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马路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座东北小城的街道一般都叫解放路、上海路、北京路、延安路不是和大城市沾边，就是和解放有些关系，但唯独有一条西马路，又没有东马路、南马路、北马路和它相应，所以它就显得有些突兀。它不在市中心，但离市中心很近，离穿城而过的龙川河很近。它很短，水刷石面带柱头的欧式剧ຕ场和商店使它很古朴，工厂和学校又让它充满活力，每年都精心修剪的槭树又把它装点得很漂亮。槭树那ว像手掌一样的叶子每天骄傲地摇摆着，仿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都是因为它们的召唤才来到的。
一
“你们几个小子出去别惹祸，别ี让人打的x破散，头破卵子肿的。”陈连仲的父亲醉眼惺忪地坐在炕上，明显是已经喝大了，他面前的炕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一盘五香豆腐丝。
陈连仲的父亲陈庆吉是房产局一个职位不高但有实权的小干部，平时非常喜欢自己้喝些小酒，酒量却很有限，所以常常自己้把自己灌醉了。他喝多的样子很可爱。他的脸白，那种白已经过了很多女人。他的眼皮又厚又长，喝多了酒眼皮就会胀得红红的，像两盏点的通亮的小红灯笼。随着渐入酒境，那两盏小红灯笼越来越红、越来越亮，与同样被酒泡红的颧骨相得益彰。
陈庆吉对自己的五官最欣赏的部分就是那大大的眼皮，他觉得自己能够有现在的地位完全得益于自己้的眼皮，将来的展也会得益于那眼皮，因为在特殊时期破四旧时他帮了一位算卦先生，那老的已经掉渣的老头，感谢陈庆吉的同时告诉他，他将来一定会很有前途的，会大财的。那老头说有人财没福享，而陈庆吉既大财又有福享，是一等一的好命，这一切全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大眼皮。陈庆吉后来真当了官，还有些小权，过后儿他反复回忆那个ฐ算命先生的话，觉得对于自己这样一无高文化二无后台的人，说的简直是太准了。那个ฐ留着长长的白白的胡子、浑身是泥、肮脏得不得了的老头，现在在陈庆吉看来简直是仙风道骨。
连仲哼哈答应着，拉着张淳和兴明出了门。
三个人来到เ西马路路口。对于特殊时期中长大的，现在刚刚17岁的男ç孩来说，在这暑假的傍晚，坐在西马路路通岗亭边的红白相间的栏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是没有什么能ม比这个更惬意的了，要是能有漂亮的女生穿着花裙子，露出嫩葱一样的胳ฑ膊和腿在面前走过，那更是他们寐以求的。但他们三个绝不会像那些20่几岁的，在他们看来有些流氓的小赵他们那样吹口哨，他仨只是默默地看，心照不宣地用美女养着眼睛，内心却非常紧张。女孩过去后，他们也不会说什么เ，他们还不好意思对女孩品头论足，他们觉得只有小赵那帮人才最有资格评判ศ女孩，但小赵他们说女孩的那些话他们三个听不明白。小赵他们还总拿他们中ณ一个ฐ叫杨伟的男孩说事，说的话他们三个ฐ听着更是一团雾水，又不能问，只有自己心里瞎琢磨，但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想不明白。
这时“不如鸡”走了过来。“不如鸡”是一个ฐ大连仲他们2岁的高个ฐ女孩，白白的、五官很清新า。“不如鸡”这个外号是张淳起的，女孩去年高考失利，今年恐怕也考不上，俗话说“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张淳就给女孩起了这么เ个外号。连仲他们三个都知道自己明年考大学无望，虽然“不如鸡”是落榜生，但对于这种大学漏，他们格外敬佩，何况女孩长得那么干净有气质。“不如鸡”仰脸朝天地从三人面前走过去，三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远远地看见小赵领着他的那ว帮弟兄过来了。
小赵在西马路很有名气，他手狠，他领着他的一干人马经常在这一片打仗、抢军帽。那时候真正的军帽、军衣很抢手，小赵要是看中哪顶不由分说，上去就抢。连仲他们当时羡慕小赵那ว帮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便也跃跃欲试，想加入他们的行列，有事没事也会跟在小赵那帮人后面。有一天晚上小赵他们在西马路红星剧ຕ场有行动，要打什么人，不知因为什么，那ว时候打仗是不需要理由的，也许是因为互相多看了一眼，也许是谁吐错了痰，也许是因为某个女人，可能那个女人并不认识他们。就在小赵双脚腾空，一个双飞，踹向对方的时候，早已经被双方แ对峙时的阵势吓破了胆的连仲三人撒腿就往回跑。躲在胡同墙角里的连仲、张淳、兴明被凯旋的小赵一顿臭骂，说他们太影响士气，不许他们再跟自己混了，他说他的手下要是都像他们三个，那可操蛋了。连仲三个心想，就是你小赵跪地求我们，我们也不干了。幸亏那ว次打仗小赵占尽了便宜，情绪不错，没有为难三人。
看见小赵一行人远远地奔这儿来了，连仲三人马上过了道，走西马路这边。自从那ว次以后，他们一直躲着小赵走，虽然知道小赵不能ม拿他们怎样，但他们还是觉得躲着走好些。
小赵那帮人对“不如鸡”打着口哨，但“不如鸡”反而挺着微隆的胸ถ脯，仰着头，傲然地过去了。“不如鸡”的傲气样，使小赵一伙的口哨声戛然而止，他们看着走远了的“不如鸡”，吱吱地异口同声地称赞着，这小体型。
刚到连仲家胡同口，就见连仲他姐玉芳走了出来。
玉芳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头是新า烫的细卷，像绵羊的毛。脸上扑了紫ใ罗兰香粉，一阵阵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味道像刚ธ开春盛开的丁香花一样打鼻子。她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格子衬衫，衬衫很好看，但玉芳的脸由于知识青年下乡在农村刚抽回来不久，没缓过来，依然是黑红黑红的，漂亮的衬衫没法抬举她。连仲问他姐：“怎么，又去相亲去？”
玉芳用她的小眼睛瞪了连仲一眼。玉芳和连仲还有他们的大哥连行都没有遗传陈庆吉的大眼皮，他们仨个级像他们的母亲，都长着一双小双眼皮、又有些深陷的眼睛，张淳管那眼睛叫小母猪眼。以前仨孩子像他妈陈庆吉很高兴，他认为比随自己强多啦，可后来算卦先生的话应验了，他心想这三个犊子怎么เ一点也不随自己้，也许是自己传宗接代那ว件事上始终不如老婆强悍的原故。他的心格外地熬糟。
“好好回家学习去，少管闲事。”玉芳边狠狠地说边迈着她大象一样的粗腿夯地一般咚咚地走了。造化弄人，刚下乡时的玉芳也是一位杨柳细腰的青春少女，转眼几年过去了，她的腰身变成了西马路边的铸铁垃圾桶。
张淳笑着对连仲说：“你姐现在就是驴粪蛋挂霜，就瞧那ว脸，整个一个刚从面袋子里拔出来的。”
连仲也哈哈笑，调侃地说：“我姐现在的工ื作就是相亲，闲着也是闲着，找对象玩儿呗。”
现在政策放宽了，大批的下乡知识青年都抽调回来了，因为ฦ他们在农村耽误了太多的青春，年纪都大了，回来等着安排工作的同时，要任务就是相亲，现在是他们的相亲季。家有大龄青年的父母忙，忙着让亲戚朋友张罗着全方位地选拔人才。平时就愿意做媒的这时更忙，不知踏坏了多少门槛，磨坏了多少双鞋，回报他们的是高的成功率。到结婚时大伙会问，看两个人多般配，是谁介绍的，回答的多数都是小伙或姑娘家的亲戚的邻居的亲戚介绍的。
张淳回到家，比他小两ä岁的妹妹张燕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大众电影》，奶奶正在做饭。张淳问奶奶晚上吃啥，奶奶没好气地说：“吃啥，吃啥，就知道问吃啥，一副饿死鬼托生的相，吃我的肉。”
奶奶对张淳的学习成绩很在意，她希望这个唯一的孙子能ม光宗耀祖，明年考上大学，可张淳不争气，学习成绩稀里哗啦，因为ฦ读书不是他的乐趣，他的乐趣是给老师、同学起外号，抄写流行歌曲，他还有一个更大的乐่趣就是和连仲、瘦子、老胖子、刘老三没卵子等等一帮西马路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喝酒。他们每人出两ä块钱，买来腊肠、酱肉、五香花生米等一大堆好吃的，这顿ู吃不了的会藏在瘦子家的地窖里，留着下顿接着吃。这种聚会兴明不参加。
张淳的父亲张步海对张淳的学习从不上心。张步海是粮食局的卡车司机。所以张淳家的花生、瓜子仁都是成袋子的，有时还会有成袋子的山东地瓜干，张淳会拿给同学吃。那地瓜干吃在嘴里很有嚼头，越慢慢嚼越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