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成都更冷了，寒风刺骨，雪花飘飘，汪爷爷饥寒交迫，奄奄息。我彻夜不眠，守护在他身边。半夜里，他忽然轻咳声，吐了口血，就再也不动了。
没过几天，成都更冷了，寒风刺骨，雪花飘飘，汪爷爷饥寒交迫，奄奄息。我彻夜不眠，守护在他身边。半夜里，他忽然轻咳声，吐了口血，就再也不动了。
常言道：39妓女不养半月闲39。旧社ุ会的妓女，般都是十三四岁进妓院，十四五岁开包。进妓院，学点让客人开心解闷的技艺，烫过头，便开始卖青倌盘子。妓女们白天端盘子出条子，晚上留客，金钱流水般地装进老鸨的腰包，可妓女们即使挣下金山银山，也满足不了老鸨们的钱欲，妓女是他们手里的摇钱树，摇来的钱分也甭想落在树根下。为ฦ防止妓女留下体己้钱，他们给妓女们定做的衣服上没有个口袋，妓女屋门橱子的钥匙也由老鸨掌管，趁妓女出条子或到别屋卖盘子时，老鸨便翻箱倒柜，仔细清查，连屋里每块砖都要翻开看看，妓女们有句形象的话：3๑9在我们这屋，老鼠下几个崽儿老鸨都知道!39所以唱戏的说杜十娘有个什么39百宝箱39，我们根本不信。
每天早晨，送走客人，妓女便开始梳妆打扮。我们每天端二三十个ฐ盘子，晚上留客。劳累็失眠折磨着我们，全凭涂脂抹粉遮盖憔悴的病容。
早饭后开始卖盘子，妓女们聚在营业楼前，让陆续进来的客人挑拣。凤仙仙鹤这些红姑娘般都有常客，不等她们下楼，嫖客早挤满了屋子。那些候选的妓女都盼望嫖客选中自己，好给老鸨挣点钱得点宠，慢慢走红。她们更有个后顾ุ之忧，哪天接不到เ客，就像街上玩的猴子没钻罗圈样，要遭受皮鞭的毒打。所以，个个站在显眼的地方，客人到เ，有的39飞眼吊膀39，有的卖弄风马蚤，争先恐后往前站。在这些妓女群里，有个雏妓恰恰相反，她呆呆地站在后面，瞪着双惊愕的大眼，看着这些献媚求宠的姐妹们，这就是头次被赶上接客场的我。胖女人给我吃过剂剂๘麻醉药迷魂汤，今天终于把我驱逐到เ这个可怕的地方来了。
这时，从门外进来个高个子老头，他的脸黄膘膘的，蓄着雪白的山羊胡子，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看接客场有那么多上市的妓女，眼睛就亮啦，就像相面先生样，向妓女们挨个扫瞄。
我心里又惊又恨又怕，暗骂道：3๑9这个老怪物，快入棺材了还来逛窑子。你孙女恐怕也都这么大了!39我生怕他看中了我，便缩在后头，转过身去。
谁知越躲越惹眼，这些整天逛妓院的老油子，般都有这个经验，越是雏妓漂亮姑娘越在后面，所以他偏偏看中了我。
白胡子老头向我指说：39我就要这个背着脊梁的姑娘!39
茶房王妈忙殷勤地喊：39๗秋芝接客哪!3๑9接着把装有糖果烟卷的盘子递给我，摘了挂在营业楼前我的名牌，这是妓院的规矩，等到嫖客走了，牌子又挂上去了。
我领ๆ着老头，来到เ为我们设置的间待客室。我心里像吃了只苍蝇，咽不下吐不出，腻歪得厉害：你们这些阔老，闲着没事寻开心，我今天要让你这棺材子当猴耍了!
老头坐在我对面，先让我给他嗑花样瓜籽，我按学过的花样做了，当瓜籽仁儿从我嘴里飞出时，他像个扇着翅膀的乌鸦，张着大嘴接进去，配合得是那样协调。
他满意地哈哈笑着，让我坐在他怀里，给他点花样烟。我只好照ั办，刚要给他拿烟，他却按住我的手，在我怀里乱摸起来，边摸，还边浪ฐ笑道：39真是个小雏儿，奶子都没有发起来!39说着，又从上往下猥亵起来。
我气急了，个ฐ鲤鱼打挺跳到边，呼呼喘着气，真想骂他几句。
这老头却不急不恼，又冲我招招手道：39来呀，快给我点花样烟啊!39
我强压怒气，又顺从地坐在他怀里，像学练的那样，横叼着支烟卷，嘴对嘴地递过去。
我刚凑到他对面，只见他张开那ว只剩几颗黄牙的大嘴巴破晓黑暗，股刺鼻的口臭喷过来，熏得我头昏目眩，阵恶心，差点把那支横叼着的烟吐出来。我马上意识到，我现在是挂名的妓女，妓女就不能凭自己้的好恶起厌，不能挑拣老少丑俊，只能曲意奉迎，任何违拗只能ม招来无情的惩罚。我只好忍住烦恼，嘴挨嘴地把烟递过去，让老头子横着叼住。
下步就该贴住他的腮帮点烟了，老头子美滋滋地眯上眼，像躺在理发馆刮胡子样，静静地等待着我伺候。
又阵恶心涌上我的心头：3๑9他凭什么这样欺负我!ำ3๑9我心里发狠，决心要惩治下这个ฐ造孽的老怪物。
我把嘴贴在他腮上，叼住烟的头，大胡子扎得我生疼。我39๗嚓39地声点着火柴，伸向烟的另端，火柴挨近烟头时，我故意扬了下，点着了他的山羊胡子那胡子挺有油性的，燃烧起来，冒出股难闻的糊臭味儿。
老头子疼得激神，睁开眼，猛地窜，把我甩在地上。他气红了眼珠子，举ะ手向我恶狠狠地打来。我早有准备，凭我在华迎剧院学的武功，用胳膊往上格，把老头子的手架了回去。
老头子气得暴跳如雷，张着只剩半边胡子的大嘴，豁着几颗黄牙，破口大骂。边骂，边顺手把桌上的暖壶茶杯盘子花瓶统统打落在地上，只听39乒乒๐乓乓๑39，屋里的摆设连摔带砸，打得粉碎。这就是平时常说的39๗砸窑子39。嫖客来逛窑子，妓女有点打发不痛快，他们就来这手，妓院倒了霉，老鸨子要拿妓女出气，所以妓女们最怕39砸窑子39。
胖女人听声音不对，连忙赶来。那老头的气正没处撒，见到老鸨，二话没有说，冲她3๑9啪啪39就是两记耳光。胖女人的脸被打得肿起来，看老头烧剩的半边胡子，心里就明白了，知道输了理，不好发作。平时，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和警察局串通气，碰上输了理的嫖客她比谁都闹得凶。今天刚让我开张就遇上这砸锅的事，她只好耐着性子，笑着赔礼道歉。
老头子痛骂训斥了顿ู，悻悻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忽然灵机动：3๑9不能放他走，要设法捞回本钱，挽回面子，这样放走了他，肯定会挨鞭子的!3๑9
想到这儿，我不顾切地扑上去，拦住老头，39๗扑通3๑9声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39好心的亲爷爷，都怨俺时粗心大意，伤害了您。您不给钱，俺就要挨打受罚，没法活啦!39我又是鼻涕又是泪地恸哭着，拦住他不肯起来。
老头子被缠得没有法了，叹口气说：39唉，今天算我倒霉!3๑9๗说着，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
我心里阵高兴，可转念想：39不行，她不给砸窑子的钱，老鸨也饶不了我!ำ39
于是，我仍旧ງ不起来，抱住他的腿，哭得更厉害了。
老头子觉得奇怪，问：39你端个盘子不是五块吗?怎么เ还要闹?39๗
我哭着说：3๑9๗亲爷爷呀，你可要救人救到底，为人为到เ家呀，你只给我的盘子钱，不给砸窑子钱，妈妈也饶不了我呀!39说着，又39呜呜39地哭起来，泪水滴湿了他的鞋袜。
老头子被这软皮条似的纠缠弄得没法，只好又添上五块，连连叹息着走了。
等他走后，我才站起来。我觉得这回将功补过，也就没有事了。不想胖女人拿起钱，冷笑两ä声，把揪住我的脖领子，就往后拖，并声色俱厉地数叨着：39你头回接客就给我惹祸，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39
这时，多亏凤仙仙鹤二位姐姐闻讯赶来，齐跪下求情，才免去场毒打。
又次风险
旧社会，像成都这样的大城市，逛妓院的多如牛毛，而且大都是资本家商人富豪，他们家里有三妻四妾，仍不满足，还要到妓院里来采野花。常言道：39没有不吃腥的猫。3๑9那些国民党要人军官政法部门的头头，个个如狼似虎，却是妓院的常客。可他们怕那ว些肩章虎皮丢â了面子，失了尊严，叫人说长道短，便打扮成商人市民模样来嫖妓宿娼。
自从让我端青倌盘子以后，胖女人把我的宿舍挪到前边的营业楼里，和凤仙仙鹤姐姐相隔不远，我靠着双大眼和技艺，开始慢慢走红，每天也能端十来个盘子。
天，仙鹤姐叫我到她屋里去端盘子，她那ว最知心的朋友赵金堂来了，她要陪伴赵先生。赵先生还领ๆ来个姓马的商人，便找我去作陪。
到了仙鹤姐屋里，只见有位潇洒风流面色红润欢眉大眼的青年，这就是仙鹤姐的相好赵先生。
在他边，坐着个黑胖粗矮的中年商人，这自然是让我接的客人了。我看心里就有几分厌恶。可当妓女的，有钱就是娘，有财就是情人。妓女的拿手好戏，就是以假作真，故作多情，我马上装ณ出副笑脸，热情招待这个ฐ商人。
在妓院里，不管白天黑夜，多么低级下流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多么不堪入目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们四人，对真情侣，对假恋人，在同间屋里分别ี说说笑笑，搂搂抱抱，各自应酬着自己้的客人。
当他紧紧搂抱着我，让我的身子挨近他的腰部时，我忽然碰到他腰里的个硬东西，凭着经验，我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是手枪，他定是警察局或是特务队的。唉，管他哩，妓院可不分哪行哪业，职位尊卑，宋徽宗去逛李师师，还被称为佳话哩!
我继续和这个姓马的商人逗着乐子玩耍着，忽然惊奇地发现，这人有点面熟，声音听来也不生疏，于是，我凝神专注地望着他。
姓马的商人见我不错眼珠地看他，便逗我：39你怎么老这样看我，别ี看进眼里拔不出来喽!ำ39
我也用俏话讨他欢喜：39哈哈，你真是个美男子，让我看也看不够。要是别人，我正眼也不瞧呢!39๗
句话逗得他不知姓什么好了，忽地站起来，转着身子说：39行，今天我就让你前前后后看个够!3๑9魂系沧桑帖ຆ吧
当他转过圈时，我猛然看清了，他的右耳朵后面有颗蚕豆大的红痣，我顿时惊住了。桩桩辛酸的往事闪现在眼前：在刘家公馆遭诬陷时，他在大堂上下令用竹板打我的手心；逼不出口供，他和坏枣合谋，惨害了那个拣破烂的无辜的老人；又是他，下令把我吊在树上拷打这个两年前的仇人，就是眼前假扮商人的嫖客马局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我目前的身份，绝不能ม显山露水。女大十八变，经过两ä年的变迁，他已๐认不出我了。纵然我认出了他，又不能ม明着报复，怎么办?我边和他打着哈哈，极力奉承着，边打开了主意，终于，我想出个好办法。
我在他怀里闹得正欢，忽然像得了急症，瞪眼睛，吐白沫，39啊39了声，39咚3๑9地倒在地上，便昏迷过去了。
仙鹤她们下慌了手脚，叫人的找药的，乱成团。
马局长蹲下身来，假做关心地呼唤着我，见我躺着不动，便伸手给我捋顺起来，他摸着我那软乎乎ๆ的身子，滛性大发，下流地摸我的大腿，攥我的奶子，我忍住气，就是不吭声。
他摸呀，摸呀，直摸到我鼻子下，看我还有没有气儿，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我猛张口，咬住了他截手指头，又狠命咬，39咯嘣39๗声，截带血的手指头被咬下来了，疼得他像杀猪样嚎叫起来，伸手掏出手枪，就要冲我开火。
我闭上了双眼，只等他那复仇的枪，结束我这卑贱的生。
39๗叭3๑939叭39๗两声清脆ะ的枪响，我身上却没有痛苦的感觉，睁眼看，只见仙鹤姐正抱住马局长的胳膊，子弹穿透了天花板，仙鹤姐也吓得39啊39地声，昏倒在地上。
胖女人闻声赶来，慌忙叫人给马局长包扎，又把我们分别抬到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