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芊的肩膀有点酸，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却看见后排一个男生张杰连忙收了一样什么东西进抽屉。有点监考经验的她知道，他一定是在作弊。凌芊知道张杰的地理的确不太好，每次都不及格，但是他明显有努力过，人也不傻，这样的学生多的是，凌芊当年就是一个典型。谁在学生时代没有作过弊呢？甚至有一句歪理叫“人不作弊枉少年”。张杰显然发现自己的行为ฦ暴露了，僵硬地坐在那里。凌芊和他对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坐下，看了看钟，还剩十分钟放学。
她遭报应了？她做了什么坏事了？凌芊一屁股坐在地上，查看着自己的伤势，真的好狼狈好惨啊，下次一定不敢这么晚回家了，居然被她遇见飞车抢夺，真的好可怕……人平安就是万幸了，她没有遇见什么เ抢劫杀人或是强奸已经很幸运了——她这么เ安慰自己。
“晚上可不可以陪夜的？”凌芊不放心妹妹一个ฐ人留在医院，打算今晚也留下来。
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从楼ä下上来了。
床头灯亮着。他摘下无框眼镜，放在一边。夏末的天气最是舒服，没有盛夏的燥热，也没有秋季的干燥，总之ใ就是感觉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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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芊的目光越过毛婕云，望向半躺在病床上的那个ฐ大男孩，心里一怔，哇，真帅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เ这么帅气的男生呢，第一感觉就是漫画中的流川ษ枫出现在现实生活里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比那ว个冰山要阳光许多，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凌芊心中涌起一阵很担忧的感觉，帅哥是世界上最不保险的动物啊……
“姐姐，经常听婕云提到เ你，你是她的偶像哦。”曾昱祥友好地打招呼，因为坐在床上，所以不便起身。
“你好。”凌芊面无表情地回答。现在她实在很难笑出来……她望着曾昱祥，他一副很尴尬的样子，凌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要好好休息哦。”
曾昱祥见她笑了，放心下来，用力点点头。
凌芊因为曾昱祥长得帅，对他印象实在不怎样。她已๐经过了那ว种见到เ帅哥就双眼冒金星的时代了，对她来说，帅哥跟流氓具有同样的危险性。
“现在的医生怎么เ都这样，就说了一句什么เ‘胃出血，要住院观察，等检查结果’，人就不见了！太不负责了！”婕云义愤填膺，忍不住对凌芊抱怨，“到底什么เ原因、要不要紧ู、现在该做什么เ，都不说明一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他钱一样！有没有医德啊？！”
“喂。”凌芊瞟瞟站在一边的古以笙，示意婕云注意言辞。
“胃出血的原因有很多，有时候是急性出血性胃炎，但也不排除消化道溃疡、肝硬化、肝癌等。我看他这种年纪，大概是急性胃炎。”古以笙察看曾昱祥病床边放的暂时止血药物，“像他这种急性胃出血病人，只要正规治疗，平时注意饮食，不要过渡劳累，就可以治愈。最近是不是饮食不规律、又很劳累？”
“最近我在准备一个街舞节目，每天排练得很晚，所以就……”曾昱祥摸摸腹部，心有余悸。
“每个医生都很忙，我们很愿意跟你们解释病理，但是时间不允许。”古以笙看着婕云，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悦的情绪，“像我刚才那样一个个解释过去，后面的病人会比你们还不耐烦。尤其是像他那ว样的急诊，你是愿意我们马上做出诊断ษ，还是要听我们耐心地跟你解释病理、防治方แ法？所以说，我们只要跟你们简单说一下病情，然后安排你们要去的地方แ，开出药方，其他的你们都不要担心。”
凌芊听着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他确实很忙，就算放假在家，一有手术，就要马上赶去医院，就算是深夜也一样。凌芊深夜写小说到两ä三点的时候，如果感觉累็了，就到阳台站一站，好几次看见古以笙匆匆跑下楼，有时边走还边套外衣，可见出来得多么匆忙。
“你要是还不懂ฦ，再接着问他吧。”凌芊拍拍婕云的肩膀，开门走了出去。
婕云以为ฦ她去洗手间，就没有多问什么เ。倒是曾昱祥，拉拉她的衣角，指着古以笙，“你姐夫？”
“别乱说，被我姐听见了你就死定了。”婕云冲他挤挤眼。
古以笙望着已经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凌芊走到门外，筋疲力尽地坐在一排塑料椅上，隔了几年，为什么要会碰见那个ฐ人……从看见他的那ว一刻，所有往事就像一把把尖利ำ的匕首插进她的皮肉，过了几年，她仍然记得当年自己的单纯甚至天真，现在看来跟耻辱一样。
那时候大四的他说他忙着实习，没有心思写论文，让她帮自己写一篇。因为他的成绩非常好，只要交了论文，完成答辩，就可以顺利ำ毕业，再说当时二人同在文学院，她对文学方面的东西比别人熟悉很多。她那ว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让他放心实习。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查了许多资料，几乎ๆ天天对着电脑，本来双眼视力还算可以的她，最后离不开眼镜了，有几天甚至因为ฦ用眼过度，引发了结膜炎。这两ä个月里，他一次都没有回学校看她，在外面租了房子，在一家挺大的广告公司做总经理特助秘书，总是说自己很忙很忙。凌芊见他这么忙，就很少打扰他，碰上周末才去他租的房子里打扫、做一顿饭给他吃。他给她的回应仅仅就是一句：“你真好，谢谢了。”但这么一句话，已๐经可以让她高兴好几天了。
她的价值低贱得就如一篇论文，当她把那ว篇用了两ä个月时间写出来的论文《论修辞学在明清小说中的应用》交给他仅仅一个ฐ星期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视她如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子。
凌芊想到这里，握拳狠狠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手上的疼痛她丝毫没有感觉，因为ฦ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方แ法来发泄心里那熊熊的耻辱感。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在愚人节那ว天打电话跟她说他已๐经跟一家公司签了合同，要留在那ว个公司工ื作，她还来不及恭喜他，就得到他不知道用什么逻辑推理出的一个ฐ结论——“所以，我们分手好了，我想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她一听，手机就掉到เ地上，当她拣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挂了电话。她急得马上翘掉整个下午的课，去他公司找他。他明知她在楼下，却故意磨磨蹭蹭让她站了两个小时才下去，说自己刚才在开会。凌芊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一脸正经问她：“我为ฦ什么要开玩笑？”凌芊追问他究竟怎么เ回事，他露出一种凌芊从来没有见过的鄙夷神情，对她说：“你怎么เ这么幼稚，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然后，转身离开，从此，凌芊就再没见过他。
“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凌芊一直不知道他这句话什么เ意思，她打过几次电话给他，但是他一开始是拒接，再后来干脆换了手机号。她当时以为ฦ，是因为那时自己只有19岁，所以22岁的那ว觉得自己幼稚。直到เ大二的开学初校庆的时候，她碰见他的同学，才从那个ฐ人口中得知，他在跟她交往前就有一个ฐ很有钱的女朋友，就是他后来签合同的公司总裁é的女儿，他那个ฐ时候就一直为ฦ写论文的事情发愁，还开玩笑说如果能骗到一个ฐ学妹帮他写就好了。
怪不得，上个月的一天晚上，她忽然挺想他的，于是打电å话给他，一个ฐ女的接起来，还严厉地问她是谁。她那时就感觉不对劲，可他跟她说，那是他姐姐，说话本来就是那么严肃的，让她以后别ี那么เ晚打他电话。
这，就是真相。
是啊，她真幼稚，幼稚得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她是一个ฐ很珍惜这份感情，而他是一个ฐ专门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达到เ目的的人，无论是帮他写论文的她也好，有钱的总裁女儿也好，他为ฦ了自己้的前途，可以这样不择手段。就是一吃软饭的——许慧、苏敏和小琼知道这件事之后一致评价说。
“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用他的绝情，教会凌芊无情……
压抑了很久的往事一件一件浮ด上来，巨大的悲伤感压得凌芊几乎ๆ喘不过气，她弓着身子，双手抱着头，抓着两ä边的头发。她当年是那样得幼稚，幼稚得好可怜……
“你没事吧？”
凌芊猛地睁开眼睛，急忙把刚才摘掉的眼镜戴上，看见古以笙蹲在她面前，用一种温暖的关切眼神望着她。
“你没事吧？”——这句话对她来说是那么陌生，她为ฦ他写论文写到半夜三更的时候、拖着正在月事中的身体帮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在他公司楼下站了两ä个ฐ小时的时候，他可曾这样问过她？对于她的付出，他的反应仅仅是“不要写得太晚，明天再写也可以”、“打扫得真干净，你真棒”、“你怎么这么幼稚”而已๐，对待一个女仆也不过是这样的吧？
“凌芊？”古以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凌芊站了起来，“那ว个人得了什么เ病？”
“恩？”古以笙也站起来，推推眼镜，“应该是急性胃炎。”
“我不是问里面那个ฐ！刚才那个ฐ！”
刚ธ才那ว个？古以笙沉下目光，最终没有回答她。
他的表情不像是不知道，倒像是知道了不愿意告诉她！凌芊耐着性子，“他得了什么病？”
“我不能告诉你。”古以笙抬眼看着她，坚定地说。
凌芊一时生气得几乎要冲他发脾ຆ气，但是他的目光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大海，硬是压住了凌芊心中的怒火。“你的医德倒是好。”她讽刺道，别ี过头去。她多希望从古以笙口中听到那个人病得就要死了的好消息。“我进去了。”她撇下古以笙，又进去病房。
“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凌芊一进去，就把坐在床边的婕云拉起来，“再不走，就没有公车回学校了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是啊，婕云，你回去吧。”曾昱祥看了一下手表。
“好吧，你们都赶我走，我走就是了。”婕云冲凌芊吐吐舌头，走到一边去拿自己้的包，“昱祥，我明天再来看你哦。”她向曾昱祥摆摆手，算是再见了。
姐妹俩一起出了病房。
“对男ç人这么เ好做什么เ？”凌芊一关门，马上斜眼看着婕云。
“姐，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婕云受不了地摇摇头，“就算是同学，这么เ照ั顾ุ一下也不过分啊。”
“他能给你什么เ好处？”凌芊翻翻白眼，很不以为ฦ然，“对一只狗好，它还会成天冲你摇尾巴，对男人那么เ好，最后反咬你一口的时候，打狂犬病疫苗都没用。要我选，我宁愿被狗咬一口。”
站在外面一直没有离开的古以笙很汗颜地从凌芊的言语中ณ得出她对男人这种生物的看法——连狗都不如。
“那我能不管他吗？”婕云双手一摊。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你照顾他一下吧……”凌芊投降，“不过我要提醒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将来怎么照顾你？”
“因为我们学校搞什么街舞比赛，他刚ธ好是院街舞队的队长，所以排练得很辛苦啦。”
凌芊握着婕云的手，郑重其事地问：“平时呢？宿舍干不干净？是不是经常逃课？学习成绩怎么样？抽烟、喝酒是不是都很在行？跟别的女生是不是很随便？跟其他男生相处得怎样？有没有特别亲近的男生？会不会有同性恋倾向？像那种那么帅的男生，十有八九对女的都没兴趣，有的时候用女生做掩护，来掩盖自己้同性恋的事实……”
古以笙终于受不了，转过身去窃笑。
婕云老老实实回答以后，凌芊总算放她一马，丢下一句“那ว小子有待考察”才准备要走。她送婕云到车站，看着她上了公车，一转身，发现古以笙站在不远处，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样子。大概是因为ฦ住得近，想一起回家吧……
凌芊想起自己晚餐都没吃什么东西，可惜了那两百多块钱。她走过去，“我去麦当劳买东西，反正顺ิ路，一起去么เ？”
古以笙把头点了一点，“走吧。”
“医生都不吃这种垃圾食品吧？”到เ了麦当劳门口，凌芊停下来说，“我进去买一下就出来。”
古以笙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