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祝您一切顺ิ利,先生,”司机对我说。“要小心点儿…”
我自己้走上朱里安-波坦路,我觉得出租汽车司机一直在目送着我。也许他是在为我担心吧。
天黑下来了。朱里安-波坦路很窄,路两旁是在两次大战之间盖起来的外表相似的楼ä房,它们构成长长的、连成一体的门面,从路的这一头延伸到另一头。斯蒂奥吧在我前面走着,我们相距有十米左右。他向右拐上欧内斯特-德卢瓦松街走进了一家食品杂货店。
是接近他的时候了。但由á于我很胆怯,所以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极为困难的。我讲起话来嘟็嘟哝哝,颠三倒四,真怕他把我当成疯子。要是他立即把我认出来,那么我就可以让他先开口了。
他从食品杂货店里走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您是斯蒂奥吧·德·嘉戈里耶夫先生吗?”
他现出非常惊奇的神色。我们两ä人一般高,四目对视着,这使我更加惶恐不安。
“是我。不过您是谁呢?”
不,他没有认出我来。他讲一口地道的法国话。应该鼓起勇气来。
“我…我很久以来…就想见您了…”
“这是为什么呢?先生。”
“我在写…在写一本关于流亡者1的书…我…”
“您是俄国人吗?”
这是第二次有人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了。刚才,出租汽车司机也同样问过我。实际上,我过去也许是俄国人的。
“不是。”
“那您对流亡者感兴趣?”
“我…我…我在写一本关于流亡者的书。是…是…”是有人建议我来看看您的…是保罗·佐纳基奇…”
“佐纳基奇?…”
他用俄国腔念着这个名字,如同风吹树叶发出的飒飒声音,听起来很为悦耳。
“这是一个格鲁吉亚人的名字…我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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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可能指19๗17年十月革命后流亡出去的俄国人。
他皱起双眉。
“佐纳基奇…不熟ງ悉…”
“我并不想打扰您,先生。只是想向您提几个问题。”
“请吧…”
他淡淡一笑,神情忧郁。
“流亡者,这可是个悲剧性的主题…但您是怎么知道我叫斯ั蒂奥吧的呢?…”
“我…不…我…”
“叫我斯蒂奥吧的人,大多数已经谢世,今天还健在的屈指可数了。”
“就是…那个佐纳基奇…”
“我不认识。”
“我可以…向您…提几个…问题吗?”
“好的。请您跟我到我的家里去,我们到那ว里好好谈吧。”
我们来到朱里安-波坦大街,先是通过一个能通车辆的大门,然后穿过一个ฐ周围都是建筑群的街心广场。我们乘上一部ຖ木制的电梯,它的门是双扉的,外面装ณ着铁栅栏。电梯里面很狭小.而我们的身材又高大,两人为着防止额头相撞,只好把低着的头扭向板壁。
他住在六层楼ä上一个有两间房的套间里。他在他的卧室里接待了我。他躺在床上。
“请原惊,”他对我说。“天花板太低了。人要是站着,就会透不过气来。”
确实,我的头顶离开天花板只有几公分,因此我不得不弯着腰。此外,我们两人都得矮一个ฐ头,才能走过那两个房间之间的门洞。我想他住在这里,额头常常要碰破的。
“您如果愿意的话,也这么เ着…请躺下来…”说着,他指给我一张小的、浅绿色、天鹅绒长沙发,它靠近窗户放着。
“请不要拘束…您躺下来会好受得多…即使是坐着,也会感到象是关在一个过于狭小的笼子里似的…如果,如果…还是躺下来吧…”
我躺了下来。
他扭亮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罩着橙红色灯罩的台灯。灯光投在天花板上,显出了一个柔和的光点和一些暗影。
“这么说,您对流亡者感兴趣啦?”
“非常感兴趣。”
“不过,您还很年轻…”
年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是年轻的。墙上挂着一面镶在金质镜框里的大镜子,它就在我的旁边,我照了照自己的脸;年轻吗?
“啊…我不象您说的那么年轻…”
一阵沉默。我们各自靠在房间的一侧躺着,活象两个ฐ大烟鬼。
“我刚刚参加了一次丧事活动,”他对我说。“很可惜,您以前没有见到过那个现在已经死去了的老太太…要不然,她定会给您讲很多的事的…在流亡者当中,她生前是最杰出的人物之一…”
“是这样吗?”
“这个女人胆子很大。起初,她在蒙塔博尔路开了一家小茶馆,帮助大家…这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
他坐在床沿上,弯着背,双手交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