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终于来了。很干净的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话不多的样子。她朝我笑。慈祥安宁。
我躺在床上，看着手背上的输液管子。我知道，我身体里面这个不能ม叫做孩子的包块，它不是老王的，是铭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和老王有过关系。我和铭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吃药。门诊的医生推断，怀孕的时间段就是在我和铭在一起的那几天。
打过去电话。响起电脑版的硬朗女声。对不起，你拨的用户已经停机。
拿着单子，我有片刻的眩晕。是的。我有了孩子。
时间可以消融一切。不是吗？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他。心阵阵绞痛。才一天不见，他整个凹下去一拳。神情十分憔悴。我只能低着头。
我把手掌伸出来，伸到他眼皮下面。血已经涌了出来。
我太虚弱。心里牵挂着铭。急急地问。哪那个人呢？
我知道他怕有他认识的谁来这里。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合适不合适。我没有任何一点征兆给他。不过我想，像我这样的附属品。他应该是无所谓。我们彼此都有权力结束这个交易。而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有陪他。亦没有拿过他的钱。我急着想摆脱他。我想，哪怕是像周伟和燕子那样生活着。我也不怕。
每次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都不说话。也不看他，做自己的事情。这个男人，在心理上是不承认自己的年纪的。他从来不提自己的年纪。他经常熬夜，打牌到凌晨三四点。然后再回家，他是一定要回去的。不会在我这里过夜。第二天白天便会在下午的时候过来我这里睡觉。他睡觉的时候有轻微的鼾声。有时候我会突然生出一种念头，在他的咖啡里放老鼠药，或者在他熟睡的时候狠狠掐他。
命运总是和我开着玩笑。仿佛上世我做恶无数，所以今世报应接踵而至。高三的时候。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上早ຉ自习。我晕到在上学路上。吓坏了所有的人。后来检查出来，是风湿性心脏病。持续的低烧引起。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处在低烧状态。心脏常常就尖锐膨胀的疼起来。全身被吹气一样肿涨。父母带我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治疗。医生说，要卧床治疗三个月。并且，不能累。不能ม激动。不能大声笑。甚至不能生气我在医院门诊的大楼阴影处哭了很久。后来住进了医院。
我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也笑了。是的，我会。我那天不是说了我会么？你不信。
我没有拒绝。
我看看他。你不信我会做？
7
我笑。我看着他的手。指节粗大而坚硬，手背瘦瘦的。有青筋突出来。我用手指在青筋上滑过去。我想起我很久都没有接触到年轻男人的手了。
刚好是中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我迟疑了很长时间，然后看了看，是铭。他说，小可，我们一起吃饭。我说好。便随便约了一家小餐厅。
谢谢你小可。谢谢你。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听来仿佛很痛苦，需要人救助。我挂了电话就换衣服出门。没有化妆。用一条围巾把脖子和脸都围上，外面风太冷。
我的脸沉了下来。强硬推开他。正色说，吴总。你听我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老王的什么人，我也就没必要掩饰什么。我直说了。我从没想过要怎么改变现在的生活。对你也从来没那ว样的想法。再说，老王也对我不错。所以，请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和老王说这事。吴总，这个城市美女如云，就你这样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的。何必为ฦ难我？今天的事就这样，我不想再提了。
我昏沉的睡了整整一天。
那ว个时候，我相信爱情。很早的时候，我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全部ຖ希望。所以落空的时候，才撕心般难受。
可我知道还要坚持。宴会完了，这群人还要去打牌。我好累。真的好想休息了。我的身体对酒精没有一点免疫能ม力。
在这样的场合，我很少说话。
只是，我在这个城市，对所有的人和事物依然陌生。
仿佛电影一样，那些曾经的片段和情节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放过。这些片段充满坎坷和艰辛。但是异常美丽温情。
我的手机一直好安静。
我的眼泪湿了干干了又湿。终于天空微微地亮了。
有谁能知道。在这个时候，天亮起来的这个ฐ时候。我度过了生命中最恐惧的一晚，这一晚我游离在死亡的边缘。我多么想见见那个男人。多么想他握我的手，多么想他亲吻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