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了闻知是新任县令徒步驾到,吓得先跪下磕了几个头,不敢接牒文,掉头便奔衙厅去报信。
狄公笑道:“唐主簿一向黾勉公务,谨慎本职,并无过愆。明日如时后主ว簿即会同衙里全数椽吏佐史、六曹参军来参见本官。”
铁面千古惊鬼神。
饯席约莫有了一个时辰,见亭外雨渐渐小了,只是丝丝凉风偶尔夹着几点雨珠。来送行的官员纷纷告辞退席,执手咽噎,叮咛赠言。狄公—一屈躬称谢,并不感伤。驿车在远处的一株虬松下等候。
狄公笑道:“你就留แ在这里,将王县令邸宅的钥匙给我。倘若我半个时辰还不出来,即传洪参军率众衙役赶来接应。”
狄公去外厅取过一个大灯笼,将灯笼内的蜡烛挑得亮火,便径向王县令宅邸而来。
月色融融,草虫喓喓。狄公壮着胆色大步流星直扑后宅园门,摸着了挂锁,即从油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而进。穿过小小庭院,即是王县令内宅。房门并没上锁,狄公轻轻推开,高擎着灯笼进入房中。
房栊甚是宽敞,靠墙堆起了几个箱笼和一堆捆扎严实的旧ງ行囊。狄公正待走近去细看那箱笼,却见粉壁上闪过一个高大人影,心中ณ蓦地一惊,依踅过一边细觑动静,那ว黑影也躲闪了。狄公再站立时,黑影又迎面升起。狄公乃知是自己的身影,不觉哑然失笑。
西壁有一雕花朱红槅子,上面交叉贴了两条盖有县衙大印的封皮,门槅里便是王立德遇害的卧房了。
狄公撕揭了封皮,推门而入。——果然卧房最觉得触目的正是紫ใ檀木柜上的那一个茶炉和茶炉旁的那口铜锅。狄公拉开木柜的门,见内里整齐放着一柄紫砂茶壶和四只茶盅,茶炉、铜锅、茶壶、茶盅都是古色古香的形制ๆ,并非通常厨灶俗具。狄公心里不由á暗暗欣赏。
这一面,一轴中堂金碧山水,两边一对名人条屏。下首一个大书案,书案左ุ侧支着一张十分简陋的床榻;右首一个大书架,整齐堆着一函函的书帙。狄公拉开书案抽屉看了,里面全是空的。——汪堂官已๐将王立德的所有信件笔札搜索一空。
狄公只觉惘然,思索着汪堂官此举的目的,一面随手翻看书架上的书。却又多是佛道的经典和星相医卦、炼丹服食之书,心中嫌憎,又搁过一边。
这时洪参军领两名衙役提着两ä盏大灯笼急匆匆进来房中。原来他听唐主ว簿说狄公独个来了这里,又知这宅院有鬼,放心不下,唤过两名衙役便赶来接应。
“洪亮,你来得正好,你将这书架上的书全数清理一遍,能见着什么纸片信札的便好。”他自己则ท细细瞻观起壁上挂着的那幅中堂画ฑ轴和两边的条屏。这时他的眼光扫到เ了梁檩上。原来这房中的梁檩虽说满是尘灰且有蛀洞,但是新刷的油漆却依然奕奕有彩。
洪参军递过一本小小的绢面簿册给狄公。
“这簿册内似有王县令的字迹迹,只是潦草凌乱,我老眼昏花,看不真切。”
狄公接过一翻,见是一串串ธ的数字,每串数字边上还注明年月日期。仔细查去,最早的日期恰是一个月前。
“洪亮,这簿册是哪里找到的?”
“老爷,这簿册夹在一青紫皮的书画ฑ中,我打开书函时便掉了出来。我见上面有字迹,想来有用。”
“这上面的数字与日期虽一时不明其奥妙,但总是王立德的亲笔,便是有用。我见那日期最早的又是一个月前,恐是他死前最后的手迹,与他的死因想来大有关联。你且小心存放了,带回衙斋去细细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