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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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夜,小雨绵绵。

时针已过了十二点,章家大宅内一片昏暗,只有书房内仍未熄灯。

章宇伦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插在口袋,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看雨丝如线、雨滴成串,斜斜地织一个沉默的梦。

最近他总没来由á地感到忧郁,或许是因为母亲上周出国了,或是因为妹妹很久没回来,家里少了她们的争吵,却显得过分安静,甚至有些…寂寞。

十年前๩父亲去世后,这个家就分崩离析、各自为ฦ政了,而章宇伦所能做的,只是守着这座冷清的屋子,等待破镜重圆,或是人去楼ä空。

叮咚--叮咚--

当门铃声尖锐响起,他以为是母亲或妹妹回家了。

这两ä人从来不会事先告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母女俩颇有默契,极少碰到彼此。一山不容二虎,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

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次传来,章宇伦不想叫醒管家或佣人,他可以独自面对。

风雨飘零中,他撑起伞走过庭院,打开雕花铁门,惊讶地发现眼前站着个年轻女子,她牵着一个小女孩,地上则ท是一卡大型行李箱。

小女孩穿着雨衣,情况不算太糟,年轻女子却已被彻底淋湿,像刚走过一座游泳池,她的雨衣盖在行李箱上,似乎箱子里的东西比她更重要。

女子脸຀色苍白如雪,雨水从发梢落下,更衬托她迷蒙的眼,有如走失的小孩,彷徨无依。

“请问有什么เ事?”章宇伦不禁蹙起眉头。如此深夜访客,让人有种不安的预兆。

“抱歉打扰了…”女子举起手中纸条,上面字迹早已模糊,她的声音破碎而虚弱,用最后一丝意志才开得了口--

“请问…这是…章汉翔的家吗?”

乍然听到大哥的名字,章宇伦更诧异了。“是的,你是…”

“太好了,我终于把他送到家了…”

女子露出微笑,闭上眼,双腿一软便往后倒,章宇伦及时跑上前,抱住那纤瘦身子,感觉她像根轻柔羽毛,随时会被狂风吹走。

“妈”小女孩睁大了眼,泪滴随即涌出,带着哽咽大喊:“妈!妈!”

“小妹妹,你别紧ู张,我找人来帮忙。”章宇伦一边抱起女子,一边往屋内呼喊:“傅管家、傅管家!”

听到呼喊,管家傅正庆匆匆跑出房,忙乱ກ中仍不失礼节,鞠躬问道:“二少爷,有何吩咐?”

“这位小姐似乎ๆ认识我哥,我先扶她进去休息,你照ั顾一下这孩子,还有叫医生尽快过来。”

进了屋,章宇伦抱女子走向客房,发觉她全身发抖,体温奇高,绝对是生病了。

“是!”就算有再多惊讶困惑,傅正庆仍遵命行事。

眼看母亲被抱进一个大房间,小女孩亦步亦趋跟着,仰着哭丧的小脸຀问:“我妈…会不会死掉?”

死?章宇伦发觉小女孩的反应激动,有些超乎寻常,也许曾遭逢变故,让她特别ี敏感。

他先将女子放到床上,用毯子密密盖好,才拿张面纸给小女孩,安慰道:“要等医生来才能做诊断,你妈可能是淋了雨、感冒了,我请人来帮她换衣服、擦干身体,应该就会好多了。”

“真的吗?我妈应该不会死掉吧?”小女孩泪痕未干,亟需一个保证。

他无຀法保证什么เ,只好转移话题。“你先去洗个ฐ热水澡,免得也感冒了。”

“不要!我绝对不离开我妈!”小女孩握住母亲的手,决心写在紧抿的嘴角。在这世上她已没有别的好失去,不管母亲要去哪儿,她都决定跟着走。

章宇伦感到困惑。他没有太多跟小孩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这时该怎么办?

此时管家傅正庆从门口走进,捧着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二少爷…我本来想替这位小姐找换穿的衣服,发现行李箱里有很多幅画,还有一个骨灰瓮,上面的照片…好像是大少爷…”即使平常有再好的涵养,傅正庆这时也忍不住惊慌失措,自从十年前老爷过世,这是他第一次失去镇定。

“什么?”章宇伦接过骨灰瓮,定睛一瞧,照片中ณ含笑的男ç人确实是大哥,但是十年不见,大哥居然只剩下骨灰,教他如何接受这晴天霹雳?

小女孩抓住章宇伦的衣袖,忙叫:“这里面是我爸,不准碰!”

“你说这里面…是你爸?”他立刻蹲下身问。“他怎么เ会死、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爸爸本来都好好的,每天画ฑ好多图,去年过完中秋节,他就住院了,变得越来越瘦…”小女孩扑簌簌的落下泪,越说越是伤心。“除夕那天我们去医院看他,可是他都没有醒过来,然后就离开我跟妈妈了…”

章宇伦不愿相信这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原来大哥已娶妻生子,甚至离开了人世,却不曾跟家人联络。十年生死两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别哭、别ี哭…”他伸出双手拥抱小侄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

虽然是来自陌生人的拥抱,小女孩却不觉奇怪,反而无比亲切。“你长得跟我爸好像…”

听到这话,章宇伦绽开略๓带感伤的笑。怎会在这情况不和侄女相认?世事难料,人生几何,谁也不知命运将安排怎样的剧情。

“我叫章宇伦,我是你爸的弟弟,你该叫我一声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淳淳,章淳淳。”

“淳淳。”初ม次喊这名字,他却觉得亲切又感动。“你现在一定又累็又冷,我请周婶帮你洗澡、换衣服,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嗯!”淳淳点个头,又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叔叔,你要保护我妈妈,我不要妈妈死掉,我好怕!”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孤儿,我一定保护你妈。”这回他毫无犹豫地做出保证。

得到叔叔的保证,淳淳终于有了笑容,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笑了,都快忘了笑是什么เ感觉,嘴๨角从两边深深牵动,心中每个角落都被照ั亮。

“从今天起,叔叔会代替爸爸,照顾你和妈妈。”章宇伦又加了一个承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出于诚心诚意,丝毫没有预料到,未来的某一天,他将取代大哥的位置,那实在太夸张也太离奇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ๅ--ๅ-

第二天上午,雨停了,天空晴朗了,彷佛昨夜的湿冷不曾存在,一切是如此温暖明亮。

简爱玲从一场沉重的梦中醒来,没料到眼前๩是阳光充沛,她一时有些不适应,瞇起眼环视周遭,发现这是个优雅中ณ带着贵气的房间,窗台边还种满了风信子,有蓝的、白的、粉的,多么เ赏心悦目。

但…她怎会在这种地方?

“嗨,你还好吗?”

一个亲切的男性嗓音传来,她转头一看,是昨晚开门的那ว个男人。现在她才有机会看清楚,他有张斯文的脸຀,忧郁的双眼,以及内敛的气质。

“你…我…”一开口,她发觉喉咙作疼。“请问你是…”

“来,先喝点东西。”他替她端上一杯热奶茶。“我都听淳淳说了,没想到我哥就这么走了,这段时间你们一定很辛苦。”

“你是…章宇伦?”她喝了口奶茶,甜而不腻,暖遍全身。

她记得丈夫说过,他有个沉着稳重的弟弟,和一个活泼开朗的妹妹,那么เ这位就是章家的二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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