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俸禄受人使唤，这是正常的。现在晓得饭碗不好端了吧?一直养着你花父母钱，都以为父母钱是天上下雪下下来的，不晓得艰难。小姑娘眼睛要活泛一点，领ๆ导想到的马上要跟上，最好能ม想到领ๆ导前面。”
吃午饭的时候，丽鹃毫无顾忌，手指当筷，从盘子里拈菜吃。妈妈还一个劲儿给她夹，“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家里没吃啊?”
“饭里都是淀粉，容易长胖。”
“妈不吃。妈不馋。妈少吃一口，你们孩子就多吃一口，这就是当妈的心。”婆婆当着公公和亚平的面只扒白饭，还把亚平夹到她碗里的肉又夹回亚平的碗里，两人为ฦ一块指甲盖大的肉拉扯得跟打架一样。
“架新服务器，测试，有点忙。你好吗?”
“我问你，你晚上不回来，怎么เ不给我打电话?”
“何必呢，妈！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菜，你这样亚平看到会伤心的，一把菜不过几毛钱，吃新鲜的也健康。”
“哎呀！我就是一说，我没叫你吃呀！我吃我吃！”婆婆慌忙将空盘子又往自己手边揽了揽，还就势将剩ທ菜汤泡进饭里。
“妈！！”丽鹃声调有点提高。这个震惊比较大。
卧室里，窗帘罕见地卷起，窗户都大敞着，屋里有一丝凉意。对楼ä的灯光强烈，即便不开灯，屋里也能ม看得清楚。
不过亚平洗碗的时候，丽鹃就会拿把扫帚，把厨房的地扫扫，锅台擦擦。
婆婆在家里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以后，开始拆出大包小袋，把东西归置利落，自己就摸到合适的空间塞进去。而公公，则一直坐在餐桌边抽烟。
从那ว时起，丽ษ鹃就希望自己能学得跟班长一样有教养，不希望自己้一张口就被人听出弄堂的身份，为ฦ这，还偷偷模仿了班长好些时候。“我以后一定要脱离弄堂，弄堂里的上海小男人，为几分菜钱讨价还价的不予考虑。”这就是丽鹃找对象的基本要求。
“这都不问清楚你都敢谈?看他的衣服，眼睛一眯，行头估算一下也###ี不离十了。家里有存款吧?房子有?”
“明天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亚平一边擦冰箱，收拾里面的陈年老货，诸如放了一冬的皱皮苹果，已经干巴了的芹菜，过期的豆奶，一边跟丽ษ鹃商量。半夜一点半了，俩人还在搞大扫除，用亚平的话说，他妈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丽ษ鹃只好手里揉着抹布。丽鹃跟亚平的打算是，先把家里大差不差地总体收拾一遍，让老人有种一进门四下光鲜的感觉就成。
丽ษ鹃脱得只剩三点在试衣服。
“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丽鹃，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买了衣服，别在我妈面前提钱。问你的话，你就减个零儿，大家都好受。不然，她明天又吃不下饭了。”
“你妈吃不下饭的事情多了，我要为了让她吃得下饭，谎话编得车推马拉都盛不下。看你妈过日子的谨慎，买把菜要从菜场东头走到西头，一家一家地问，多一根少一根都在意，一点没有北方人的豪爽，倒像我们南方人。”
“嘿嘿，我妈今天还说你像个北方人呢，大手大脚。”
丽ษ鹃立马走到亚平身边，扳着亚平的头问：“今天你妈是不是特爽?趁我不在家，使劲跟你告状?都说我什么เ了?让我听听，有则改之，无则ท加勉。”
“没说你什么，净说你好了。不过丽鹃，老人在家的时候，你好歹要表现表现，不说让你干家务，但我妈又不是老妈子，她干活的时候你至少得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吧?这也算是一种孝顺。出个耳朵能ม费你多少事儿?”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你看你们一家人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题！七大姨八大姑，什么เ五服以外的表弟，什么你姐夫厂长的小蜜，一个我都不认识，看你们说得热乎劲儿，我一点都插不上嘴，感觉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外人。”
“你听着应两声就行了，该笑的时候陪个笑脸，该难受的时候出个表情。其实他们说的人，我也大多不认识，不就是唠家常吗?你非要搞清楚族谱干吗?”
“废话，我谁谁都不知道，晓得你们在说什么啊?就跟你听英语听力似的，连个背景都不提供，突然插进去，你能知道答案吗?何况我也不感兴趣。”
“你这不是哄老人高兴吗?又不是找精神伴侣，非要整出个共同语言来。那你父母喜欢打麻将，我不会，不也学着陪他们吗?这就是个‘孝’字，懂不?现在老人都不要我们负担了，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多陪陪，多听听他们说话了。”
“我哄她高兴，谁哄我高兴啊?我往她边上一站，她就妄图把你们家那ว代代相传的媳妇经悉心传授给我，而且毫无保留，诸如光干活不吃饭，一天24小时只要是醒着手脚都不能停。光赚钱不花，钱拿回来都交给你，你说话我得听，你骂我，我还不能回嘴。我相信你家的媳妇经跟以前的武林秘笈似的，传媳不传女。我不信你妈这样教你姐姐。她跟我说的那些，我哪能违背我的意愿奉承呢?我应了不就回到解放前了?毛主席白闹革命了。我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像你妈那样，为个一毛两毛站地摊儿边上跟人讨价还价，有那ว时间我写篇稿子都赚回来了。”
“我妈怎么了?我妈最多也就跟人家讨价还价而已，你妈呢?到菜场去买把菜，非要讹人家几毛钱葱，我妈跟你妈比，还算光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