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真有福气，以后住在这里，早ຉ上起来有仙鹤报晓，晚上有花香伴眠，那ว日子过的还不得跟神仙似的。”满月跟在蕊仪身后，她已经来了三四次，可还是左顾右盼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大姐走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还好有他。”蕊仪打断她，微微叹了一声，眼角有笑意，“而他，是个木头疙瘩，现在想想，我大概ฐ从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臣不敢，几位娘娘都在，臣还是骑马，为皇上保驾。”李嗣源坚持不让，半分不敢越矩。
“谢皇上恩典。”蕊仪感激道，花瓣在掌中微颤，她笑了笑，抬眼时竟无意多了几分媚态。
一双凤目直横着蕊仪，梓娇心里堵得慌，她这是在上演姐妹亲情的戏码了，“妹妹好生糊涂，登基大典岂能轻易更改。今天是王妃姐姐，就算明天是妾身，妾身也还是这句话。”
蕊宁笑了，那细弱的声音早已๐不复当年那般透着傲气，她又看了看蕊仪，最后把目光落在蕊瑶身上。
蕊仪猜了个大概，料想蕊宁也想到了，朝满月点点头，“没听见王妃的话么？”
自小她就觉得自己和爹娘、兄弟姐妹长得不像，脾性也不像；她一直身体康健，丝毫不像生过一场足以让她失了十年记忆的大病；她刚ธ到韩家时，蕊宁看着她那ว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爹娘待她最好，可她却总觉得不那么亲近；还有……
“你真这么想？”李存勖笑了，眼中更为幽深，还略多了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我……还没寻到机会。”蕊仪攥紧了袖子，觉得整个人都毛躁起来。
“天刚亮就被王顺叫走了，走的时候嘱咐了不要叫醒娘娘。”满月笑了笑，不忍她担着心，“王爷走的时候，娘娘睡的齐整着呢。”
蕊仪一慌，竟现手上还捏着半截香，心下一喜，“早先见姐姐的病有了起色，就想着带满月来拜拜，为姐姐祈福。”她看向还亮着的佛堂，微微一笑。
“她是……”李存勖没有回答，把盒子阖上了，目光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别瞎说。”李嗣源低吼，警告地看着她。
“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蕊仪笑道，她们一路回了后院，要分开的时候又故作难为情地道，“我最近接手了家里几间铺子，想运些茶叶来卖，可这战火纷飞的，什么好东西也运不进来。听说姐姐有路子，不知道能ม不能请姐姐帮个忙？”
回头吩咐了几句，李存勖让人搬把了椅子坐下，一会儿看看梓娇็，一会儿看看刘老汉，哼哼了一句，“梓娇，本王也希望有机会孝敬岳父大人。”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李存勖试探地问，仔细看着她面上的变化。
韩元扶起她，让她在身边坐下，“我都听说了，王爷对你不好，你姐姐也是的，对你没有好脸色，还把蕊瑶也接了进来。”他不敢告诉她，蕊瑶不肯回去。
“王爷即将称帝，蕊仪便将是后a宫妃嫔，非节庆之日，外臣与后a宫妃嫔见面不合规矩。如要探望，老臣也应当回府请其母来。”韩元一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转瞬间便找了这个ฐ中规中矩的说法掩饰他的失态。
李存勖拿起桌上的折子看了看，都是些恭贺他称帝的溢美之ใ词。他应景地看了几份，随手放在一边。眼前不觉浮现出早上看到的情景，显然她也一夜没有睡好，正如他一般。
平都笑答了几句“一定”，蕊仪福了福，仪态万方，丝毫不见失礼ึ，“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我听嗣源提起过你。”平都笑得依旧和善，只是眼中多了些光彩，“其实事在人为，你们没能ม在一起，可惜了。”
“说起来姐姐还没见过平都郡主，巧了，大将军正携了夫人来谢恩，就在前边。”蕊瑶咬了咬下唇，略๓微收敛了一些。
她一直觉得很多实话虽然很残忍，听了却完全没必要气恼，要不就算把自己้活活气死，实话也仍是实话。有那ว闲工夫，想想怎么เ才能把实话变成假话，甚至是笑话，岂不更好？
她知道她身上承载了蕊宁太多的希望，可是此刻榻上的人真是她的姐姐吗？握紧的拳松开来撑住了地，这原来就是晋王府，这些人原来就是以后她要相伴为生的人，她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厉害，笑得失去了力气。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出了韩家便无以为ฦ生。她无法背弃长姐和生她养她的韩家，蕊宁为了身后不让即将到手的后位落到เ别ี人手里，才把自家妹子接进府来，只是原本她们都以为躺在这张榻上的人是三妹蕊瑶。
李家子孙大多善战，多年征战下来，所剩不多，于情于理都该好好安排。这话说得不软不硬，刚刚ธ好，可这当中的味道连不明就里地曹平都都闻得一清二楚。蕊仪向梓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敲敲边鼓，梓娇็肩上一颤，竟低下头研究起面前的菜肴来。
梓娇็平素า最爱在这种事上插上一脚๐，今日却成了闷嘴葫芦。蕊仪只道她要做皇后了，刻意注意举ะ止，也就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倒是臣妾多嘴了。”
李存勖听了大笑，“朕怎会不心疼皇弟，皇弟也安置在魏州ะ，跟皇兄做个ฐ邻居，互相也能ม照应。梓娇，你为存渥准备一下，他身边没个人，你这做嫂子的就多担待些。”他忽然看向平都，又是一阵大笑，“你们多留意，该给存渥选几位夫人了。”
“皇上说的是，倒是我们大家疏忽了。”平都笑道，柔柔地看了眼李嗣源，羞低了头。
众人都笑了，蕊仪笑得开怀，心里却一咯噔，原本李存渥是要留在洛阳的，存勖最终还是改变了主ว意。她不经意地看了眼对面的梓娇็，梓娇虽也笑了，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看起来干巴巴的，有些奇怪。蕊仪不解，方才以为她拿起了母仪天下的端庄架子，现在看来不像，难道她和李存渥也有过节？
正说笑着，赵喜义แ躬身进来禀报道，“陛下，申王到了。”说着遥指向远处正穿过花茵的男子。
遥遥望去，男子身形矫健，昂阔步犹如一头随时待的黑豹。蕊仪原本跟他见过几面，可都是点头的交情，自然不知他和梓娇之ใ间的恩怨。她闲闲地摇了两下团扇，半遮住面不动声色地看向梓娇，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果然，众人都望了过去，唯独她动也未动。
“臣弟拜见皇兄、两位皇嫂。”李存渥英气勃，礼后又向李嗣源和平都问安。目光环视一圈，最后竟停在了梓娇身上，“嫂嫂没带茂儿来？茂儿要做太子，我这个做叔叔的也要向他行礼了。”
“小孩子家，哪里要做太子了。”梓娇有些尴尬，只看着李存勖，只淡淡地看了李存渥一眼。
淡淡地宛若风过无痕，又仿佛含着难言的意味，这目光是何等的熟悉。蕊仪暗暗倒抽了口凉气，难不成梓娇也如同自己一般？这种感觉似是相同，又似是不同，她与李嗣源已经恩断义绝，那目光要更冷一些。而梓娇太刻๑意了，倒像是引而未、欲迎还拒的样子。
李存勖以为梓娇็是因为自己没有立茂儿为太子而生气，带着些许安慰解释道，“茂儿还小，朕打算过几年再立他为太子。早早立他为太子，把他心气养高了，不好。”
“陛下说的是。”众人应和着，这种时候聪明人都不会随便说话，再也没有人会有第二个答案。
平都笑了笑，“皇上也不必心急，皇上年轻体健，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皇嗣。”她说话时只看着蕊仪，连余光都没有沾上梓娇็半点。
一小块鲜笋掉在了桌上，有宫女匆忙过来收拾，梓娇拿筷子的手颤了一下，嘴角有些抽搐。蕊仪暗叫不好，梓娇能ม装上这半天已经不简单了，被平都一刺焉有不作的道理。她适时一笑，“还是应该先帮皇弟迎娶一位正妃才是，不，再多添几位侧妃才好。”
梓娇刚伸出的触角被蕊仪一刺，又缩了回去，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度一些，“妹妹不必担心我吃味，妹妹和贤妃本就该多加努力侍奉皇上，为皇上诞育更多的子嗣。”
“皇嫂来年也一定会再为皇兄添一位皇子。”李存渥端起酒，敬了梓娇一盏。
蕊仪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们，李存渥并不知道，梓娇生茂儿的时候难产，之ใ后就很难再有生养了。见蕊仪有些出神，还以为ฦ蕊仪嫌存渥冷落了她，李存勖不由得笑道，“梓娇对他如姐如母，他们自然亲厚些。存渥，你也别忽略了昭仪，这儿还有你一位嫂子呢。”
李存渥笑着打哈哈，赶忙为自己้又斟上一盏，“都是我的不是，这回敬这位嫂子。”
蕊仪受了，她背后是那繁茂的绿叶枝丫ฑ，她笑起来犹如提前绽放的牡丹，雍容华丽。眼前这三个男人绝对能演上一出戏，李嗣源半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就接受了与李存渥同驻魏州ะ，而李存渥来了之后李存勖再没提起过这件事，显然他们二人已经商量过这件事。
义兄弟到底比不过亲兄弟，韩元说的对，跟着李嗣源不会有好结果。可是他们并不是被这些外力拆散的，是不是很可悲？蕊仪神色一滞，目光在对面和下的位置暗暗游移了几次，不过有些人比她更可悲，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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