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秋水一轮月
——《西游记》之四
如烟如黛的青山渐渐消เ隐在朦胧夜色之中，车道两旁除了或浓或淡的黢黢黑影之外已了无趣赏，惟有云缕游弋的天际上一镰新月依然清新า动人。车上的人都基本沉默不语了，由于司机的想当然和固执己้见，本应在日落时到达的目的地已远远抛在了黑暗的来路上，返程的颠簸让人滋生出盲目抓瞎的烦躁感觉。好在车灯前的山径小道上不时凸现夜行的男人，他们的指点使我们有了极大的精神安慰，不会露宿野外了！这是些男“阿夏”们，匆匆跋涉แ在荒径月夜下无一不兴致勃勃精神抖擞，女“阿夏”们在等待着呢！“银地无尘金菊开，紫梨红枣堕莓苔。一泓秋水一轮月，今夜故人来不来？”这种每天都不息的期望和等待，就绵延在如此年年月月的长夜幽约里……还有什么幸福比之ใ更加值得咀嚼？望着他们那宽边呢毡帽下的一脸深情和长筒皮靴留下的坚实脚印，无法让人不为之眉头舒展开来。
终于，在一片犬吠和火炬的迎接下，我们来到了宁蒗半岛上的卓玛家。这是一个距旅游中心区颇有些偏远的自然村落，外来游客不多，所以原生态保留แ完整许多，很符合我的期望。木楞子楼房很高大宽敞，还有一个不小的四合院。然而，主ว要人口通常只有区区四个女人：卓玛和妹妹七珠、妈妈以及姥姥。卓玛和七珠都已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高挑秀气，袅袅婷婷，但皮肤明显一白一黑、泾渭分明，全不像亲姊妹。姥姥是家里的主宰，妈妈则ท大事小事一把抓。听说家庭成员还有一个ฐ舅舅，然而晚上是不在家里的，他的卧室在他的女“阿夏”那ว里。在这个家里，他一般只会白天出现。不过，重要的体力活和外面交往的事他还是当仁不让的。
卓玛告诉我们，“阿夏”在她们摩梭语里的意思是“亲密的情侣”。男人夜晚到“阿夏”处居住，清晨回来。生了孩子都是女方抚养，也随母亲姓氏。由于大家都是以情爱为基础的自愿结合，不受对方的政治经济地位影响，所以感情破裂自由á分手也没有什么เ嫉恨和非议，很自然很和气，从未听说过情杀、自杀、扯皮拉筋的事。因此可以说，这是最人性化的婚姻！其实，她们一生虽然可以结交好几个“阿夏”，但很少同时和几个ฐ人相好的，大都是去了一个ฐ才来一个。不像很多游客那样想象的！当然，也有“阿夏”同居结婚的，到เ男ç女家的都有，一样是感情深了的结果。不需要花什么钱你聘我娶的！至于自己，卓玛心中要求的“阿夏”最好是远方外地来客！她认为，这是优生的选择！她想有一群卓越的儿女。面对她无拘无束地侃侃而谈，不禁让人陷入一种深深地沉思：不错，这种独特的婚姻ี家庭构成是有着许多合理因素的。它将男ç欢女爱完全建立在你情我愿的舞台上，摒弃了种种功利ำ影响，无疑对优生优种繁衍展有着科学的益处。家庭成员间以血缘、哺乳关系绵延，则从根本上消除了财产觊觎、婆媳隔膜、亲戚龃龉等等复杂矛盾。然而，随着越来越深入广泛的旅游开，随着越来越多的外来因素渗透，这种被称为神奇东方女儿国的文化到底还能ม存在多久ื呢？旅游是对独特文化的探寻，也是对独特文化的悄然侵袭破坏，这是不可否认的客观现实。仅从卓玛的叙述中，不是已能ม感觉许多么？
泸沽湖的确是美得惊人的。仿佛一个ฐ近5o平方公里的翡翠盆装ณ满了氤氲甘露，在云蒸霞蔚中晶莹闪烁。它是一个海拔在27๕oo米左右的高原断ษ陷湖泊，水清如镜，能见度可达1o米以上。四周围群峰合抱，娥黛湾环，烟波渺渺……村落基本上傍湖而立，清一色的木楞子房加四合院，遍是果树茶园。几棵系马的虬枝古树上，还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掠过湖面的四方来风很洁净清新，拂面感觉温柔惬意……七八条猪槽船有序地排列在晨曦岚气笼罩的湖边，艄公们却大都三三两两在岸上徜徉。卓玛带领我们登上唯一坐有艄公的猪槽船，也没有任何人拦截我们这一趟生意。原来这村落依然象生产队一样管理，游湖该坐谁家的船是轮流坐庄确定的，公平合理无需竞争。
“泸沽秋水阔，隐隐浸芙蓉。并峙波问鼎，连排海上峰。倒涵天一碧，横锁树千重。应识仙源近，乘槎访赤松。”明代诗人胡墩的感悟果然不差，状若马蹄的粼粼湖面不仅波光奇异，清澹水光之中还簇拥起绿岛座座，其上葱郁๗如盖、恍如仙境。摇船的艄公年未及知天命，有过两位“阿夏”：一在本村，年龄相仿；一在十数里开外，3o岁不足。不过现在都甚少“走婚”了，因为精力已经不济。然而，他却希望我游完湖后留แ下来别忙着走，今晚去做卓玛的“阿夏”，她如今还没有中意的“阿夏”呢！如果巧了生下一女半男ç，以后还可以经常来看看！我笑了，看了看正在深情高歌的美丽ษ卓玛，报以轻轻地摇了摇头。撇开人家是否有意不说，我是有“阿夏”的！就在此行的出地！一路西来，她的心都在相依相伴，我的手机时刻传送着她的关切体贴……再说，倘若真的在此播下种子孕育成儿女，余下的岁月岂不日日牵挂终老不宁了么？
泸沽湖曾是我的一个神奇梦地。自1o年前读了白桦著的小说《远方有个ฐ女儿国》，那旖旎的湖光山色和独特的风土人情便让我魂牵梦萦、无限憧憬。自此归去兮，泸沽湖依然是我神驰的永恒记忆。那一泓秋水一轮月，那山径小道的匆匆夜行人，还有照相机里那湖边亭亭玉立的一对出水芙蓉——卓玛和七珠头缠布包头盘绕粗长假辨、下着筒状百折长裙、上衣分别ี一红一绿丝绒大襟右衽短衣的美丽倩影，都浓彩清晰地定格在脑แ屏中ณ。时间不老，印象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