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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吸鼻子,皱眉。
我厌恶太平间,因为这里有福尔马林和过氧乙๗酸的味道。往里多走一步,我的焦躁就会平添一分。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大脑在飞转动着。
当最后一扇门打开的时候,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仇恨就像是滴在清水里的浓墨,它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渗透,扩散。我分不清究竟是对娟子的仇恨还是对张小山的仇恨,扼制住我的脖子,让我不能ม喊也不能呼吸。
张小山的尸体已经被工ื作人员从冷柜中推出,停在家属探访区。
男人对着尸体说:“小山快起床,看看谁来看你了?”
我想我就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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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强光频闪,六七个便衣猛地从门外冲入,强行分开我们。
他们把中年男人按翻在地,双手反绞,戴上手拷,“姓名!哪里人?快说。”
他不甘心地昂起了头,“张远光。”
公安人员用无线电å向总部报告:“人质成功被解救,完毕。”
我被搀扶着慢慢往外走。外头的太阳有些晃眼,我本能地用手遮了遮。
我妈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说话都带着哭腔,“死丫头!臭丫头!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我觉得刚ธ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好像并不生在我身上,而是在另外一个ฐ遥远的平行世界生的。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现在的情绪,是庆祝获救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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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被单,我坐上警车,心跳得怦怦响。
薛维络也在,显然他跟我妈是一起来的。我愣愣地看着车门把手,此时此刻不想说话。他下了车,再上来的时候,递给我一杯烫手的星巴克咖啡。我接过来捂在手里,咖啡顺着那个白色小口溢出杯沿,化成一条咖啡色的泪腺,淌到我手心里。
他拢着我的肩膀,“顾菲菲,你振作点!”
我没有抬头。
他加强了语气,“娟子没有你这么欺软怕硬的妹妹。”
我猛地站了起来,把咖啡扔到车窗外,抢步上前,抡圆了胳膊还给他一巴๒掌,啪的一声脆响,“薛维络你听好!别真把自己้当我姐夫,你没有资格说这话!我恨娟子!”我顿了一下,说给自己听,“我恨她。”
我妈赶紧拉住我,“好了,口没遮拦乱说什么!都是自己人,维络也是为ฦ你好。”
之后的警局询问很顺利ำ。张远光坦白了他是张小山的父亲,他开车尾随我们,并趁机从急诊室带走昏迷的我。
这一切事实很清楚,证据很确凿,他以“非法拘禁罪”被立案逮捕。
张小山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司公款五百万且畏罪自杀的案件也很快有了眉目。本地日报特地为此了评论稿,说现在的年轻人受不了花花世界ศ的诱惑,一味贪图享受,其中的三百万已经被张小山挥霍一空。“张小山”这个名字,也像其他的新闻一样,从铅字中慢慢淡出,被后来的,更新า的新闻所取代。
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变本加厉地窝在我的宠物店里,几天甚至十几天都不回一次家。店里的生意依旧不好,爸妈给的钱所剩不多,手头越地拮据。
我有时会想起薛维络,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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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下午,我搂着西西在店里喝茶。
我喜欢熟普洱,不涩,不伤胃,味道也不是太浓郁。我玩紫砂壶也有好几年了,用紫砂泡普洱是我下午的必修课。
西西把狗脑袋搁在我的腿上,眼睛一闭一闭,像是要瞌睡着了。
这狗就是这么死相。只要我在店里,它就乖得跟只玩具没两样,一点儿都没脾气。哪天我前脚一走,后脚它就能ม把店里能ม咬的东西都折腾个底朝天。所以我相信,狗也是有性格的,只是我们人不了解而已。
大毛的电话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个下午的宁静。
“顾菲菲你隐居呢?怎么เ不出来耍?”
“没钱。”我半真半假地说。
“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家。”他在电话那ว头哼哼,“不跟你扯了,晚上出来聚会,街口老王那家。行啦!有人买单的,你甭操这个心。”
他挂电话的度有点快,我还没来得及问晚上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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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前我把自己打扮了一番๘,豹纹的小t恤外加短裙ำ,脸上打了一层薄薄的粉,口红假睫毛钻石泪腺,全套夜店的装备。我们这群人聚会,无外乎是酒精加上跳舞,也好,我得给自己透透气,放纵一下也不赖。
老王那ว家店我去过好多次,挺正宗的川ษ菜。服务员领我进包厢,我才踏进一只脚,就觉气场不对。
大毛只是陪坐,主座上竟然坐着唐琳,更要命的是为ฦ什么薛维络也在这里?
我很不争气地把脚尖缩了回来,慢慢侧转身。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没有比这个更糟的见面方式。
大毛一巴掌拍上我肩膀:“得了吧你,来了还玩这套。过来,过来坐。”
哎,既ຂ然躲不过,那就只好面对,我一狠心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