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忙缩回手避开他的碰触。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他可怕。
“他是不是从窗户爬上来的？”
他挤了下眉头，面带为难地说：“店老板说那种款式已经没了，不过这一款也不错，不比娅莉那一双差。”
她扬了下眉又问：“那安东呢？”
爸爸是有名的外科医生，妈妈是护士长，以他们的收入我们一家三口早可以住宽敞的新房。可是即使有宽裕的经济条件他们仍然很节俭，为的是给我将来做打算。妈妈常说她的女儿是要留แ洋做女博士的，这话不只是说说，她是真的有心让我出国留แ学，大概ฐ从我出生那天起就开始未雨绸缪。
“饿了也要慢点走。”我蛮横地说。
她不屑地推开，拿出小镜子边照边说：“他打你传呼机你没回，所以让我来带话给你。他在常去的那家餐厅等着你一块儿用早餐，就现在。不过看你这样子，和他通过电话了吧，我真是白跑了一躺！”
“李唯雅。”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闭上，“我和他不一样…我和安东不一样…”
转头看去杨果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愤怒，随即堆起笑脸叫了声琴姐，然后一一向屋里的人问候。我收回跨出的脚在安东身边正身坐好，接过他递来的橘子剥皮去瓤再递回给他吃。亲密的样子，我也只能做到这分上。
“吃吗？”静宁递来一袋话梅。
“唯雅！”他突然转身扣住我的手腕，“没什么…我是问那是果子和龙妹妹吗？”他看着刚才的我注视的方向问。
“哭什么？”他又问了一次，和上一回一样，见我号啕大哭他有些手脚๐无措。
可怎能ม抓得住，手背不过挨了一记就觉得痛不欲生。他飞快拉回我的手藏在前，更用力地将我压在树干上，轻声说：“唯雅别ี动，就这样。”
爸爸熄了烟，摇头说：“还早，再等半年吧，医院分的那套房子我们不能ม要，要了就走不了了。”
他的一举ะ一动都表现得疼我入心，从不间断的一件件小礼物，天气稍有变化就嘘寒问暖，我一有病痛他就忧心得像天塌似的。他是抽烟的人却说怕我吸二手烟给戒了，也不让朋友在我面前抽，吃饭的时候如果朋友硬要我喝酒他还会翻脸，我在的时候绝对禁止朋友讲不健康的话题。他的朋友一提到เ我，说的是‘安东的小公主’或是‘冬瓜的小宝贝’。
她甩开我的手，被我质问得有些不高兴，“紧ู张什么，不就是我和你还有杨果郊游时候拍的，我随便给他看看，他问照片上的你是谁，我就给他说了。那次见过你以后又找我问过不少有关你的事，我想他对你有意思那就好心告诉他喽，还有…嗯…你家的电话也是我告诉他的，你不会生气吧？”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
※
青梅竹马，连半个爱情也算不上么…
爷爷和应该说是她的外公和外婆，从她的言谈中ณ听得出他们并不喜欢她，她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老是抱怨将妈妈给的零用扣着不给她。她一向开朗鲜活，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如果有那多半是与家里的人闹了架。
我沉下脸说：“他和龙娅ๅ莉应该没有好上吧，那也是乱讲的…”
暑假结束后我和龙莉雅成了好朋友，至少在杨果和旁人看来是。上了中学杨果跑一中ณ跑得勤快，我却一次也没有去过四中。新学期的一个周末四中举行校庆活动，他和龙莉娅都邀我。
我随口说，“不舒服，回来吃点儿药。”
“没饿？没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拿起镜子递给我，“尖嘴猴腮，你自己看看，难看死了！”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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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捡起用裙子包住捏着，等他们离开正要拿出来看发现妈妈站在了跟前。我赶紧把东西装进兜里，将手中ณ的酱油递给她说：“对面买完了，我到前面买的。”
他摇头不说话，推着车大步走在前面，突然又停住。“李唯雅你真的那ว么讨厌…讨厌别人说我们是…”
放学时我正要走出教室，一位男同学叫住我，“李…李唯雅，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这道数学题。”
“什么东西？”我打开纸包，是一只肥肥的腿。
他挨打后我会偷偷从家里拿红药水给他上，我挨饿的那ว天他会拿着父母给的奖励请我吃东西，有时是馄饨，有时是牛面，还有酸辣粉条。
是一种什么感觉？
感觉，怎么形容呢，像是一个熟落的、软软的柿子落从高高的树上掉落下地，啪一声打得扁扁的…
当时我只有这么เ一个感觉，不对，我还感觉到…感觉到我的爱人在耳边说着甜蜜的情话，他说要和我一起念高中念大学，要我做他的新娘子…
前一刻我触手可得的…下一刻眨了眨眼就被吹走了…
不知道在团团白雾里待了多久ื，这一天我终于睁开眼看分明了眼前的人，是两个长得像爸爸和妈妈的人。过了一段时间我才逐渐确定他们真的是爸爸、妈妈，那些穿白衣围着我转圈的人是医生和护士。为什么医生、护士会出现在我的阁楼，我很想问一问却没有力气开口。
醒了睡、醒了睡好多次之后我总算能听清楚他说的话，又过去没多久我看到了被层层包裹的左腿，很奇怪，膝盖以后被‘裹’没了，这些医生包扎伤口的手法不太好，还不如让爸爸或是妈妈来，要不我自己也会…伤口？我受伤了？
是受了伤。原来那一个清脆的、像竹筒破开的声音，破的不是竹筒，而是骨头。不止是破裂还碎成了渣，所以留着也没用。这也就是说，只剩下一条腿了吗？
“饱了？”妈妈柔声问。
“饱了。”我点点头。
她收起碗勺替我擦干净嘴巴๒，离开病房前回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走出去合上门。我的镇定、冷静、安静，他们既忧心又疑惑吧。我没有那么懂ฦ事，为了不令他们更加伤心而故意表现得这样毫不在意。我只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失去一条腿是很严å重的事么？应该是的，这样她就不能ม走路，更不能跳舞…是啊，是‘她’不是我，是电å视里的‘她’、故事书里的‘她’、我接触认识的‘她’……
晌午护士来过，走的时候没有给我盖上被子。我坐起身看着一长一短的两条腿竟觉得很有意思，最后目光定在包得圆圆的短腿，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种可怕的真实感渐渐侵入脑中。幸好，暴的撞门声阻断ษ了这种可怕…
“唯…唯雅…”
“果…”
怔怔盯着浑身脏乱的男孩半晌，视线重新回到短腿。身体慢慢往下蹭，拉起沉重的被子盖住脸，再吃力地挪动臀部将那一条短短的腿掩进被子里。
“唯雅你别…我…”
“你来干什么！出去！”
妈妈终于回来了。
“阿姨，我想看看唯雅，你让我看看她啊！阿姨ถ！唯雅，唯雅————”
“请别在这里喧哗打扰病人…”
他被妈妈赶出去了吗？
没…没了…
“唯雅别ี捂着，他已๐经走了。”
没了一条腿…
“唯雅快松手！会憋坏的！”
我…我没了一条腿…
“唯雅乖๔乖的听话…是…是妈妈啊，没有别人只有妈妈，不信你看。唯雅…乖๔乖女儿松手啊…”
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