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无悔】
大摸古眼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一
文馨驾着她的白色宝马车奔驰在黑缎似的高路上，一种飘飘然的快感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瞬间与永恒之间漫步。从车窗扑进来的风声短促而有力，完全没有秋风的那份罗嗦与凄凉。甚至西下的落日也玫瑰般红艳，红得十分纯正，没任何一丝杂质。她过一辆一辆的夏利桑塔纳，司机们侧目而视，看她的目光色迷迷的，猥琐俗气。
每一次接到业务，只要时间充裕，文馨都会以自己的方式闲逛一两ä天，等业务圆满地完成，她又会开着心爱的宝马出去散散心。但过去接到业务，她总喜欢去郊县农村某个乡镇溜达，转转那ว些木板拼成的店铺，然后到乡场旁边的寺庙里烧一炷香，跟在腰若黄桶的农妇背后磕几个头。
想到เ这次的业务，文馨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她可从未接过这样刺激的差事儿啊！虽然心冷如铁，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难住自己้，但还是不容易接受。
本就不想接的，文馨不想接，谁敢胁迫呀！可那该死的胖子在开出十万元的天价之后，接着嘲笑似地说：
“原来以为文姐巾帼不让须眉，是个人物哩，哈哈哈，到底是一个女流之ใ辈啊！”
这惹得她杏眼瞪睁，一伸手便卡住了胖子的脖ๆ子，卡得他哼哼叽叽直翻白眼。茶楼服务小姐听得动静，推门进来，文馨赶快松了手，斜ฒ着眼睛笑一笑，嗲声嗲气地说：
“老公哇，这下脖ๆ子不酸了吧。”
胖子扭扭脖子，埋怨道：“老婆呀，下次你轻点嘛，好不好？”
想着这些，宝马的度就不自觉地放慢了。当后面的一辆警车鸣叫着从她车身边窜到เ前面横下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了。一个急刹，宝马稳稳地停住。她很满意宝马启动的迅捷，没想到它的刹车性能也这样让人放心。
只有一个警察，下了车，向她走过来。文馨抓起鳄鱼坤包推开车门，侧着身子出去。估计那警察一米八的个子，看样子三十岁不到เ，但啤酒肚影响了他的威猛性感。
文馨微笑着向他招手，像面对一位老朋友那样，风情万种地招呼道：
“大哥呀，来来来，抽支烟。”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取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警察一手撇开说：“你知道你了吗？”
她可怜巴巴地嘟็囔：“哎呀，都怪我那死老公嘛，非要我今天天黑之前赶到。你看，大哥，太阳都要落山了，我怎么赶得到嘛ใ。大哥，你辛苦了，一点小意思，就算我陪你喝杯茶哈。”
警察接过塞过去的一卷钞票，两ä个指头一搓，一百元的四张哩，就迅地塞进了裤ไ包。这时候，他现地面上一张照片，弯腰捡起，对文馨说：
“这是你掉的吧。”
文馨接过来，心惊得通体冰凉，忙哈哈哈笑开了，说：
“唉，这就是我那催命的死老公嘛，谢谢你，大哥，谢谢你哈，大哥！”
警车眨巴眼睛愉快地鸣叫着远去了，文馨躺在车里一动不动，手里捏着照片心里毛，额头沁出粒粒汗珠来。她抬起手看看照片上戴着眼镜像凤凰卫视名嘴窦文涛的斯文记者，然后打燃火机，眼镜慢慢卷了，火化成灰，最后被一阵晚风吹散在高公路上。但她记住了这个叫卫一剑的家伙。
文馨的宝马重新飞奔起来，车内回荡着《橄榄树》的旋๙律。这时，暮色染黑了路边叶片黄灿灿的白杨树，透过高路防护网，看见远处的农家院落已经点亮了灯火。
二
骑在院墙上的卫一剑，一手拉着树枝，让枝叶遮住身体，一手举ะ起相机。保持这个等待姿势已๐经足足一个ฐ小时了，他不免有些疲倦。凭经验，估计是晚上十一点过了。身后那条小街喧闹的电å视已经次第关掉，人们大多上床了。他轻轻地动动上半身，感觉腰身僵硬，好像得了骨殖增生似的。
为了这次行动，他做了好几天的准备。他从一个民工那儿弄了一套灰布衣服，摘下近视眼镜，换上隐形镜片，然后把脸抹黑，背上一个背篓就往院子里走。可一条狼狗把守着暗红色的大门，门边一言不的一对石狮也很有几分凶猛，瞪着大眼瞅着他。
看门的是一位农村大爷，人挺和气，把狼狗招呼住，对他说：
“小伙子，这是罐头厂，没什么破烂，你到เ东边的铁厂去吧。”
卫一剑递过一支烟，与看门大爷套近乎ๆ。大爷许是人老寂寞吧，话匣子便拉开了。说起他侄子最初办这个厂子的不容易，说一会儿工商的来，一会儿税务的来，一会儿防疫站的来，不是罚款，就是拿很多东西走……现在好了，侄子当上了市人大代表，什么事情都好办了！说到เ这儿，老人嚯嚯一笑，很为自己能干的侄子骄傲。
也许是看这个收破烂的小伙子厚道老实，老人还陪同他进去参观了一圈。
临走，卫一剑拉着他的手说：“老伯，有机会介绍我进去打工ื嘛！”
老人一口应承下来，还给了他电å话号码，叫他三天后打电话来。
三天后的下午，卫一剑再次来到厂门口。奇怪啦，那站起来一人高的凶猛狼狗就不再叫了，只是一双忧郁的大眼睛望着他，鼻子呼呼呼出气。老人正躺在阳光下打盹儿。他听见门内嘈杂的机声人语，看见穿工ื作服的工人急匆匆行走，走过那面刷็着“质量第一，效率为先”的墙壁，一副繁忙景象。
屋顶上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鲜艳的国旗，迎着秋风猎猎飘扬。一位报社ุ同仁曾经来此采访过，还拍下了老总在晨风中集合所有员工ื举行升旗仪式的照片，登在报纸的头版。
狼狗哼了一声，老人就醒来了，揉揉眼热情地招呼卫一剑坐。老人掏出烟，递一支过来，卫一剑诚惶诚恐地接了，感觉进厂打工的事可能泡汤了。
果然，老人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人事部经理说这段时间不缺人。卫一剑赶紧接过话头说：“我看也是啊，两ä次来都没看见厂里进货嘛。”
老人眼睛一亮，得意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实情了！”
卫一剑故作惊讶地问：“怎么啦？”
老头凑到他耳边，神秘地说：“没进货？你看厂子里几百号人在做什么เ？告诉你，进货出货嘛，都是晚上。”
“为什么都是晚上进货出货啊？又不是生产机枪大炮。”
“为什么？你想嘛，我侄儿财了，又是市人大代表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嘛，嘿嘿，小伙子，你人年青，不懂。”
“哦，是这么回事啊！”
这样，卫一剑就决定来个伏击。
骑在墙上的卫一剑等到十二点过，听见狗叫，然后是老人开门的声音。一会儿就听见汽车从小街那头驶来。他赶紧揉揉眼，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每到这些关键时刻๑，卫一剑都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咋回事，都已经是工龄1o年的老记者了啊。
车子停住了，工人们出来下货，从车子里扛下一头头猪，大的有二百斤的样子，小的恐怕只有三四十斤，但多数是小猪，工人们一手提一只往车间里走。没有任何叫声，显然全是死猪。
他不停地按动快门，很兴奋。也许因为太兴奋了吧，整个身子失重前倾，慌乱中迅抓住树枝，树枝竟咔嚓一声断了，再抓另一支的时候，搬运死猪的工人听见了声响。
卫一剑从围墙上跳下来，一路狂奔！后面十几号人举着手电å呐喊着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