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算她的话再简短,心里都能安定下来。“要起床了没?”他轻轻的问。
“我找不到你。”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传过来。
有时候,苏磬的淡漠让秦小鱼恨得牙痒痒,但又不由得生出心疼来。从一开始认识苏磬起,她就是如此,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对任何人和事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苏磬,却引起了秦小鱼的好奇,她开始靠近她,上课跟她一起坐,与她一起吃饭自习,拉着她聊天逛街。慢慢的,秦小鱼发现,苏磬虽然自我,却是很好相处的人。她们渐渐的熟悉起来,朋友一做便是那ว么些年。
秦小鱼连连的摆手,大呼:“我才不要。”
程石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来,见她温柔的看着他,眼眸清亮。
苏磬看着他,没有办法,当他糊涂了,重复:“程石,你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
陆迪非突然不说话了,神情古怪的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下结论:“你不正常。”
程石懒得理他,走到窗边看风景,不断的有人过来敬酒,他一个ฐ一个ฐ从容应对,间歇的时候想起来看看她,她显然并不热衷这样的活动,四平八稳的坐在那ว里喝她的冰水,就好像这一大厅的人都跟她毫无关系似的,他心头一闷,调开视线,大厅中ณ央人声鼎沸,一看便知,又是陆迪非在高谈阔论。
她笑,承认:“是。”啜了口啤酒,晃晃瓶子又说:“所以,要谢谢你的表演,还有,你的酒。”
脚边的空瓶越排越多,苏磬一开始还数着,到后来,只觉得数也数不清,也不知是瓶子太多了,还是她喝得太多了。她仰头去看墨黑墨黑的天空,那夜的月其实很清很亮,她却看得迷迷蒙蒙的。她平素与人沟通少,最近更甚,今晚已是不一样,内心突如其来的不安。
感觉到程石凌厉的眼神过来,陆迪非得意的挑挑眉毛,假装ณ没看见,转过身自顾ุ自的走出程石的办公室。
等到เ陆迪非“砰”的拉上门,程石就拨通了苏磬的电话:“我下班过来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今天中ณ秋节,我包了馄饨,你要过来么?”
仔细想想,之前的好几个ฐ中秋,都是在秦小鱼家里渡过的,秦小鱼的父母知道她独自在外,有什么节日都会叫上苏磬一起。今年难得她自己记起,又正在休假,一下午就忙碌着,想自己好好的过节,所以拒绝了秦小鱼的邀请。
程石破天荒的没在办公室多作停留,一下班就去了她那里。她还在厨房忙,馄饨已经都包好了,整整齐齐的排放在盘子里。他过去给她帮忙,两个人的相处还是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会儿,他嘴里不自觉的就冒了一句话出来:“陆迪非让我替他问你好。”说完了,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苏磬却一点也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她笑起来,接他的话:“是好久没见他了,”说着就拍了拍手道:“我给他打个电å话去,中秋节,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吃饭。”
等她打完电å话回到เ厨房,见他狠命的在剁葱,好像有仇似的。她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刀,好笑的说:“随便切几刀就好了,你这么เ剁法,葱要哭的。”
程石听了她的话也只能ม无可奈何,直想抽自己้嘴巴,本是想跟她两个人好好的过节,就这样呆在一起,不说话他也觉得舒心,没想到เ祸从口出。
陆迪非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我就知道苏磬对我最好了,最有良心,不像有些人,重……”
本来安安静静的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程石心里别扭,沉着脸打断ษ他:“陆迪非,叫你来是用嘴吃的。”
陆迪非怎么会不明白程石在怒什么เ,他摆明了就是来看好戏的。看多了程石面无表情的一张酷脸,最近发现这家伙恼怒失态起来倒是颇为有趣。他跟程石从小玩到เ大,程石近几个月变化太多了,应酬得少了,连玩得少了,似乎定心了,而且只要一失态,事情多半跟苏磬脱不了干系。
一顿中秋晚饭,苏磬笑脸相对,气氛还是很好的,就是程石那ว厮,要不就是不说话,只顾吃;要不就是沉着脸,很不友善的盯着他。吃完了,好戏看够了,陆迪非识趣的告辞,再待下去,搞不好程石会把他打包扔出门去。
一切收拾停当,苏磬去洗澡,程石百无聊赖。茶几上的书封面五颜六色,他好奇拿起来看,一看他就笑起来,绝对小孩,苏磬也会看这样的书。
他翻开来,第一页上写着:『每个小孩每天都以他们不可思议的方แ式活在这世界上……』他笑,想想苏磬的生活方式,她是不是也以自己的不可思议的方式生活着。他饶有兴致,一页一页ษ继续往后翻。
“我最喜欢披头。”苏磬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盯着程石手中的书。披头常穿一件连体婴儿装,从头包到เ脚,只露出脸蛋,瞪着大大的眼睛,很贪吃,每次考试都考零分,总是发表一些奇奇怪怪的理论,总是被爸妈教训。
他笑看着她,放下书,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开始帮她擦头发,嘴里问:“为什么?”
苏磬慢吞吞的开始讲:“他睡前喜欢让他妈妈给他讲故事,妈妈不愿意讲,就威胁他:不睡就揍扁他。他不吵也不闹,乖乖的就睡了。这样的小孩比较好管理。”
“嗯,是。”
“他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就有小朋友问他都怎么吃饭的,他很体贴的叫人家不用担心,因为他把他们家狗的饭都吃光了。”
程石笑,接过话来说:“嗯,生存能力挺强。”
苏磬点头,然后继续:“他还告诫那些想做超人和蜘蛛侠的小孩,不要做白日梦,他觉得成为隐形人倒是挺有可能,你猜他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
“他说大部分的大人通常无视小孩的存在。”
“嗯,的确很有道理。”
“上课的时候,老师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所以我们要好好爱护它。披头想了想,举手就说,老师,地球只有一个我,所以你要好好爱护我。”
记忆里,苏磬好像从来没有一次对他讲过这么多话,她讲得有趣,他听得有滋有味。听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苏磬停下来,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再给他擦下去,头发都要掉光了。
程石靠着她坐下,见她不讲了,追问:“还有呢?”
苏磬抖了抖毛巾,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儿童是制ๆ造问题的高手,同时也是解决问题的高手。因为只要他离开,问题就消เ失了。”说完了,撇他一个ฐ人坐在沙发里发愣,自顾ุ自的进屋去吹头发。
程石愣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苏磬这句话的意思,他跑进卧室抢下她的吹风机,从背后一把圈住她,张嘴轻咬她的耳垂,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你讽刺我,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