正在心里这样“损”着客商，客商已๐从我身边经过。那ว包香烟突然像鸟儿一样叫起来，吓我一跳。然后便见那人拔出来一边走一边看。后来我才知这种“鸟儿”叫传呼机，简称“呼机”。也称“bຘp机”、“pp机”。我后来也有了这样一台“bp机”，为了表示对其轻贱，将它称作“土豆”：因为ฦ土豆也有四种称谓：土豆、洋芋、山药蛋、马铃薯。
人们对于现代文明，往往持这种态度：一边鄙夷它，一边接受它，就像嫖客之于妓女的态度。
那天我和小牛从车行出来，找一家宾馆住下。服务员告诉我们，他们这宾馆是两星级。进房间后小牛左瞅瞅右看看，然后有点神往地说：“咱们啥时能住一次‘一星级’宾馆呢！”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装ณ傻，我忍不住笑了：还有比我鱼在河更“刘姥姥”的呢！我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说：“不是一星级，是五星级！”
我刚换上拖鞋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时小牛已๐将我的皮鞋擦得锃亮，并在我自带的水杯里泡上了一杯热茶。我惬意地坐在圈椅上，端起茶杯将嘴唇凑上去，刚吹了口热气，还没来得及喝第一口，腰间那个“pp机”吱儿吱儿叫起来。我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拔出呼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行字是：“陶小北女士请你回电å话”，然后留了一个ฐ省城的电话号码。这妮子也在省里？我的眸子里像蹿出火苗一样蹿出惊喜之ใs，下意识地放下茶杯，去抓电话。可一看小牛正伸着一个十分愚蠢的脑แ袋在看电å视，并发出一些比他的脑袋更愚蠢的笑声，我又将手缩回来，扑出去就在服务台给陶小北回电å话。
《背叛》4๒2（1）
直到和陶小北见面，我俩那ว种意外的惊喜还依恋在脸上。
陶小北呼我前并不知道我在省里。我接到传呼前，也并不知道她在省里。直到通了电å话，我俩才证实对方แ近在咫尺。
我俩约定在我们共同的母校北方大学见面。
扔下电å话，我仿佛已看见陶小北笑吟吟的脸和高唐神女一般婀娜多姿、光灿照人的身姿ู。下楼时，我高兴得一蹦一跳，就像脚心里装置了弹簧。快乐从心里溢出，到脸上；脸上容纳不下，掉到宾馆大厅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我又俯身将这种快乐拾起来，捏在手中，出来站在街道上，将快乐่高高举起——我打个车，怀着激动的心情向小北飞奔而去。
陶小北是到เ省里来参加大学同学毕业十周年聚会的。聚会结束，和同学一一告别，心中ณ升起诸多人生感慨，想找个朋友倾吐一番。小北后来调皮地对我讲，起初并没有想起我，后来她限定了一个ฐ又一个条件，我这个“幸运的家伙”才凸现出来。她当时限定的条件是：非老公；非同学；非女x朋友；男x朋友排除年龄大出十岁以上的。这四个条件一限定，我这个ฐ“幸运的家伙”的面容就从她脑แ海里浮现出来，于是呼我。她原以为ฦ我在紫ใ雪，准备和我煲电话，没想到เ一下竟将我呼到眼前来了，仿佛天上掉下来似的。所以小北称我们的见面是“上天的安排”；我则称其为“历史x的会晤”。我开玩笑地问小北：是不是那ว种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多少个小时？
小北“排除法”里有一条：男x朋友排除年龄大出十岁以上的。我问她：“莫非你有年龄大出十岁以上的男x朋友？”这句问话里竟含有那种“醋意”。
“这有什么เ好奇怪的！”小北对我说，市政府至少有两个ฐ局长，几年来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一个四十多岁，一个ฐ五十挂零。两ä个局长都是市政府开会时认识的。我们紫ใ雪市是北方一个g旱少雨的地区，市县召开的会议比下雨的次数多得多。有些会阎局长亲自去参加，有些会派副职去参加，有些会随便指定一个科长去参加。小北每次去开会，都能照亮整个会场，就像二百瓦以上的大灯泡，出现在哪儿都刺人眼。小北开会时，不是低着头百~万\小!说，就是画漫画ฑ。她很少抬头。只要抬起头来，一准能发现多束目光正从各个角度向她搜索而来。好比是晚上开会，大会议室突然电灯熄了，那ว么至少有十束手电筒的光束从各个角度照到小北这儿来。那ว些目光才有趣呢！有的贼溜溜的，有的像怕生的小孩子一样带点害羞的味道，有的火辣辣的，有的赤ll的。有一次一个局长模样的人与她隔五六个座位坐在一排，一手拿一支钢笔和一个ฐ小本，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正准备仰脖ๆ喝水。在“仰”这一下前，眼珠子一斜ฒ，放出一束目光，向正低头画ฑ画的小北偷觑过来。此时恰巧小北抬起头来，敏锐地“逮”住了这束目光。她像武林高手放出一件暗器一般，调皮地放出一个媚眼迎局长的目光而去。两束目光在空中“咔嚓”碰撞，局长哪是小北的对手，当下一慌神，脖ๆ子一仰，妄图以喝水姿势掩饰对小北偷觑带来的尴尬。可他在放出目光之后，因走神，本已端到唇边的水杯与嘴巴游离开一点小小的距离，此时慌急间一倾杯，水没有倒进嘴里，却倒进了敞着衣领的颈่项ำ里，烫得局长眉头都皱了起来，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那两个大出小北十多岁的局长，与小北认识，一个ฐ是因开会时恰好坐在小北身旁。小北正画ฑ漫画，邻๑座递来一个小纸条：“能告诉我你的电å话吗？还有芳名？”小北心想：还想勾引姑nn呢！那就和你玩玩吧！当即扭头风情万种地瞥了那位有点紧ู张的局长一眼，在纸条背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这位局长从此像万里长征的红军刚ธ刚ธ背着背包离开井冈山一样，以顽强的意志坚持给小北打电话。他将小北的电å话号码写在一个精心收藏的笔记本上，号码下面还写了一位伟人两句十分平常的话：“坚持数年，必有好处！”用以砥砺自己้。另一位则是有一天突然给她打来电话，那ว个电话恰好是我接的。对方แ用温和中ณ带有一丝讨好意味的口气说：“请找陶小北听电话。”小北狐疑地从我手里接过听筒，与对方通了话都不知是何方แ神仙，哪路诸侯。对方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之后，小北才知是市政府一个很重要局的局长。可小北与这位局长并不认识。以后这两ä个局长一直和她保持联系，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电话来。小北说，在他们的百般相邀下，她和他们分别ี单独吃过一次饭。两ä人一个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像《红灯记》里的李玉和。从外包装看，有一股大义凛然的劲儿，又仿佛是坚持抗清的顾炎武。另一个形容委琐，脑袋不大，肚子却不小。坐在那ว儿，腹间就像搁着一个篮球。从腰腹之间看这个人，有点像纪晓岚。而从形容举止看，则有点像刁德一或者栾平，要么就是引清兵入关的明末辽东总兵吴三桂。小北说，“顾炎武”她不太讨厌，因为这人还算风趣。不过也仅此而已，谈不上喜欢。“吴三桂”她心里其实很讨厌。小北说，这人无趣得很，每次打电话第一句话保准是问她“最近好不好？”她故意说：“不好！”对方一听她带点孩子气的顽皮，竟兀自幸福的呵呵笑起来。挂电话时又总是说：“有什么เ办的事情没有？”乍听这话，仿佛天下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有一次他忍不住了，引导小北说：“出租车票，吃饭票，总
hp--当棋局重新开始之后
之什么票据都可以拿来，我都可以报销的！”原来他能ม办的，也就这么些事。小北有点气恼，心想：这不是诱惑姑nn上林彪的贼船嘛ใ！那样姑nn有一天和你做a时，身下都仿佛铺着一层出租车票，最大面额才是十元——不是找着“犯贱”嘛！这些想法小北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有一次还逗对方：“买皮鞋的票可以报销吗？”对方马上说：“当然可以啊！”话语中ณ有一种喜出望外的味道，仿佛小北真要在他那儿报销一双皮鞋。可接着又说：“不过最好开作烟酒，或者笼统写为ฦ纪念品、办公用品。”
《背叛》42（2）
小北最后又说，况且若她和“吴三桂”有什么瓜葛，那她自己不成明末苏州ะ名妓陈圆圆了吗？虽然陈圆圆曾“以一身系天下之ใ安危”，但她还是不想成为ฦ这个ฐ晚景凄凉的玉庵道士。
那天我和小北坐在北方大学校园外一条小街一个雅静的茶馆里，一边喝茶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话儿。小北说她上大学时常钻进这条小巷吃零食，这条小巷的小吃让她吃遍了。她说：“有一家的擀面皮特别好吃。本来蛇钻窟窿蛇知道，可我今天给你打传呼前，在街上走来走去找了很久，口水都流出来了，却没有找到เ！”小北说，她当时差点儿就要急哭了。
小北说这些话时，像个娇憨的孩子。我都仿佛能“看”到她当时找不着那家卖擀面皮的小饭馆时，那副惘然和着急的模样。
“我上学时也常在这条小街吃饭，怎么没有碰见你？”我这样说时，心生幻觉，仿佛小北正偎在我肩头，挽着我胳ฑ膊，在这条小街上走，在北方大学校园里微风中沙沙作响的梧桐树下走。小北向我撒娇็，用纤细的手指头悄悄抠我手掌心……
小北说：“碰见才怪呢！你比我大六岁、高四级呢！”
我说：“大六岁有什么不好？据我广泛调研，夫妻之ใ间最佳年龄构成就是男ç大出女六至八岁。这种年龄组合有三大好处：一是呵护感。男人总觉得拥在怀里的是个小妹妹，时时事事呵护着她。二是反差ๆ小。男人四十岁左右事业有成时，女人刚三十出头。男人最具魅力在四十岁左右，女人最解风情在三十岁左右。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成功人士挽着一个ฐ三十岁出头风情万种的妻子，那ว是一种什么感觉？男ç人为啥四十岁左ุ右离婚率高，就是因为ฦ妻子大都成黄脸婆了。三是爱情生活和谐。男ç人四十岁时，因事业有成，身体焕发出第二次青春，战斗力极强。女人三十出头，既不像二十多岁时在爱情生活中显出羞涩和抑制，不又像四十岁以后减弱和衰退，既ຂ放得开又收得拢，这叫强强联合。两人在一起，能ม不如胶似漆？”
小北已被我撩拨得秋波含情，春心荡漾，脸颊泛红。可她不甘束手就擒，瞥我一眼说：“鱼氏谬论！”这话明着在反驳我，却似在鼓励我，因此话语像夏r和煦ะ的风儿一样，显得软绵绵的。在我听来，反有那种“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า承恩泽时”的感觉。
“不是谬论——是鱼氏定理——鱼氏爱情定理！”我像一位愈斗愈勇的勇士，继续向小北美丽ษ心灵的纵深地带挺进。
那天傍晚，我俩去了北方大学校园，去看了我们当年住的宿舍楼，站在宿舍楼ä下倾听了梧桐树叶沙沙的作响声。我俩沿着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走过来，再走过去，仿佛在追忆着一个ฐ青春的、已逝的梦！而青春的梦注定是易碎的——人生何尝不是易碎的呢？就像阎水拍局长说的，像一根粉笔头，刚ธ写两下就写没了。生是偶然，死是必然。阎水拍局长简直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他的脑子里天生有一种哲学思维。其实人生还像一根火柴头，“咝”一声划过去，刚燃着，就熄了！
那天我们就这样随心所欲地聊着，或而伤感，或而激越。但无论伤感还是激越，总有一种和谐在。小北告诉我，这次同学聚会她可大出了风头，因为她给聚会赞助了三万块钱。她说，是那俩局长赞助的。聚会前他俩又给她打电话，问有啥办的事情没有？有啥票据没有？看来若不在他们那儿报销点什么เ，他们会食不甘味、夜不能ม寐的！为了能ม让他们吃下饭睡着觉，小北那天将他俩各宰了一刀。她说了一个账号，他俩很快让各自的下属公司汇去一万五千块钱。那天小北说了账号后，他俩十分欣喜，因为小北终于开了“金口”，他们这些年的追索ิ算是有了回应。那ว句话怎么เ说？吾将上下而求索！小北对我说：“鱼在河你们这些男人，为了追一个ฐ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么瞎折腾？让他们求索ิ去吧，反正有前面那句话挡着呢！”
小北这么เ说时，我将她说的“前面那ว句话”想了一下，乐了：那ว句话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么想着，我对小北说：“你这狠心的蹄子，这不是着俩老局长像屈原那样投江吗！”
小北说：“那倒不至于。”接着说，“你们这些男ç人是不是都这么好玩？刀子宰在身上不痛反倒直乐่。那天俩局长给我拨钱倒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一个还对我说谢谢。搞得我纳罕半天，到底应该谁谢谁啊？”这妮子那ว天像在研究尼采的唯意志论、萨特的存在主义、柏格森的直觉主ว义和罗素的数理逻辑一般，经过反复探索ิ求证，终于找到了答案。她突然对我小声说：“鱼在河你说他们给我拨了钱，我是不是就应该以身相许？”
小北那天找到เ的这个ฐ答案将我逗乐了。仿佛她已๐和俩老局长“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哲学问题其实就是这样，答案原本十分简单，只是被那些面目可憎的哲学家搞玄虚了。
我那天和小北的谈话完全进入那种自由放松的状态。我突然想起前不久ื在一本刊物上看到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的标题是《从同志说起》。文中有一个迂腐可笑的观点，认为ฦ广播电台和电视台播音员不应该将“听众同志”、“观众同志”改为“听众朋友”、“观众朋友”，文中有这样一句话：“难道听众观众都是朋友吗？难道各类敌人就不收听收看我们的广播电视吗？”看到这句话我心里怪不舒服。一说到“敌人”二字，就仿佛又回到เ“阶级斗ç争为ฦ纲”那个年代，似乎ๆ我们身边随处都潜伏着各类阶级敌人。我对小北说：“小北你说这样的观点有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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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42（3）
小北道：“岂止是可笑，简直是可怕！”
还有两篇文章，一篇叫《辨小姐》，一篇叫《也辨小姐》。前一篇文章的观点是，改革开放以后，不应该将女x称作小姐，仍应称同志。后一篇文章的观点是，改革开放以后，可以将女x称小姐，以体现生活的丰富多彩。前一篇文章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还对“小姐”一词作了考证：“宋元时一般指社会地位低微的女x”，“后多作官僚富家未嫁少女的敬称”。这篇文章的作者做梦都不会想到เ，“小姐”现在已๐变作对妓女的“敬称”。
我发表这些议论时，小北已๐像那个ฐ白宫实习生依恋他们的总统那样，自然而然将手套我臂弯里，脑袋歪我肩上，身子也依偎过来。我则ท继续任凭自己้活跃的思维自由驰骋。我说：“小北你知道女人从事什么职业最容易失去天x中ณ的美吗？就是让她去从政，尤其是做一个副县长。我们紫雪市每个县都有一位女副县长。当她们眼里闪烁着提拔的欲望，大步流星地奔你而来的时候，你会难过地闭上眼睛。你甚至会总结出这样新的格言：‘想让女人失去美吗？那ว就让她去当副县长！’”
接着我又给小北讲了一个笑话。我们紫东县有一位姓刘的女副县长，体形不是别的女副县长那ว种肥胖臃肿兼下坠型，身材有点颀长，面貌有点姣ฑ好，这在女领导g部里可不多见。县里g部私下便称她为刘ถ小姐。一位和她关系不错的男副县长甚至常常当面开玩笑称她为ฦ刘小姐，当然一般都是在私下或非正式场合。有一天开大会，男副县长主持，女副县长最后讲话。前面各项议程进行完毕，轮到เ女副县长讲话时，男副县长思想一走神，下意识地将嘴巴就到话筒前说：“现在请刘小——”“姐”字已滑出一半，急忙收口，已晚，台下哄一声笑开了锅。
最后我总结说，其实任何一个词汇，一是看对谁而言，二是看什么场合。譬如此时、此刻๑、此情、此景，对你我而言，咱们今天提到的所有词汇，说出来都有一种亲昵的、别样的甚至是美妙的感觉。咱们不妨试一试。我这样说着，侧脸就到เ小北耳边低语：“小北，你是不是我的同志？”小北调皮地点头；“小北，你是不是我的老板？”小北可爱地颔首；“小北，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小北含笑点头；“小北，你是不是我的‘敌人’？”小北连连颔首；“小北，你是不是我的女副县长？”小北复点头；“小北，你是不是我的小姐？”小北快乐地颔首；“小北，你是不是我的工ื会主席？”小北再点头；“小北，你是不是我的总工程师？”小北又点头。“小北，你是不是我的小北？”小北点头。此时我已伸出藤蔓一般的手臂，轻轻揽住小北富有弹x和质感的纤腰。我的手抚在小北腰际，像抚在清澈的“水波”上一样，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我抚着小北，抚着我生命的全部ຖ，给她低吟了海涅的一首诗——
暮s朦胧地走近
潮水变得更狂暴
我坐在岸边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