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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我真的很讨厌你

子墨黑着脸走在我前面,我则一路小跑跟在他的后面。

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逃课,也๣数不清这是子墨第几次从酒吧里将我成功捕获。我想不通,为什么每次他都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我。似乎ๆ他就是那如来佛的化身,而我则是孙猴子,飞得再远也只不过是穿梭的他的鼓掌之ใ间,这么多年来,这已๐经是一条循环了多少次的定律。

这是条泥泞的小巷,细雨浸进来,蒙湿了两ä旁的广告单,什么淋病门诊,疑难杂症,背都背得出来。出不了路,他的奔驰就停在路边。坐上车,我望着后视镜里的他说:“子墨,我肚子饿了,快点请我吃饭。”

他转过脸略带讥讽地看着我,然后点头,转身,调转方向盘。

我坐在快餐店里狂吃巨无຀霸,餐厅上空盘旋着陶哲的《melody》,感觉浪漫得好象是电影里的一个特辑,可是这样浪漫的音乐与我这样的女孩相配简直是浪费。

汉堡就要吃完了,我看见旁边的他站起身来准备走,于是又放慢速度一点点的嚼着蔬菜。我看着他鼓起的眼睛,觉得好笑。有时候,我总爱与自己喜欢的东西作对。记得子墨第一次牵着我瑟瑟发抖的手刚走出发生过倒塌的房子时,我很想马上钻进他的怀里对他说哥哥你带我走吧!我没有家了!可是我没有。在他牵着我一步又一步行走的路上,我突然甩开他:你走开。你是谁?我不要你的可怜!

接着我看见子墨离我越来越近的脸,他的嘴唇深深地贴近了我的额头,他说:孩子,让我做你的哥哥吧,我要带你回家。

可悲的是,子墨竟然选择了领ๆ养我,一个比他还要寂寞的孩子。

对峙了一分钟以后,我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桌面上,小声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走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เ我。子墨,你真的烦得要命。

他依旧一脸的无所谓坐下了。我有些失落。我明白,我根本威胁不了他。他知道我不敢走得太远,只敢在上海这个车水马龙的不夜城里来回穿梭,然后又照例被他从酒吧里面找出来。其实我很想让他生气,可是每一次我的伎俩都能够被他识破。让我感觉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内心世界ศ总是一丝不挂的。我想看他生气,一直都很想。

回到家,我立刻๑坐在电脑前๩,电脑是我的唯一。只有它能任我摆布,偶尔死死机或者出点小问题我也能够理解。我总是喜欢去一家叫“泡球馆”的网站。听说这个网站是为一个明人而建立的。他的名字叫汪青。

起初ม是因为有个朋友特别喜欢他,她在论坛里发了帖子,拜托我进去顶ะ一下。于是我就去了,这里像一片大海,无边无际的温暖静静地徘徊,美丽ษ的鱼儿在里面尽情地摇摆,一个叫“疯狐少”的网友告诉过我,她说:秀儿,我们都是海的孩子。

噢,疯狐少,我们都是海的孩子。

段秀儿,这是子墨给我起的名字。段秀儿,我总喜欢一笔一划地纸上写出我的名字,总觉得这些字眼印在白色的薄纸上时好比维纳斯ั雕塑般的美丽。

qq里的小企鹅很拼命的跳动,我打开,是疯狐少:“秀儿,小才刚才有来哦!”

我说:“噢,那有什么เ大不了的。就只有你们这种花痴女孩才追星。”

其实我在骗她,我也๣很喜欢,是他建立了一个ฐ能ม让我感到เ前所未有的温暖的团体。在“泡球馆”里面,所有的鱼儿都是互相帮助的孩子。我们有集体的称呼,有集体的服装ณ,有纯净的眼睛。我们都是小米。疯狐少告诉过我,因为汪青的第一个名字叫郑瑞晓,在他还没起艺名之前,支持他的人管自己叫“晓迷”,而“小米”就是“晓迷”的谐音。

我们都是海的孩子,我们是需要温暖的孩子。

疯狐少说:“秀儿,为ฦ什么你总是禁锢着自己้的思想呢?其实你也很喜欢他,不是吗?”

我故意不去想疯狐少突如其来的问题,那一瞬间我猛地颤๶抖了一下。网络的世界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看清我的人。她说的有些话我都不敢再去想第二遍。想象中的疯狐少,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我这样想。

窗外突然刮起了狂子墨,院子里的树枝被吹得发出让人撕心裂ฐ肺的惨叫。几道骇人的闪电亮起,电就停了,接着雷声狂吼透大雨倾泻。我很害怕这样的雨天,从前我的家就是在这样的情景里倒塌的。难以忘记9年前的那一个午夜……

我放下手中的鼠标,赤脚站在凉台上,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寒冷迎面而来,睡裙因为雨水的鞭打而紧ู紧地贴在身上。额๩前斜斜ฒ的刘ถ海顿时也紧紧地贴住额头。好多个下雨天我都是这样强忍着满腹的恐惧。站在凉台上淋雨,闭着眼睛默默地站着,祈祷自己快一点战胜可怕的回忆,战胜内心余留下的仓皇。

手机响了,大雨的呼啸伴着手机的铃声显得更加恐怖。我从睡裙的口袋里掏出电话。是子墨。我缓缓地按下接听,然后一点一点蹲在地上。

电话中他颤抖的说:“秀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又喝醉了。

我努力抱紧双臂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喉咙开始一阵又一阵地发涩,我蹲在地上,沉默不语。

“秀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到底要什么?”那边的声音开始有些激动。

我小声说“子墨,你在哪里?”

电话被挂断了。

我将头埋在膝盖之ใ间,开始低声地哭起来。压抑在心底的长久的郁闷顿时化作遍地的雨水,静静流淌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地。我害怕下雨,有好多个雨夜我都是这样强迫自己战胜恐惧,其实我只是个孩子,孩子是需要保护的不是么เ?

翌日。

“秀儿,快点起床!知道吗你就要迟到了!”子墨很不要命地站在我房间的门外大吼。

身体冷得厉害,喉咙就好像被火烧般的疼痛。子墨歇斯底里的声音霎时间好比盘旋๙在上空的秃鹰那样刺๐激着我的神经,脑袋“嗡嗡”作响,我的心底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

“秀儿,段秀儿!你在房间里面干什么?你不是一直起得很早吗?秀儿……”子墨还在鬼叫。

窗子开得很大,昨天晚上雨住了之后我就一直躺在床上,没有换衣服没有吹干头发,就一直躺着,直到睡着,直到多年前那个可怕的梦魇又再度出现。

一阵凉子墨吹了进来,还未蒸发的雨水与汗水越发使身体变得冰凉。我使劲把被子严严å实实地裹上,可是仍旧抵挡不了寒冷,我开始发抖……一阵又一阵地颤抖……

门外的子墨不再喊叫,接着是离去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了,是淑妃,淑妃是子墨美丽的年轻女佣。她愣眼看了我片刻后,呈现出一脸大惊小怪的神情,又几步跑到我床前:“秀儿!你这是怎么啦?秀儿?”

我讨厌她这样做作的神情,我不要她也不要任何一个人的关心。我相信就算是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我闭上眼睛,默默地使出力气克制身体因寒冷而致的颤抖。面容安定,但肯定是惨白的。

“秀儿!告诉我你怎么เ了?不要不说话啊!”

我有点不耐烦,眉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我想告诉她说我没事,你出去吧。可嘴๨巴刚一张开喉咙就产生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涔涔,原本想说的话却变成了:“淑妃,我就要死了。”

她不可思议地捂上嘴巴。接着用冰凉的手覆盖在我的额头片刻,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不一会儿换成子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白痴都知道,是她要子墨来看我的笑话。

子墨站在床头喘着气,愣愣地看着我,愣愣地看着。忽然从床上抱我起来,开始奋力地奔跑。我紧紧ู楼住他的脖子,似乎在无຀边的大海ร中迷失的自己看见了远方闪烁的灯塔。我抬头,看见子墨清晰的轮廓沧桑的脸,不断有汗水滑落下来。突然心中浮现出一首歌:

“你手心的太阳有种安定的力量就算世界ศ再乱我也๣不心慌……”

心里默默地唱完第二遍的时候,意识就模糊了……

醒来后,我张开眼睛看见子墨站在病房窗子前的背影。突然有一股浓得几乎化不开的温柔的激荡起来,遍布全身。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这个词的含义。我张开嘴๨,用仅剩的力气喊着:“子墨。”

他见我醒了,转过身快步走到我床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噢,秀儿,对不起。昨天下雨忘记叫淑妃给你关窗。秀儿对不起,以后我会照顾ุ好你。”

我准备坐起来,子墨托着我的双肩把我送回床上,又把被窝重新给我盖好,用手轻柔抚摸着我的脸庞,他的手心滚烫得似乎都要将我的脸烧伤,一句对不起太多重量太多含义แ,一句对不起似乎拉进了我们的距离,子墨身上的内力,把我炸飞好几公里,我遍体鳞伤,无力反抗。好久好久ื,他都没有说话。我闭上眼睛,装ณ作已经睡着,心里反反复复得浮现那首《手心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