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处理决定让全厂所有的班长和副班长都松了口气，也准确地传达了工厂的态度。这样的态度当然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观，依然有三分之一的工人不关屏蔽门，另外三分之一的工人不锁空气阀。
这条处理决定让全厂所有的班长和副班长都松了口气，也准确地传达了工厂的态度。这样的态度当然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观，依然有三分之一的工人不关屏蔽门，另外三分之一的工人不锁空气阀。
“嗯，吃吧。”尔童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嗯，吃吧。”尔童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了。素琴娟秀的嘴角边扬起一抹笑意，从侧后方แ凝视着那ว张虽然说不上好看，但她却从来看不厌的脸。女孩子总是比男ç孩子成熟得早，更现实，尤其是素琴这样的乡下女孩子。此时此刻她和尔童，和这辆临客列车从数千公里之外拉来的数千名旅客一样，都只是春节过后赶来这座都市的农民工，这才是现实。
但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了。素า琴娟秀的嘴角边扬起一抹笑意，从侧后方凝视着那张虽然说不上好看，但她却从来看不厌的脸。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成熟得早，更现实，尤其是素琴这样的乡下女孩子。此时此刻她和尔童，和这辆临客列车从数千公里之外拉来的数千名旅๓客一样，都只是春节过后赶来这座都市的农民工，这才是现实。
自从老黄出事以后，气氛一直压抑的生产线上终于又一次洋溢着欢声笑语。
尔童精神百倍地开始了身为技术员的第一天工作，之前已๐经跟老胡学了两ä个月，到了最后这个把星期，尔童实际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老胡经常把机器丢â给他，自己跑去打盹。只有清洗模具这件事，因为清洗液的高度腐蚀性，所以老胡还不敢交给他，而是一直亲力亲为。
现在尔童也要做这件事了。他多少有些紧ู张，但看了老胡做了那ว么多次，他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这简单的操作。只要把清洗液ຂ倒进子模的坯槽内，等堆积甚至板结的金属屑被腐蚀，溶解，松脱，然后清扫出来。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弄到自己้身上。
尔童当然格外小心。
在新鲜的忙碌中，技术员尔童的第一天悄然结束。
下班铃声打响之后，尔童没有再像其他工友一样跑着去排队。身为技术员是必须ี晚走十分钟的，因为要和对班的技术员完成交接工作。日班和夜班使用的是同一批机床，而这些机床每天的状态都会发生改变，那就必须让对班的技术员有所了解。
和尔童交接的技术员也只比他大上两ä三岁。对这位新上任的同事表示祝贺之ใ后，他马上进入了工ื作的话题：“机床情况怎么样”。
尔童掏出一张纸，一边看一边报告：“四百三十一号机今天一天都没换刀，虽然现在做的还可以，但是我看到刀头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你一会得费心多看着一点”。
“嗯。那台机主ว轴好，刀不容易坏”。这些机床的情况，对方显然比尔童熟悉得多。
“四百三十二号……我是七点半换的刀，现在还没磨合到最佳状态。三十三号，情况良好。三十四号，不知道为ฦ什么，一直有点摆刀，我今天调整了好几次都那ว样……不过做出来的货还行”。
“不是刀的问题。那台机的底台有一点很轻微的晃动，眼睛看不到的。不管他，没出什么问题，产品也在合格范围就行”。
“哦！我想来想去，就没想到不是刀和主轴的问题，是底台不稳！”尔童这才恍然大悟：“多谢陈哥，又学到เ了”。
对方笑着摆手：“不客气。我们现在配合好，把机器管好就行”。
“嗯。三十五号，b模子模的一个螺丝孔磨损有点厉害……”尔童仔细向对方传达了十台机床的最新า状态。对方แ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心里有数了。哥们回去歇着吧”。
“哎，好。辛苦啦”。尔童感激而又开心地笑着，和对方แ交接完毕之ใ后，马上抱着已经整理好的资料跑向皮主管的办公室。
“进来”。尔童敲门之ใ后过了片刻๑，才听见皮主管的声音。他刚刚推开门准备打招呼，就听见皮主管带着怒意的声音：“……你们就这么不负责任？”
尔童吓了一跳，站在办公室门口，惶恐不已。但随即他看到เ皮主ว管只是在打电话，并不是冲着他发火。
是哪个ฐ班组要倒霉了吧。尔童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工作，确信没有值得皮主ว管发怒的地方，心中ณ轻松了一些。而皮主ว管随即提高声音，满脸怒意地冲着电话里嚷道：“……我再三和你们客服强调过了……你说，这么เ大件的东西，我怎么从厂里搬回去？——行行行，算了算了，要不是你态度还好，我就给你差评了……都不容易，下次你们自己้注意了。好”。
皮主管放下电话，转身看向尔童，苦笑一声：“不好意思。坐吧坐吧，在我这里不必拘束，随便点，就当是在老家”。他接过尔童双手呈上的那ว些资料，转身向着办公室一角喊道：“小宋”。
尔童这才注意到เ，那ว角落的一张小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他上次没看到เ的姑娘。
听到皮主管叫她，姑娘赶紧小跑过来：“皮主管”。
“把这些帮我送到เ资材部，还给郑主ว管。然后你就直接下班吧”。皮主管顺手把资料é递给那姑娘。尔童偷偷打量了她一眼，看样子她就是皮主ว管的秘书或者文员，身材相貌都是普普通通，不过打扮得还算气质不错，也化着淡妆。
素琴现在也是干这差不多的工ื作吧？尔童想。他很高兴，这样的工作可轻松多了，在空调房里。比生产线上随着夏天来临而日甚一日的酷热相比，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更重要的是，现在素า琴既ຂ不会太劳累，也不会伤眼睛。
这可比什么都强。
那姑娘接过资料，回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办公桌，便背起一只小皮包走向门口：“皮主管，那我先走了”。
“去吧”。皮主管点头。那姑娘向着尔童轻轻点了点头，便开门离开了办公室。门刚刚关上，皮主管就伸了个懒腰，丢â了一支烟给尔童，然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尔童笑道：“怎么样，第一天当技术员”。
“多谢皮主管，还有我们班长他们帮忙，没碰到什么问题”。尔童凑上去为皮主管点燃香烟，回答道。
“有什么เ困难及时讲。要是被人打压针对，就告诉我。出门靠老乡，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可饶不了他”。皮主管仰着脸，把烟雾吐向天花板。
尔童则规规矩矩地坐着，笑道：“没有，班长和几个老技术员对我都挺好。
谢谢皮主ว管”。
“那就好”。皮主管又随口问了几句，最后笑道：“好了，你也下班了，回去吧。别ี让你那姐姐媳妇等久了。哈哈”。
尔童尴尬地连连摆手：“没、没有，不会。她可能还没下班呢。倒是你还要忙吧，我不打搅了”。
“没有，今天也没什么เ事，正准备回去”。皮主管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却带着一抹困扰的神情。尔童想起刚进来时他在打电å话，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ว个，皮主管，刚ธ才听到เ你在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เ麻烦事”。
皮主管无奈地苦笑起来：“嗨。我在网上买了台新彩电å……原来那ว台是结婚的时候买的，坏了小半年，家里一直没电å视看。这次网上特价，就买了一台”。
尔童睁大了眼睛。城里人真会玩。他想。他毕竟是年轻人，虽然他和素琴只是农民工，自己没有条件网购，但对此多少有些了解。这年头，从鞋子、月饼到充气娃ใ娃ใ，从二手电脑配件到罐装ณ空气，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在网上买到。
但买一台彩电这种事，尔童倒是第一次亲眼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在网上买？没有看到เ实物，真的没问题么เ？
所以尔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质量不好吗？”
“东西没问题”。皮主管摇头：“问题是他们发到厂里来了。——我在那ว个网站注册的地址是厂里，以前买些小东西也都是在厂里收的。因为我老婆也要上班，家里白天很少有人，所以厂里收快递方便点。但这次买的是彩电，我就专门交代他们给发到家里的地址……结果那ว边客服搞忘了，还是发到厂里来了。这边保安又是我以前打过招呼的，说有快递不用问我，直接帮我收，结果就这么เ收下了”。说到这里，皮主管满脸焦虑：“这么เ大件的东西，又怕个磕磕碰碰，我可怎么เ弄回家去。真扯淡……本来挺开心的事情，搞得一肚子火”。
原来如此。虽然皮主ว管说的很多东西尔童听不明白，但他搞明白了最主ว要的问题：皮主管现在有一台新า的彩电，在厂里没办法搬回家去。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我来搬”。
皮主管打量尔童一眼，微笑起来：“好，有你帮忙就好。其实这边叫保安帮我搬上车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我家那边下车以后搬到家里麻烦。——耽误你一点时间跑一趟了？”
“不耽误不耽误！”尔童忙不迭地摆手。做人要知恩图报，皮主管帮他那么เ大的忙，出这么一点力气根本谈不上报答。
“那我们走吧”。皮主管笑眯眯地从转椅上跳了起来：“别搞得太晚。——你先到停车场出口那ว个保安亭等我，我把车开出来。知道是哪里吧？”
“知道”。尔童开心地笑着，在办公室门口和皮主ว管分开，很快就来到了皮主管说的保安亭。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只大纸箱，正是一台平板电视的包装。
“哥们，有什么เ事吗？”年轻的保安马上探出头来，看了尔童领口上的黄边一眼，算是客气地问道。态度和以前尔童当普工时的呼来喝去不可同日而语。
“哦，我来帮我们主管搬电视机回去。他去开车了”。尔童颇为ฦ开心地回答道。
“这是你们主管的啊”。那保安笑道：“你们很熟吗？进来坐着等吧”。
这真是尔童第一次被保安这么尊重地对待。既ຂ因为他已经成了技术员，也因为他和皮主ว管的关系。但尔童看到เ停车场内，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家用轿车正在启动，缓缓开了过来，笑道：“谢啦，不用了，应该是他的车过来了”。
保安扫了一眼，便从保安亭钻出来：“是他。来，哥们，我们先搬出来”。
两ä个ฐ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搬一台彩电那是轻而易举。皮主管的车刚ธ停在保安亭门口，他们就把彩电塞进了比亚迪的后座。皮主管拿出两瓶王老吉丢给保安：“小孙。辛苦你了啊”。
保安接过饮料，笑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说着就跑进保安亭，为皮主管打开了起落杆。皮主管向他挥了挥手，向尔童喊道：“我们走吧”。
尔童坐上副驾驶座，在皮主管的指导下系好了安全带。皮主管也递给他一瓶饮料é，然后发动了汽车，平稳地驶出工ื厂。尔童喝了一小口饮料é，从侧面看着熟练地操纵着汽车的皮主管，心中ณ满是羡慕。自己้将来会不会有这么เ一天，能在下班之后离开安静凉爽的办公室，开着小车，带着素า琴，回到他们位于城市内部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