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翻选簸箕里的大黄豆。萧玉珠的身子好踏实了，见杨氏来了，从西厢房一溜烟出来，帮着翻选簸箕里的黄豆。
范氏看出了她的心思，杨氏这身份是个尴尬的，当初萧景天结下的这个梁子，虽说是自家的不是，可她是长辈，又要面子，哪搁得下这个脸面。“娘，你今晚泡了豆子，明儿给我就是，我一起做了。”
“珠儿不要新棉坎，这件缝缝估摸着还能再穿一年，倒是娘，你该做件棉坎了。”萧玉珠看着范氏身上的单薄的衣裳，显得她身子愈的消瘦。
两姐妹把大槐树下的老母鸡和小鸡赶进鸡棚里，关好了鸡栅的门，去看了看后院的猪牛。丫丫正蜷缩在墙角的草堆里，冷得一动也懒โ得动。
“丁香说的是，老二的婚事早ຉ定下来咱也早ຉ安心，你看看，够不够？”范氏拿出自个袖袋里的一吊钱。
“咱们萧家很多年没办过喜事了，这回要把老二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才好呢！”范氏满脸堆笑。
“我来想向嫂子你讨些莴菜种子。”范氏回过头来，进了屋。
范氏接过菜籽，谢过魏大婶子，“嫂子是什么เ为人，我还能ม不清楚，自是不会往心里去，今儿讨了这菜籽，我谢你还来不及。”
这段氏笑里藏刀，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假惺惺的，萧玉珠心里不情愿，硬着头皮过去。
萧玉珠皱了皱眉，不敢乱置猜测，为了让杜鹃姐妹几个ฐ好过点，只能ม伪心说了，“我看准是个小子。”然后又装天真道，“嫂子生了小子，那他以后管玉珠叫什么？”
“奶，你看，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萧玉涵扑向杨氏的怀里撒娇道。
“前些日子，玉涵姥娘给了一块青布，我给老的小的做了身新า衣裳，试了试。”玉涵姥娘给的那ว块布，杨氏也见过，范氏就不想瞒着了。
说曹操，曹操到，范氏从青石路上回来，“娘，你的身子大好了吗？”范氏推开篱笆门就问。
“桃子娘怎么了？”杨氏一惊。
“千错万错，都是萧家老二的错！”范氏气鼓鼓地说完，扭头安慰桃子娘。
一番沉默过后，杨氏又道，“大妹子，我俩一向交好，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我家老头子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说萧景天嘴皮子油滑，整日摸牌赌钱不务正业，桃子跟了他等于是害了她，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有劳大闺女费心了，还是大闺女知道心疼娘，路上劳顿，喝口水。”
“真的？”杨氏的一声惊叹，“还真是个好闺女，就是不知道和老二的八字合不合？”
萧玉珠怀里抱着绣花帕子，仿佛有千斤重，对杜鹃来说，这是她的希望。
一听说几年来都是这个价，压根没涨过，萧玉珠心里那个急啊，又问了问如今的物价和前几年比怎么เ样？
萧玉翠从灶间出来，见萧景天来了，脸色淡淡地叫了声，“大叔。”
萧玉珠拿过笛子一看，又旧又破，还没了膜，估计是好久ื没吹过的，大叔真是费力不讨好。一声笑过，萧玉珠在院墙的竹篱笆下，撕下一片竹膜，用口水蘸蘸，贴在笛子孔上。
萧玉珠和玉涵两人玩着石子玩得正高兴，大姑家的两个ฐ小子闹着也要玩石子，被萧大姑一声喝住，“玩什么玩，脏兮兮的，不需和野孩子一般见识。”
不一会儿，锅里炖着的鸭子肉香飘满了整个院子……萧大姑抽抽鼻子闻着真香。两ä个小子手指着嚷嚷，萧大姑领ๆ着两个小的进了后院。
“我怎么没想到呢！”萧景土一拍后脑勺，立刻明白过来。
“我们要见你们掌柜。”萧玉珠停下步子，不往里走。
萧玉珠心里一惊，捏紧ู了衣角。过了半响，堂屋的门外探出半个头来，很快又缩了回去，接着又出来半个身子，一个ฐ头，一张傻兮兮笑着的脸。
“这样一拾掇，旦儿模样还真俊。”范氏抬头看了一眼。
“是个人都知道，一个钱就能ม买一大盆猪血，咱家实实在在，没钱也会借钱使上，绝不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贪小便宜，短了别人的吃食，倒头来害了自个，多烧两ä担柴都舍不得，烧出一窑的红疙瘩。”萧玉珠气不过，堵了她两句。
大黑媳妇突然听到自个的名字从屋里传来，侧起耳朵听了听，脸色大变，立马扭头就溜，也顾ุ不上再挤兑两ä句，一个踉跄，差点被脚下的土疙瘩绊倒。
“还好，今儿没人舂，木杵和石臼都空着。”范氏把舂米的石臼用小扫帚扫了一遍。
范氏见杨氏的稻谷少，想着先舂她的，从萧景文挑来的箩筐里用大瓜勺子摇了一勺放进石臼里，萧景文一脚踩在木杵的踏脚๐处，木杵抬了起来，舂下去，抬起来，再舂下去，如此反复。不一会儿，稻谷的壳被砸了出来。
萧玉珠捣蒜般点了点头，“珠儿想识得几个ฐ字，好帮衬帮衬我娘。”
萧老爷子搂着她瘦骨嶙嶙的肩膀，叹道，“珠儿瘦了。”又蹙着眉头想了想，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陶窑的经营，账本明细都需要识字，还是识得字好，竟然珠儿有心学那就教教。
喜子比萧玉珠小两岁，腿短，跟在后面跑起来，却追不上她，突然听到เ一阵阵的笑声，想起前段时间玉珠大病了一场，“她不会是疯了吧？”喜子又加了把劲，追了上去。
萧玉珠一个激灵从草地上爬起来，“你才病糊涂ิ了！”
范氏转身从墙角处拿了根放牛鞭，步步逼进，萧玉涵小身板一点点往后缩。旁边围观的邻居过来劝，“玉涵他娘，孩子还小，免不了有嘴馋的时候，玉涵的小身板还未长开，你可千万别伤了孩子！”
范氏一边说话，一边含着泪抽着鞭子，一小会的功夫，萧玉涵的两个手掌上全是一条条红印，血慢慢地渗出来，血肉模糊一片，看得旁้人都不忍心看下去，喜子娘上来劝了劝，“玉涵娘，别打了别ี打了，你再这样打下去，非把孩子打坏不可，儿啊可是娘的心头肉啊！”
萧玉珠懂爷的意思，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装着听不懂爷的话，若无其事翻起书架，书架上大多是些诗词歌赋，字典词典之类的，关于制ๆ陶的书是一本没见，“爷，你这有制陶的书吗？”
“爷自幼不喜制陶，你曾爷爷曾经要我学，我对制陶没兴致，没学，陶窑荒废了好些年，直到前几年，你爹把陶窑重新า开了起来，爷不喜制陶，这制ๆ陶的书自然是没有了。”萧老爷子默了一会，像是想起了往事。
文人骨子里自命清高，看来爷也不例外。“那有农书吗？”萧玉珠又问，没有制陶的书，有本农书总是好的，整饬整饬家里的田地，多收些粮食。
“农书倒是有。”
萧玉珠听得喜出望外，顺ิ着爷手指的方向看，角落里果然有一本农书，随手翻了几页，写得不是很具体，和生物课本上的差不多，有总比没有的强。
萧玉珠把农书放在一旁้，翻起书架上的书看，随机拣了一本，像是字典又不像，里面记载着奇奇怪怪的文字。
“爷，这是什书？”
“这书啊，写的是关于古老文字的考究，是南浦国两千多年前的上古文字。”
萧玉珠翻了一页认真看起来，看着这些奇怪的文字，像是象形文，又像是甲骨文，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不是碎陶片上刻的字吗？”想到这，萧玉珠心里有些激动，又翻着看了几页，回想起碎陶片上的字，越看越像，想和爷讨了这两本书回去看看。
看农书不奇怪，可是这上古文是很复杂的文字，他看了很久都没看出所以然来。萧老爷子问，“珠儿对这上古文感兴趣？”
“这古老的文字珠儿哪看得懂，只是觉得书上的字看着有趣。”萧玉珠掩饰道。
小娃子就是一时的兴致，萧老爷子点头允了。
萧玉珠在老宅磨了两ä天墨，爷写了一百来副春联，求春联的人有钱是会捧个ฐ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送点自家的吃食。春联写完了，萧老爷子疲倦地在圈椅上坐下，眯了眯眼。
“老爷，金山娘给了五十个钱，说是劳烦老爷给写的春联，你看……”杨氏边说边走进书房，见老爷靠在圈椅上休息，怕扰了他，话说到一半禁了口。
萧玉珠正在整理书案，见杨氏手里拿了一串钱。
“这规矩你又不是不懂，最多只收五个钱，多余的退回去。”萧老爷子眼皮子不抬一下，眯眼说道。
“我和金山娘说了，老爷写春联最多只收五个钱，要是没钱不收也罢，这是老爷历年定下来的规矩，可是金山娘硬是把钱塞过来，说多的是给老爷的赏钱，要是能ม退我定是退了。”杨氏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左右为ฦ难。
这金山家真是财大气粗，金山娘平日里戴着金银饰四处炫富，什么金簪子，金镶玉的耳坠子，翡翠玉镯，把自个打扮得像个ฐ花篮。照我看，就把她的钱收了，反正她钱多，不要白不要，萧玉珠心中ณ一阵腹诽。
“这多余的钱咱不能收，退回去！”萧老爷子睁开眼，眼里闪过一道厉光，“退回去”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是，老爷。”杨氏唯唯诺诺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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