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人之精與拙人等，古人之誠與今人同。使當今射工射禽獸於野，其欲得之，不余精力乎？及其中獸，不過數寸。跌誤中石，不能ม內鋒，箭摧折矣。夫如是，儒書之言楚熊渠子、養由á基、李廣射寢石，矢沒衛飲羽者，皆增之也。
巧人之ใ精與拙人等，古人之誠與今人同。使當今射工射禽獸於ไ野，其欲得之，不余精力乎？及其中獸，不過數寸。跌誤中石，不能內鋒，箭摧折矣。夫如是，儒書之言楚熊渠子、養由基、李廣射寢石，矢沒衛飲羽者，皆增之ใ也。
商鞅三說秦孝公，前二說不聽，後一說用者：前二，帝王之ใ論；後一，霸者之議也。夫持帝王之論，說霸者之ใ主，雖精見距；更調霸說，雖粗見受。何則？精遇孝公所不〔欲〕得，粗遇孝公所欲行也。故說者不在善，在所說者善之；才不待賢，在所事者賢之。馬圄之說無方，而野人說之ใ;子貢之說有義，野人不聽。
商鞅三說秦孝公，前二說不聽，後一說用者：前二，帝王之ใ論；後一，霸者之議也。夫持帝ຓ王之ใ論，說霸者之主，雖精見距；更調霸說，雖粗見受。何則？精遇孝公所不〔欲〕得，粗遇孝公所欲行也。故說者不在善，在所說者善之；才不待賢，在所事者賢之。馬圄之說無方，而野人說之;子貢之說有義，野人不聽。
神靈之物也，故生遲留；歷歲長久，故能ม明審。實賢儒之ใ在世也，猶靈蓍、神龜也。計學問之日，固已盡年之ใ半矣。銳意於ไ道，遂無貪仕之心。及其仕也，純特方正，無員銳之操。故世人遲取進難也。針錐所穿，無不暢達。使針錐末方，穿物無一分之深矣。賢儒方節而行，無針錐之ใ銳，固安能自穿、取暢達之功乎ๆ？且驥一日行千里者，無所服也；使服任車，輿〔與〕駑馬同。音〔昔〕驥曾以引鹽車矣，垂頭落汗，行不能ม進。伯樂顧之，王良御之，空身輕馳，故有千里之名。今賢儒懷古今之學，負荷禮義之ใ重，內累็於胸中ณ之知，外劬於禮義之操，不敢妄進苟取，故有稽留之難。無伯樂之友，不遭王良之將，安得馳於ไ清明之朝、立千里之跡乎ๆ？
且夫含血氣之生也，行則背在上而腹在下；其病若死，則背在下而腹在上。何則？
背肉厚而重，腹肉薄而輕也。賢儒、俗吏，并在當世，有似於此。將明道行，則俗吏載賢儒，賢儒乘俗吏。將暗道廢，則俗吏乘賢儒，賢儒處下位，猶物遇害，腹在上而背在下也。且背法天而腹法地，生行得其正，故腹背得其位；病死失其宜，故腹反而在背上。
非唯腹也，凡物仆僵者，足又在上。賢儒不遇，仆廢於ไ世，踝足之吏，皆在其上。東方แ朔曰：“目不在面而在於足，救昧不給，能何見乎？”
汲黯謂武帝曰：“陛下用吏如積薪矣，後來者居上。”
原汲黯之言，察東方朔之語，獨〔非〕以非俗吏之ใ得地、賢儒之失職哉！故夫仕宦失地，難以觀德；得地，難以察不肖。名生於ไ高官而毀起於ไ卑位，卑位固賞賢儒之ใ所在也。遵禮蹈繩，修身守節，在下不汲汲，故有沉滯之留。沉滯在能自濟，故有不拔之扼。其積學於身也多，故用心也固。俗吏無以自修，身雖拔進，利ำ心搖動，則有下道侵漁之操矣。
楓桐之樹，生而長，故其皮肌不能堅剛。
樹檀以五月生葉，後彼春榮之木，其材強勁，車以為軸。殷之桑谷，七日大拱，長大暴，故為變怪。大器晚成，寶貨難售者。不崇一朝，輒成賈者，菜果之物也。是故湍瀨之流，沙石轉而大石不移。何者？大石重而沙石輕也。沙石轉積於大石之上，大石沒而不見。賢儒俗吏，并在世俗，有似於此。遇暗長吏，轉移俗吏在賢儒之ใ上，賢儒處下，受馳走之使，至或岩居穴處，沒身不見。咎在長吏不能知賢，而賢者道大，力劣不能拔舉之故也。
夫手指之物器也，度力不能舉，則不敢動。賢儒之道，非徒物器之重也。是故金鐵在地，焱〔〕風不能ม動，毛芥在其間飛揚千里。夫賢儒所懷，其猶水中大石、在地金鐵也。其進不若俗吏者，長吏力劣，不能用也。毛芥在鐵石間也，一口之氣，能吹毛芥，非必焱〔〕風。俗吏之ใ易遷，猶毛芥之易吹也。故夫轉沙石者，湍瀨也；飛毛芥者，焱〔〕風也。活水，〔沙石不轉〕；洋風，毛芥不動。無道理之將，用心暴猥，察吏不詳，遭以好遷，妄授官爵，猛水之轉沙石，焱〔〕風之飛毛芥也。是故毛芥因異風而飛，沙石遭猛流而轉，俗吏遇悖將而遷。
且圓物投之於ไ地，東西南北，無之不可；策杖叩動，才微輒停。方物集地，壹投而止；及其移徒，須人動舉。賢儒，世之ใ方物也，其難轉移者，其動須人也。鳥輕便於人，趨遠，人不如鳥，然而天地之ใ性，人為貴。蝗虫之飛，能至萬里；麒麟須獻，乃ี達闕下。然而蝗虫為災，麒麟為瑞。麟有四足，尚不能自致，人有兩足，安能自達？故曰：燕飛輕於ไ鳳皇，兔走疾於麒麟，躍躁於靈龜，蛇騰便於神龍。呂望之徒，白乃顯；百里奚之知，明於黃發：深為國謀，因為王輔，皆夫沉重難進之ใ人也。輕躁早成，禍害暴疾。故曰：其進銳者退。陽溫陰寒，歷月乃ี至；災變之氣，一朝成怪。故夫河冰結合，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干將之劍，久ื在爐炭，鋒利刃，百熟ງ煉歷。久銷乃ี見作留，成遲故能割斷ู。肉暴長者曰腫，泉暴出者曰涌ไ，酒暴熟者易酸，醢暴酸者易臭。由á此言之，賢儒遲留แ，皆有狀故。狀故云何？學多、道重為身累也。
草木之ใ生者濕，濕者重，死者枯。枯而輕者易舉，濕而重者難移也。
然元氣所在，在生不在枯。是故車行於ไ陸，船行於溝，其滿而重者行遲，空而輕者行疾。先王之道，載在胸ถ腹之ใ內，其重不徒船車之任也。任重，其取進疾，難矣！竊人之物，其得非不疾也，然而非其有，得之非己之力也。世人早得高官，非不有光榮也，而尸祿素餐之ใ謗，喧嘩甚矣。且賢儒之不進，將相長吏不開通也。農夫載谷奔都，賈人貨è赴遠，皆欲得其願也。如門郭閉而不通，津梁絕而不過，雖有勉力趨時之勢，奚由á早至以得盈利ำ哉？長吏妒賢，不能容善，不被鉗赭之刑é，幸矣！焉敢望官位升舉，道理之早成也？
寒溫篇
說寒溫者曰：“人君喜則溫，怒則寒。”何則？喜怒發於胸中，然後行出於外，外成賞罰。賞罰，喜怒之效。故寒溫渥盛，雕物傷人。夫寒溫之代至也，在數日之間。人君未必有喜怒之氣發胸ถ中，然後渥盛於ไ外。見外寒溫，則知胸中之氣也。當人君喜怒之時，胸中之氣未必更寒溫也。胸中之氣，何以異於ไ境內之氣？胸中之ใ氣，不為喜怒變，境內寒溫，何所生起？六國之ใ時，秦、漢之際，諸侯相伐，兵革滿道。國有相攻之怒，將有相勝之志，夫有相殺之氣，當時天下未必常寒也；太平之世，唐、虞之時，政得民安，人君常喜，弦歌鼓舞，比屋而有，當時天下未必常溫也。豈喜怒之氣為小發，不為大動邪？何其不與行事相中ณ得也！
夫近水則寒，近火則溫，遠之ใ漸微。何則？
氣之ใ所加，遠近有差也。成事，火位在南，水位在北，北邊則寒，南極則熱。火之在爐，水之在溝，氣之在軀，其實一也。當人君喜怒之時，寒溫之氣，閨門宜甚，境外宜微。今案寒溫外內均等，殆非人君喜怒之所致。世儒說稱，妄處之ใ也。王者之變在天下，諸侯之ใ變在境內，卿大夫之ใ變在其位，庶人之變在其家。夫家人之能致變，則喜怒亦能ม致氣。父子相怒，夫妻相督，若當怒反喜，縱過飾非，一室之中，宜有寒溫。由此言之，變非喜怒所生明矣。
或曰：“以類相招致也。喜者和溫，和溫賞賜。陽道施予，陽氣溫，故溫氣應ำ之。怒者慍恚，慍恚誅殺。陰道肅殺，陰氣寒，故寒氣應之ใ。虎嘯而谷風至，龍興而景云起。同氣共類æ，動相招致。故曰以形逐影，以龍致雨。雨應龍而來，影應形而去。天地之ใ性，自然之道也。秋冬斷刑，小獄微原，大辟盛寒，寒隨刑至，相招審矣。”
夫比寒溫於風云，齊喜怒於ไ龍虎，同氣共類æ，動相招致可矣。虎嘯之時，風從谷中ณ起；龍興之時，云起百里內。他谷異境，無有風云。今寒溫之變，并時皆然。百里用刑，千里皆寒，殆非其驗。齊、魯接境，賞罰同時，設齊賞魯罰，所致宜殊，當時可齊國溫、魯地寒乎？
案前世用刑é者，蚩尤、亡秦甚矣。蚩尤之民，湎湎紛ว紛；亡秦之路，赤衣比肩。當時天下未必常寒也。帝都之市，屠殺牛羊，日以百數，刑é人殺牲，皆有賊โ心，帝ຓ都之市，氣不能寒。或曰：“人貴於ไ物，唯人動氣。”
夫用刑者動氣乎？用受刑é者為變也？如用刑者，刑人殺禽，同一心也。如用受刑者，人禽皆物也，俱為萬物，百賤不能當一貴乎？或曰：“唯人君動氣，眾庶不能。”
夫氣感必須人君，世何稱於鄒衍？鄒衍匹夫，一人感氣，世又然之ใ。刑一人而氣輒寒，生一人而氣輒溫乎？赦令四下，萬刑并除，當時歲月之氣不溫。往年萬戶失火，煙焱參天；河決千里，四望無垠。火與溫氣同，水與寒氣類æ。失火河決之時，不寒不溫。然則寒溫之至，殆非政治所致。然而寒溫之ใ至，遭與賞罰同時，變復之家，因緣名之矣。
春溫夏暑，秋涼ຒ冬寒，人君無事，四時自然。夫四時非政所為，而謂寒溫獨應ำ政治。正月之始，正月之後立春之際，百刑皆斷，囹圄空虛。然而一寒一溫，當其寒也，何刑所斷ู？當其溫也，何賞所施？由此言之，寒溫，天地節氣，非人所為，明矣。
人有寒溫之病，非操行之ใ所及也。遭風逢氣，身生寒溫。變操易行，寒溫不除。夫身近而猶不能變除其疾，國邑遠矣，安能調和其氣？人中於寒，飲葯行解，所苦稍衰；轉為溫疾，吞發汗之丸而應愈。燕有寒谷，不生五谷。鄒衍吹律，寒谷可種，燕人種黍其中，號曰黍谷。如審有之，寒溫之災，復以吹律之ใ事調和其氣，變政易行，何能滅除？是故寒溫之疾，非葯不愈；黍谷之氣，非律不調。堯遭洪水，使禹治之。寒溫與堯之洪水，同一實也。堯不變政易行，知夫洪水非政行所致。洪水非政行所致，亦知寒溫非政治所招。
或難曰：“《洪范》庶徵曰：‘急，恆寒若；舒，恆燠若。’
若，順；燠，溫；恆，常也。人君急，則常寒順之；舒，則常溫順之。寒溫應急舒，謂之非政，如何？”
夫豈謂急不寒、舒不溫哉？人君急舒而寒溫遞至，偶適自然，若故相應，猶卜之ใ得兆、筮之得數也。人謂天地應令問，其實適然。夫寒溫之應ำ急舒，猶兆數之ใ應令問也。外若相應ำ，其實偶然。何以驗之？夫天道自然，自然無為，二令參偶。遭適逢會，人事始作，天氣已有，故曰道也。使應政事，是有非自然也。《易》京氏布六十四卦，於ไ一歲中，六日七分，一卦用事。卦有陰陽，氣有升降。陽升則溫，陰升則寒。
由此言之ใ，寒溫隨卦而至，不應政治也。案《易》無妄之應，水旱之ใ至，自有期節。百災萬變，始同一曲。變復之家，疑且失實。何以為疑？夫大人與天地合德，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洪范》曰：“急，恆寒若；舒，恆燠若。”
如《洪范》之言，天氣隨人易徒，當先天而天不違耳，何故復言後天而奉天時乎？後者，天已寒溫於前，而人賞罰於後也。由此言之，人言與《尚書》不合，一疑也。京氏占寒溫以陰陽升降，變復之家以刑賞、喜怒，兩家乖跡，二疑也。民間占寒溫，今日寒而明日溫，朝有繁霜，夕有列光，旦ຆ雨氣溫，旦ຆ氣寒。夫雨者陰，者陽也，寒者陰而溫者陽也。雨旦反寒，旦ຆ雨反溫，不以類相應ำ，三疑也。三疑ທ不定，自然之ใ說亦未立也。
譴告篇
論災異，謂古之ใ人君為政失道，天用災異譴告之也。災異非一，復以寒溫為之效。人君用刑非時則寒，施ๅ賞違節則溫。天神譴告人君，猶人君責怒臣下也。故楚嚴〔庄〕王曰：“天不下災異，天其忘子〔予〕乎ๆ！”
災異為譴告，故嚴〔庄〕王懼而思之也。曰：此疑也。夫國之有災異也，猶家人之有變怪也。有災異，謂天譴人君；有變怪，天復譴告家人乎？家人既明，人之身中亦將可以喻。身中病，猶天有災異也。血脈不調，人生疾病；風氣不和，歲生災異。災異謂天譴告國政，疾病天復譴告人乎？釀酒於罌，烹肉於鼎，皆欲其氣味調得也。時或咸苦酸淡不應口者，猶人芍葯失其和也。
夫政治之有災異也，猶烹釀之ใ有惡味也。苟謂災異為天譴告，是其烹釀之誤，得見譴告也。占大以小，明物事之喻，足以審天。使嚴〔庄〕王知孔子，則其言可信。衰世霸者之才，猶夫變復之家也，言未必信，故疑ທ之。
夫天道，自然也，無為。如譴告人，是有為，非自然也。黃、老之家，論說天道，得其實矣。且天審能ม譴告人君，宜變易其氣以覺悟之ใ。用刑非時，刑é氣寒而天宜為溫；施ๅ賞違節，賞氣溫而天宜為寒。變其政而易其氣，故君得以覺悟知是非。今乃隨寒從溫，為寒為溫以譴告之，意欲令變更之。且太王父以王季之ใ可立，故易名為歷。歷者，適也。
太伯覺悟，之吳、越采葯，以避王季。使太王不易季名，而復字之季，太伯豈覺悟以避之哉？今刑賞失法，天欲改易其政，宜為異氣，若太王之易季名。今乃重為同氣以譴告之，人君何時將能覺悟，以見刑賞之誤哉？
鼓瑟者誤於張弦設柱，宮商易聲，其師知之，易其弦而復移其柱。夫天之見刑é賞之誤，猶瑟師之ใ睹弦柱之非也。不更變氣以悟人君，反增其氣以渥其惡，則天無心意，苟隨人君為誤，非也。紂â為長夜之ใ飲，文王朝夕曰：“祀茲酒。”
齊奢於祀，晏子祭廟，豚不掩俎。何則？非疾之者，宜有以改易之也。子弟傲慢，父兄教以謹敬；吏民橫悖，長吏示以和順。是故康叔、伯禽失子弟之道，見於周公，拜起驕悖，三見三笞；往見商子，商子令觀橋梓之樹，二子見橋梓，心感覺悟，以知父子〔兄弟〕之ใ禮。周公可隨為驕，商子可順為慢，必須加之捶杖，教觀於物者，冀二人之見異，以奇自覺悟也。夫人君之失政，猶二子失道也。天不告以政道，令其覺悟，若二子觀見橋梓，而顧隨刑賞之ใ誤，為寒溫之報，此則天與人君俱為非也。無相覺悟之ใ感，有相隨從之氣，非皇天之意，愛下譴告之宜也。
凡物能相割截者，必異性者也；能ม相奉成者，必同氣者也。是故《離》下、《兌》上曰革。革，更也。火金殊氣，故能相革。如俱火而皆金，安能相成？屈原疾楚之臭，故稱香潔之ใ辭；漁父議以不隨俗，故陳沐浴之ใ言。
凡相混者，或教之ใ熏隧，或令之負豕。二言之於除臭也，孰是孰非，非有不易，少有以益。夫用寒溫，非刑賞也，能易之ใ乎？西門豹急，佩韋以自寬；董安於ไ緩，帶弦以自促。二賢知佩帶變己之ใ物，而以攻身之短。夫〔天〕至明矣，人君失政，不以他氣譴告變易，反隨其誤，就起其氣，此則皇天用意，不若二賢審也。楚庄王好獵，樊姬ภ為之不食鳥獸之肉；秦繆公好淫樂，華陽後為之ใ不聽鄭、衛之音。二姬非兩主，拂其欲而不順其行；皇天非賞罰，而順其操，而渥其氣：此蓋皇天之ใ德，不若婦人賢也。
故諫之為言間也，持善間惡，必謂之一亂ຘ。周繆王任刑，《甫刑篇》曰：“報虐用威。”
威虐皆惡也，用惡報惡，亂ຘ莫甚焉。今刑é失賞寬，惡也。大〔天〕復為惡以應之，此則皇天之操與繆王同也。
故以善駁惡，以惡懼善，告人之理，勸厲為善之道也。舜戒禹曰：“毋若丹朱敖！”
周公敕成王曰：“毋若殷王紂！”
毋者，禁之也。丹朱、殷紂â至惡，故曰“毋”以禁之。夫言毋若，孰與言必若哉？故毋必二辭，聖人審之。況肯譴非為非，順人之ใ過以增其惡哉？天人同道，大人與天合德。聖賢以善反惡，皇天以惡隨非，豈道同之效、合德之ใ驗哉？
孝武皇帝好仙，司馬長卿獻《大人賦》，上乃
有凌云之氣。孝成皇帝好廣宮室，揚子云上《甘泉頌》，妙稱神怪，若曰非人力所能為，鬼神力乃ี可成。皇帝不覺，為之不止。長卿之賦如言仙無實效，子云之頌言奢有害，孝武豈有
之氣者，孝成豈有不覺之惑哉？然即天之不為他氣以譴告人君，反順人心以非應之，猶二子為賦頌，令兩帝ຓ惑而不悟也。竇嬰、灌夫疾時為邪ิ，相與日引繩以糾之。心疾之甚，安肯從其欲？太伯教吳冠帶，孰與隨從其俗與之俱裸也？故吳之知禮義也，太伯改其俗也。蘇武入匈奴，終不左衽。趙他入南越，箕踞椎髻。漢朝稱蘇武而毀趙他。
之性習越土氣，畔冠帶之ใ制，陸賈說之，夏服雅禮，風告以義，趙他覺悟，運心向內。如陸賈復越服夷談，從其亂俗，安能令之覺悟，自變從漢制哉？三教之ใ相違，文質之ใ相反，政失不相反襲也。譴告人君誤，不變其失而襲其非，欲行譴告之ใ教，不從如何？管、蔡篡畔ึ，周公告教之至於再三。其所以告教之者，豈云當篡畔ึ哉？
人道善善惡惡，施善以賞，加惡以罪，天道宜然。刑賞失實，惡也，為惡氣以應之，惡惡之義，安能ม施哉？漢正匿之罪，制亡從之ใ法，惡其隨非而與惡人為群党也。如束罪人以詣吏，離惡人與異居，匿亡從之法除矣。狄牙之ใ調味也，酸則沃之以水，淡則加之ใ以咸。水火相變易，故膳無咸淡之失也。今刑é罰失實，不為異氣以變其過，而又為寒於寒，為溫於溫，此猶憎酸而沃之以咸，惡淡而灌之以水也。由斯言之，譴告之言，疑乎ๆ？必信也？
今薪燃釜，火猛則湯熱，火微則湯冷。夫政猶火，寒溫猶熱冷也。顧可言人君為政，賞罰失中ณ也，逆亂ຘ陰陽，使氣不和；乃言天為人君為寒為溫以譴告之乎？儒者之說，又言人君失政，天為異；不改，災其人民；不改，乃災其身也。先異後災，先教後誅之ใ義也。曰：此復疑也。以夏樹物，物枯不生。以秋收谷，谷棄不藏。夫為政教，猶樹物收谷也。顧可言政治失時，氣物為災；乃言天為異以譴告之，不改為災以誅伐之乎？儒者之說，俗人言也。盛夏陽氣熾烈，陰氣干之，激射裂，中殺人物。謂天罰陰過，外一聞若是，內實不然。夫謂災異為譴告誅伐，猶為雷殺人罰陰過也。非謂之言，不然之說也。
或曰：“谷子云上書，陳言變異，明天之譴告。不改，後將復有，願貫械待時。後竟復然。即不為譴告，何故復有？
子云之言，故後有以示ิ改也。”
曰：夫變異自有占候，陰陽物氣自有終始。履霜以知堅冰必至，天之道也。子云識微，知後復然，借變復之說，以效其言，故願貫ฑ械以待時也。猶齊晏子見鉤星在房、心之間，則知地且動也。使子云見鉤星，則將復曰天以鉤星譴告政治，不改，將有地動之變矣。然則子云之願貫械待時，猶子韋之願伏陛下以俟熒惑徙處。必然之驗，故譴告之言信也。予之譴告，何傷於ไ義。損皇天之德，使自然無為轉為人事，故難聽之也。稱天之譴告，譽天之ใ聰察也，反以聰察傷損於天德。何以知其聾也？以其聽之ใ聰也。何以知其盲也？以其視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也？以其言之當也。夫言當視聽聰明，而道家謂之ใ狂而盲聾。今言天之譴告，是謂天狂而盲聾也。
《易》曰：“大人與天地合其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