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村长白常贵的堂屋里灯火通明，一群人或坐或站或走动着。已经是深夜了，可谁也没想去睡觉的意思。在平时，天一擦黑村子里便沉浸在寂静里，除了要做功课的孩子桌头出如豆的微光，其它的都是黑暗。堂屋里依次环坐着村长，也就是小丫他爹；振伟的娘；和我的父母。中间是站着我和跪着的白小丫ฑ，其他的孩子已经回家了。终于，白常贵说话了“说！你们白天到底怎么เ疯了？雀灵浑身是口子，镇伟能不能ม醒来还不知道。”说着，白常贵看了眼躺在里屋炕上的振伟。炕头上坐着位长髯的老人，那ว是村里的老中医。都说他的手艺是祖传下来的，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寂静，死般寂静，没有人回答白常贵的话。因为我和小丫已๐经说过了，把今天生的事情都说，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造什么เ孽了？说！别再拿那谎儿唬我！再不说，我打死你这个ฐ兔崽子。”“啪——”一声，扑扇大的巴掌已经打在小丫的脸上。看来白常贵真是气急了，小丫平时连弹一指头的惩罚都没受过，村里人都知道脾气暴躁的村长动不动会拿棒子打小丫ฑ的四个姐姐，而对小丫，就算他淘气尿到锅里，白常贵也只是咧嘴“嘿嘿”一笑说句，这孩子真操蛋。可今天他真的是被气疯了。
“白村长，你先别动怒。”从里屋的老中医嘴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然后便见身穿洁净衣衫的老中医抚着皓白的长胡子从里屋走了出来。“振伟儿没有什么大碍，从脉ำ象上看，脉浮而滑，浮取应指明显，沉取虚若空谷。娃儿们没说谎，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这番话让在场的大人们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老中医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若有所思，然后接着道；“你们听说过我们村里的一个古老的传说吗？”
“传说？你说的是青龙湖的传说？”坐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父母异口同声问道。
“是的”老中医应了声我父母的疑问又转头问振伟他娘“振伟儿是癸年、癸月、癸日生的吧？”
抽泣着的振伟娘惊讶道：“对呀！先生你怎么เ知道？娃是197๕3年11月13日出生的，农历是1้o月19。早年有个算命先生给娃批过八字，我当娘的记得很清楚，癸丑年、癸亥月、癸丑日、癸戌时。这和给娃看病有关系吗？”
“看来是真的，看来是真的。--ๅ-----ๅ”老中医喃喃着，突然脸色青紫吐出口血来,脸上闪过一丝恐慌。白常贵赶忙上前扶住，慰道“先生没事吧？我知道那传说，您说这是真的？还应到เ了咱们娃儿的身上？”老中医条整了下呼吸，自己在胸口推拿了几下脸色渐渐好转。“哎----ๅ---天意呀！”这个回答的意思在明白不过，白常贵痴痴地瞪着牛般的大眼半晌说不出话。末了，机械地扭头向小丫ฑ说，娃ใ儿，你起来吧。
老中医将一段流传很久的一个传说对大家娓๙娓๙道来：相传很久以前，这里没有湖，没有村子也没有人居住。整个山谷里到处是茂林修竹，谷中央有条清澈的小溪，四季清流激湍，鱼跃石梁。溪水畔长满了各色的花朵，芳香飘逸，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间仙境。西方神主ว梵天身边有只绿孔雀几千年一直侍奉梵天，时常随其巡ำ游十方。一日路过此地被这里迷人的景色吸引了，因为ฦ也厌倦了以前的生活便欲长久在此居住。但是绿孔雀惧怕神主梵天责怪，他还是忍着眷恋之ใ心离开了。可他再没有心思在神主身边侍奉，果然在不久ื日后的一天，孔雀趁梵天不备偷偷跑了出来，来到了这里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一切梵天全部看在眼里，可他没有阻止孔雀的行为，只是一笑了之。在此同时，西方诞生了佛祖，佛祖天龙池里有一条青龙也厌倦了清修的生活，三番两ä次地对佛祖诉自己้的烦恼并要求到人间生活。佛祖告诉他“同样的瓶子为ฦ什么要装ณ毒药呢？同样的心灵为什么เ要充满烦恼呢？”青龙不理解其中的意思，执意要走，佛说，那你去吧。但是你位列天龙八部之，你这一去就要失去所拥有的法力，你要好自为之ใ。世间的事就那么เ巧，那条青龙也来到了这个ฐ山谷，在谷中的溪水中ณ栖身。
转眼一千年过去了，共同生活在谷中ณ的孔雀和青龙成了好朋友，生活在山谷周围的生灵们也享用着这两ä只神物的恩泽，慢慢地山谷的旁边有人居住了，渐渐地形成一个村子。孔雀还给人们宣讲《吠陀经》使人们脱去烦恼之苦。又过了五百年，青龙现自己慢慢的在衰老，法力也越来越弱了。死亡的恐惧让他不知所措，失去了天龙八部的地位天龙池也是回不去了。孔雀看着朋友的痛苦心里十分难过，他飞过万水千山衔来各种仙草给青龙服用，可是人间的灵草怎么能救活天龙池里的青龙呢？整日隐藏在水中的青龙开始后悔了，开始懊恼了，他求生的欲望冲破了一切。一天，孔雀从外面给青龙找灵药回来，青龙对孔雀说，朋友，你愿意帮我吗？你愿意让我再次恢复到เ以前的样子吗？孔雀怎么会不想呢？听说东方有一种法术，可以解救我。你找一个癸年、癸月、癸日降生的童男，然后把他带来，用他的血可以救我。15o年一个ฐ，当我吸够1o个ฐ童男的血我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法力，并脱轮回。当时，孔雀被青龙的想法给吓坏了。这可是造业孽呀！可是他不愿意看到朋友的死亡，经不住青龙的再三恳求，孔雀同意了。
可是去哪里找癸年、癸月、癸日降生的童男呢？青龙又给孔雀出了个ฐ主意。第二天，山谷里突然洪水肆虐，不到半天的工夫，便淹没了所有的庄稼和山峦，溺死的动物和人不计其数。当人们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困惑、无助的时候。孔雀在天空中显形了，他说：“五百年来，我和青龙一直泽惠着这片土地和生灵，可是你们何时报答过我们呢？只知道索取的人们，你们付出的时候到了，从今天起，每隔15o年你们给我找一个癸年、癸月、癸日出生的童男ç来祭祀我们，我们才会继续保护你们，否则洪水将把所有土地变成汪洋。”善良的村民们只要还能活下去，能有口饭吃，其它的任何不公平和压迫都是能承受的。因为他们无奈，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只能忍气吞声，为了那一线的生机。
没有几天，村民们找来了一个ฐ少年。披红挂绿的，吹吹打打的送到เ了水边，无情地将他投进了湖里。第二天，洪水退去了，山谷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只是青龙身体被病困缠绕，一直蛰伏在水里，孔雀因为自己的行为心生罪恶感，可是又无法摆脱朋友的情分，整日里也是郁闷不爽。
此时的西方神地，佛和神主ว梵天用法眼看到เ这一切。佛说到：欲孽将祸害人间了。梵天说：一切孽缘皆有因，因有果，果是因，因果循环。佛点头道；“我去点化这两个孽畜吧。”
又一个15o年到了，山谷里的小溪边孔雀衔着个ฐ男童，青龙脚踏细浪，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通体金黄的僧人。“迦叶尊者，是佛祖让你来的吗？”这个通体金黄的僧人就是一世祖摩珂迦叶，出家前是个煅金师，据说他一生下来就是通体金色，后来佛用拈花微笑将“正眼佛法”传给了他，成了第二个会无相法门的一世祖。迦叶没有理会青龙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你走前，佛祖对你说的话吗？没想到你欲孽愈重，居然为祸人间。”青龙怒道；“说得轻巧，你了解我的痛苦吗？你知道死亡的恐惧吗？”尊者回答“妄欲贪念乃ี痛苦之源,ไ堪破生死便无生无死,死很可怕吗?青龙,ไ贫僧坐化与此愿你能回头是岸。”这句话的前半句，青龙根本听不进去，只后半句让青龙暗暗欣喜。他不加考虑地答应了。就在枷叶刚坐化在青龙面前后，青龙便腾空夺走孔雀嘴上衔着的男童，张口吸完了他的血。然后仰天狂笑，正在青龙得意忘形之时，空中传来迦叶尊者的声音“孽畜，你死不悔改，罢了。”声音未落，只见尊者坐化的金身化为一座金塔直压向青龙，将它困在其中。偌大的山谷内只有一只绿孔雀和一座金色的塔，风停止了流动，水流没了声响，只听到เ孔雀在喃喃自语。突然，孔雀化做一位俊秀的男子跪在了地上向空中一拜道：“尊者慢走，带我回西天吧，我要对神主ว梵天认罪领罚。”空中一声浑厚清晰的声音道；“善哉！孔雀，你跟我回去吧。”孔雀仰头观望，只见满天的祥云缭绕，佛祖端坐在莲花台上，两ä边站着迦叶、阿难两位尊者。孔雀又拜了两拜飞腾到云端和佛祖去了。
阿难回头看看空留着金塔的山谷，对佛祖道；“那座塔恐怕不能完全摄住那畜生。不如-----ๅ-。”“阿难，众生平等，不可妄起杀心。”佛说。阿难羞愧道“弟子错了，弟子怕再有世人被那畜ไ生害了。”佛答道:“万物无生无灭，天地轮回，一切因果皆有定数。”
对于世间的人来说，阿难的担心不无道理。果然在佛祖走后不久ื，金塔里的青龙顽固反抗，试图顶倒金塔，他最终失败了，可是青龙的一番折腾却无意间用龙须ี将塔尖扎了洞出来。青龙利用这个微小的孔，施展最后的法力控御洪水，可是水只没过塔尖丈许就再涨不起来了。可从此美丽的山谷变成了这个湖，世世代代的人叫它为“青龙湖”。
老中医讲完了“青龙湖”的传说，接着说：“据说后来，无论多么旱ທ的天气，青龙湖的水也不会干涸ຈ，无论多大涝灾青龙湖的水也没淹过庄稼，无论水位降多少，也没人见过金塔的影子。人们只把它当做一个传说而已。因为这里的水源充足，老百姓从没有因天灾饿死过人，还有人曾在湖边建起来一座庙来供奉青龙。解放后破四旧的时候，庙被拆了。可是这里世代居住的人们都不让孩子们去那水边玩，怕青龙把他们吃了。”
又是一阵寂静，良久ื，我母亲对父亲说：“穆风，如果真像先生说的，那我们雀灵？----ๅ我是说，你一定忘不了生雀灵的晚上吧？”
“哎-------”父亲深深叹了口气，用眼睛凝视了母亲一会，然后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一样，很有力度地转过头对所有人说：“做为一个ฐ知识分子，我知道说一些话不合适，可是这些话从雀灵生下来到เ现在我埋在肚子里十一年了，今天又生了这么เ个事我不能再瞒着孩子，避着乡亲们了。”说到这里，父亲看了看我，然后盯着我的眼睛。“孩子，我知道你不喜欢你的名字，今天，我就把你的身世全部ຖ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