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蕊仪正要离开，外面有人急声禀报，正是福儿，她本来是花厅里伺候的宫人，“娘娘，贤妃娘娘忽然昏了过去，醒来之后高热不退。赵才人带着袭芳苑里几位娘娘去侍疾了，娘娘是不是也该去瞧瞧？”
蕊仪一向大度，今日却不依不饶起来。几个宫人见了，本还有的怨怼之心一下子变成了为难惊惧，他们半低着头，一会儿看看悬念，一会儿又偷偷看看蕊仪。刘茂怯怯地看着蕊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韩母妃不要生气，茂儿不疼，真的不疼。”
“不仅要换过来，她给我吃的，我得还给她才不算失礼。你把这个ฐ交给鱼凤，把你刚才说的再跟她说一遍，一个ฐ字不能少，但也一个字不能ม多。”蕊仪笑笑，又拿起绣花绷子，照着花样子一针一线都小心翼翼的。她刚开始学，丝毫容不得马虎。
蕊仪看了一眼，连忙推脱，“这事我可不能答应，一来，能ม不能去还说不准，不能让姐姐白寄望。二来，这样的好东西千金难求，我不能ม占姐姐的便宜，姐姐还是自己留แ着，以后总会派上用场。”
满月偷偷抬眼看她，一脸惭愧，“原本弄到尚服局管那ว些陈年料子去了，本来在那儿出入的一年就那ว几个人，可不知怎么回事，日前被贤妃娘娘弄到集仙殿做针ฤ线去了。”
“皇上要迎回宋军师？”蕊仪喃喃地道，不敢看她，她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还有他的呼吸，“后位虚悬，皇上是在等她么？宋军师这样的女子，的确值得。”
梓娇笑了笑，眼角泪光未尽，“皇上大概ฐ是要亲征了，我要看顾茂儿，去不了。贤妃身子也不好，我看还是你跟去伺候。”
这日也正是李嗣源、李存渥出征的日子，李存勖早朝后率众文武于应天门为诸人送行，之后去了仪鸾殿与梓娇共膳。依礼，册封妃嫔他都要告知梓娇，他知道梓娇脾气大，一早ຉ刻意嘱咐了赵喜义，不要让消息传到仪鸾殿里，也好让他亲口告知，省了旁人添油加醋。
蕊仪心里很乱，一时理不清头绪。那一刹，她有一丝疑惑，在还来不及抓住的时候，她懵懵懂懂地做了决断，“满月。”
此处昏暗，李嗣源看不清她的面容，知她也定看不清他，略๓微放心。这样以来，她应是看不出破绽了，“这么晚了，你……”
轻抚着她的背，隔着薄薄的锦缎，她柔滑的肌肤从他手下滑过，李存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试图让她明白，“朕迟迟不立梓娇为后，不立茂儿为太子，朕以为ฦ你明白。”
“蕊仪也在？”李存勖看见蕊仪也是一愣，暗暗看向李嗣源，见平都立于一旁，才放心。
那日才和韩靖远说过话，韩元哪里又会来问？难不成他也学起了旁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蕊仪心里更气，全当没听懂他的话，“既然是父亲大人问起，本宫自当休书一封，就不劳大将军了。”她转过身，朝他笑道，“不过如果是大将军问起，本宫还是要直言相告的。本宫过得很好，从来没有这般好过。”
“妆好了，娘娘自己去看吧。”萱娘促狭地瞅她，主ว动退了一步，还让满月上来伺候。
“这不好么，难道大哥哥听了不高兴？”蕊仪笑了笑，韩靖远是韩元的长子，她真正意义แ上的长兄，只因从前管嗣源叫大哥，就管他叫大哥哥了。韩靖远是韩家第二辈里难得对她和善的一个，也是唯一有军功的一个。
“册谁为皇后是朕的家事，关他们什么事，是朕前些年对他们太宽恤了。”李存勖怒道，目光扫过蕊仪、蕊瑶，落在后面一驾马车上。
失去至亲的痛让她们暂且忘却了那ว些恩怨纠葛，蕊瑶一直怨她抢了自己的夫婿，可在府中多日亲眼目睹了她所受的冷遇，心里再不甘，也原谅了。蕊宁说的对，她们是姐妹，要相互扶持才能存活。以后她们之ใ间会有争斗，可无论如何，她们都是姐妹。
王顺对身后的侍卫交待了几句，引她进去，“这样的事娘娘还是亲自告诉王爷的好，娘娘随末将来。”蕊仪一句话不说，径自跟在他身后，他不回头，用仅她能ม听得见的声音道，“娘娘切勿动气，王爷和刘妃娘娘都喝了酒，大概刚要歇息。”
心中疼痛难忍，蕊仪朝她点点头，她想要离开，哪怕只是一刻，“姐姐，我再去看看他们，也许就快过来了。”
“我的亲生爹娘……”蕊仪哽咽着，那老嬷嬷就是她的奶娘，以前她不懂老嬷嬷为何面对爹娘的询问时总是战战兢兢，现在她懂了。
“你且起来。”李存勖叹了一声，扶起她，“本王也不是不念夫妻之情的人，等她养好了，再看。”
蕊仪凝视了她良久ื，想想她的出身和素日名声，又想到入府后她对自己一向和善，无奈叹道，“姐姐饱读诗书，怎会不知昔日汉时飞燕与合德旧故？今日姐妹非来日姐妹，白白毁了姐妹情谊，还没个好下场。”
蕊仪一警，看看窗外，索性满月机灵，只让她们在二进门的地方侯着，她低声问，“你要打谁？”
“大哥哥是将，王爷是君，他越不过王爷，王爷也离不开他，这便清楚了。”蕊仪把话说的甚是小心，不过这倒是实话，嗣源那块榆木疙瘩是动不了越过他的心思的。
满月看看她，道，“可娘娘这不是在往自己心头上压石头么？”
再过十日便要起程前往洛阳，晋王府中的仆从都紧ู锣密鼓地收拾起来，因着此次去洛阳他们就要入宫，从家奴变宫奴自然比从前警醒了许多，干起活来手脚也比从前俐落。
“娘娘，奴婢是怕您又吃亏，上回您挨了家法，这回就怕又会不好。”满月紧跟着她，加快了脚๐步。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小人的女儿确实叫梓娇็，可能是字不同。小人错认了刘妃娘娘，小人该死。”刘老汉磕头告饶，早些天有人拿了银子给他，让他留แ在魏州ะ继续找闺女，他感激涕๓零。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就应该拿着银子回乡买间草屋遮雨。
蕊仪眼波一转，乖顺地望着他，“是不是姐姐出府的时候被人讹上了？”
“是。”蕊仪不知韩元到底有多想做国丈，只不把话说破。
一个丫鬟呵呵傻笑了两声，忸怩道，“将来能配个ฐ好小子便行了。”
“传韩元来王府见我。”李存勖虎眸半眯，若蕊仪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便好，若韩元真的不知情便好，如若不然，他望着贡在佛龛前的三支白羽箭，硬生生折断了手中ณ的羊毫。那个秘密，他不会再让人掀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