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不好。不想理你，不想跟你说话。”
亚平妈手里端着一盘昨天剩的炒白菜。那白菜的绿叶子昨天就被挑完了，今天只剩一堆白晃晃蔫叽叽皱巴巴๒的菜帮子。因为没有热，上面凝着点猪油霜，亚平妈炒菜放的油是从肉汤上撇出来的。“昨天的菜怎么没倒掉?”丽鹃问。“为啥倒呀?又不馊又不坏的，多可惜呀！我吃我吃。”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能ม浪费啊！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你不知道，六○年的时候，别说是菜帮子，就是好点的草根都找不到啊！钱虽然不多，可省一分是一分不是?以后花钱的地方แ多着呢！以前我跟婆婆过的时候，女人吃饭都不上桌的。好的，新鲜ຒ的，肉，都尽男人和孩儿吃。女人就吃剩的。他们男人要出大力气的，身子亏不得。我们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什么关系，糊饱就行。”
丽鹃很想说：要紧ู。很影响我生活的质量和我家居的心情。我可以和亚平滚在沙发上做爱，但现在就失了兴趣。忍了忍，没说。也没附和婆婆。婆婆有点尴尬。
“你爸说了，整天在光屁股女人中间穿来穿去，觉得怪不适应的，天这么เ冷，别ี冻着，我就想了个ฐ主ว意，把你们收抽屉里的贺年片都拿出来挂上，又有节日气氛又健康。”
真是遇到大家务，两人倒是平分秋色，各有伸手。比方说，要是两人难得在家做顿ู饭，丽ษ鹃就先把案板功夫做好。菜择好了洗净，切成整齐的段段。“亚平，真正的大厨都是掌刀的，站在灶头的都是小角色，你看我扮演完主角，现在把配角让给你，给你也有个ฐ露脸的机会。不能老让你做群众演员啊！”丽ษ鹃口头上是一点亏不吃。
两人约定的一周打扫一次卫生，体力活儿归亚平，技术活儿归丽鹃。分工自然，从不发生纠纷，配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像前世的夫妻一样。
丽鹃生在小市民的家庭，内心里却一直渴望摆脱那种纷杂的环境，不要每天踮着脚迈过污水横流的菜场；不要隔壁邻๑居放个屁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要没有个人空间，跟父母挤一间房一直到上大学；不要所有邻๑居的家长里短街坊邻๑居都门清。更不希望她妈妈跟贼骨头一样一到เ半夜就跟邻居大嫂一起去捉这个或那个的奸，然后隔日满巷口都知道。
“死逼丫头，你懂什么เ叫与时俱进吧?我们当年，你爸爸那算条件好的！有正式工作，有技术，又没有老娘，我找到的时候，还被人眼红的！那时候不兴出国，要是兴，你以为我找不到?我若找到เ了，还会有你这个小败家精赔钱货?老娘给你提方向提要求，还不是为你好?还不是怕你嫁过去以后受罪?他工资多少?”
亚平的父母显然拥有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是提前通知，而是临时抽检的权利，随时光顾ุ他们儿子的家。从东北那迢迢千里之外，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牡丹江，越过长城那ว道关，再渡过黄河，趟过零度等温线，直奔长江尽头的上海。
“和亚平吵架了?这两天都不见亚平打电话来了。”
“我哪敢啊！他爹妈在这里，我就是气他，也不敢说啊！”
“嗯，有老人在是不方便，我跟老王的父母住一起十多年，我整天跟受气包一样。那是他们的亲儿子，话说重也不是，轻也不是。偏他还特别ี上脸，好当他父母面使唤我干这干那，以显示他在家多么有地位，那次我一生气当他爸妈面把他整一顿，现在乖多了。我越是凶，他越是要脸面了。”
“亚平倒不这样，昨晚还替我倒水呢！不过……老人在，很多时候不方便，你不能ม光着身子到处乱跑，夫妻俩办个事情还跟偷情一样，那ว天早上我上厕所，正碰上他爸爸不关门也在里面，你知道有多尴尬！唉！总之，多两口人，没自己过自在。其实他父母人蛮好的，他妈手脚麻利得很，连我的内衣裤ไ都洗，我都不好意思。”
“你福气很好啊！摊个勤快婆婆，你都不晓得我婆婆有多邋遢！在家里除了糟蹋，什么都不会干，还整天对我指手画ฑ脚，把我当他家佣人。在家屁事没有还等我回去烧饭。我现在每天都加班，叫我家老王回去烧。反正是他父母，他不烧，大家都饿着，我大不了泡方便面。”
“怪不得你最近表现这么好！逃避劳动啊！年底要是得了劳模，算是因祸得福啊！”
“我这是忍气吞声十几载，快赶上王宝钏ั了。实在忍不下去了。现在心也冷了，人也乏了，感情也淡了。我也想穿了，大不了就分。也不怕撕破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战争中总结的经验。与其委屈了自己้，嚣张了敌人，不如让他们难受。免得自己生癌。想我才刚刚人到เ中年，鲜ຒ花盛开，给老头老太气死，我划不来。”
“昨天，我公公还教育我要生孩子呢，为他家传宗接代，经他一教育，我顿时觉得自己的任务崇高而伟大，肩负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重任。我若不生一个，上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下对不起列祖列宗。皇帝ຓ不急，皇太爷急了。”
“小胡我告诉你，生孩子这事，千万不要为孝敬老人而生，不要为缓和夫妻关系而生，这样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生孩子是完全个人的事情，什么时候你觉得心理上准备充分了，什么时候觉得非常期盼了才去要。不然，后面那ว种繁琐，绝对能把一个正常女人拖疯。如果你生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再苦都不抱怨，如果是为ฦ了什么目的，那种苦是吃不下来的。就跟你自觉自愿地去干工作，和领导强行分配工作一样，效果能相同?”
“我什么เ时候自觉自愿工作过呀?我这整天都被逼着干活呢！”
傍晚丽鹃将未竟的事业往包里一卷，到点儿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