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瞄了修长挺立的谢霁一眼，小声道：“可是，我想去看盂兰盆会……”
梅夫人抿了口参茶，没有说话。
谢霁也笑了，说：“每夜都想。”
是关北离开时打开的后窗。
谢宝真笑着不说话，将脸埋入他胸膛，白皙的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
谢霁的情况更严重些，嘴唇破了点皮，渗出些许殷红。谢宝真见了颇为心疼，凑上前道：“你还好吗？我撞疼你了对不对？”
……
是谢霁。他的手中ณ，依旧拿着谢宝真抛下的桃花。
“可我，不想做你九哥了。”谢霁说着，眼中仿佛风云暗涌。
到底是他奢望了，竟觉得谢宝真会回应他的感情。
谢宝真并未上自己的那辆车，而是提着繁复精美的裙ำ摆行至谢霁马车旁้，掀开帘ຈ子唤道：“九哥？”
帘外，谢宝真红妆俏丽，眉间的一点花钿明媚非常。她眨了眨眼，抹了淡淡胭脂的红唇轻启，唇珠伶俐可爱，安慰道：“皇后娘娘虽是秦墨的姑母，却并未忠奸不辨之人，何况有阿娘和淳风哥哥在，你不必害怕。”
他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阴霾，半晌方神色如常道：“天热，去喝凉茶？”
谢宝真欣然道：“他正巧今日得空呢，要不请他一起？”
谢霁拗不过她，整理好神色，犹疑着起身。
指尖触及谢宝真幼嫩的脖ๆ子，如同在抚摸一块羊脂ฦ暖玉。他不敢用力，唯恐伤了她，只眸色深沉地望着怀中矮一个头的少女，心中长久以来的空缺被填得满满当当。
九哥不喜欢别人靠近，只有她能；九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只对她说。
洛阳有个习俗，说是将纸鸢高飞，可让其带走疾病和伤痛。
这是他内心深处埋藏最深、最痛苦的记忆，痛苦到每次回想起那段满嘴鲜血、喉咙灼痛无比的记忆，都恨不得将他喝血啖肉。
“为、为什么เ？”尽管只是听了只言片语，谢宝真依旧ງ吓坏了，不可置信道，“他不是你师父么？”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谢宝真没忍住轻呼，树影摇晃中，谢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竖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霁也跟着蹲身与她平视，清冷的眼中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便算应允了。
“谢霁。”身后，梅夫人起身唤住他。望着少年尚且单薄的背影，谢家主母总算放下了高傲的架子，祈求般轻声道，“今日一切乃是我自作主张，还请看在宝儿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莫让她置身危险，我替她谢谢你。”
听说吴二郎在原安巷中ณ被打得很惨，鼻梁骨断ษ了，门牙掉了一颗，整张脸肿得如同猪头，内脏也受了损害，呕血不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方醒。好在他命大，总算暂无性命之忧……
谢霁就是断定了这一点，才折回巷子动手。这是他唯一一次情绪失控，不为复仇，只为泄愤。
一听到要扣月钱，守财奴黛珠急了，慌忙道：“回郡ຉ主，是九郎在内院廊外等您呢！”
黛珠小心翼翼道：“应是没有的。他不知从哪儿回来，衣衫都还湿着呢就来见您了，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同您说罢。”
她明白那种所有人都很优秀，而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望其项ำ背的苦闷；也明白谢霁作不出好诗、甚至连说话都成为ฦ奢望的悲哀……
廊下灯笼蜿蜒，谢宝真倚在红漆柱子上，朝廊外伸出一只雪白细嫩的手，让那碎雪和暖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谢宝真心中十分不平，决心好好教导一下这个ฐ过于自卑的九哥，便道：“你记着，我们谢家人从来都是恣意潇洒，不必谨小慎微。谁伤的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谢宝真明白了，是皇上欺负了他。
怔了会儿，他轻轻摇头。
谢霁这会儿笑了，抬起右手，朝她屈了屈拇指。
“怎么回事？！”梅夫人蹙眉。
紫棠有些委屈，垂首解释道：“回禀夫人，郡主的伤是九……”
谢乾深吸一口气，有些凝重。
英国公府够大，翠微园是西边角落里最偏僻冷清的空屋，空间相对狭小，光线也稍逊，屋中ณ摆设陈旧，院内铺的又是卵石路，不好走，平时鲜ຒ少有人去。谢乾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去那ว儿也好。嘱咐下人看好宝儿，让她尽量不要与那孩子接触。”
谢宝真希望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也只是一场不真实的空穴来风。
身边的黛珠绞着手指，也有些不确定了，说道：“奴婢也未曾听清，只见巳时国公爷带回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少年……对了，当时国公爷紧ู紧牵着那少年的手，还把自己的狐裘裹在少年身上，低声细语的样子，状态十分亲密，几个下人见了都在议论那少年是谁，奴婢刚过去赶走了那些多嘴的小婢，就听见夫人和国公爷争执了起来！他们关了门，奴婢也听不真切，又不敢靠近，只隐约听到夫人似乎颇็为激动，说什么‘那个女人’‘背叛’之类的，奴婢这才……”
“有点儿。”谢宝真揉了揉眼睛道，“时辰过得好快，都快到就寝的时候啦。”
护卫和马车还在百味斋等着，也不知是否察觉两位主ว子已偷溜出去胡闹了。
还有些许距离，谢霁忽的快走两ä步，随即屈膝，以一个半跪的姿ู势背对着谢宝真蹲下，哑声道：“我背你。”
少年的肩背已十分宽阔，月白纹腰带勾勒的腰肢挺拔劲瘦，蹲下身的样子仿佛在向心上人臣服。
谢宝真本来不觉得有多累็，但见九哥如此，心中难免动容。
一股暖流涌上，她笑得很是甜蜜，小跑着冲上前扑在谢霁的背上，从后环住他的脖ๆ子道：“九哥，你真好！”
少女的身躯日趋成熟，猝然冲上来还是颇有些力道的。
谢霁身子被她压得前倾，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左手迅速反托住趴在背上的谢宝真，右手撑着地稳住身形。虽是如此，他非但没有丝毫不耐，反而翘起了唇角。
片刻，谢霁反手托住谢宝真的腿将她背起来。盛夏之ใ夜，少年垂着头，鼻尖有细密晶莹的汗珠渗出，两束黑发从耳后垂落，柔柔地垂下胸前，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走了几丈远，谢霁觉得背上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那疼也是甜蜜的，他嘴角翘起一个无奈宠溺的笑，低低道：“宝儿，把银鞘匕首拿开些。”
谢宝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贴得太紧，腰间的小刀硌着人了。
她单手调整了一番小刀的位置，歉意道：“好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