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历皇帝 励精图治(1 / 1)

加入书签 本章报错

万历十五年强烈推荐:

万历并不只是对皇后没有兴趣,他对其他妃嫔也同样没有兴趣。在他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女人还要在几年之ใ后才与他邂逅相遇。这时,他感到เ空虚和烦躁。宫廷固然伟大,但是单调。即使有宫室的画栋雕梁和其他豪华装饰,紫禁城也无非是同一模式的再三再四的重复。每至一定的节令,成百成千的宦官宫女,把身上的皮裘换成绸缎,又换成轻纱;又按照时间表把花卉从暖房中取出,或者是把落叶打扫,御沟疏通,这一切都不能改变精神世界中的空虚和寂寞。在按着固定节奏流逝的时光之中,既缺乏动人心魄的事件,也缺乏令人企羡的奇遇。这种冷酷的气氛笼罩一切,即使贵为天子,也๣很难有所改变。

张居正既被参奏,就按照惯例停止一切公私往来,在家静候处置。但是暗中的活动并没有停止,他的意图会及时传达到冯保和代理阁务的二辅那ว里。个ฐ中详情,当然没有人可以确切叙述。我们所能知道的就是严厉的朱笔御批,参张的官员一律受到เ严惩。他们的罪名不在于触犯首辅而在于藐视皇帝。

15๓77年秋天,朝廷上又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件。大学士张居正的父亲在湖广江陵去世,按规定,张居正应当停职,回原籍守制,以符合“四书”中所说的父母三年之ใ丧这一原则。张居正照例报告丁忧,这使得万历大为ฦ不安。皇帝当时虽然已经十五岁,但是国家大事和御前教育仍然需要元辅的不可缺少的襄助。再说过去由于地位重要而不能离职的官员,由皇帝指令“夺情”而不丁忧守制ๆ,也不是没有先例。于是皇帝ຓ在和两位皇太后商量之后,决定照此先例慰留张先生。在大伴冯保的协助之ใ下,皇帝以半恳请半命令的语气要求张先生在职居丧。张居正出于孝思,继续提出第二次和第三次申请,但都没有被批准。最后一次的批示上,皇帝还说明慰留张先生是出于太后的懿旨ຈ。这些文书从文渊阁到宫内来回传递,距离不过一千米内外,但是有意思的是,不论是奏章或者朱批还都要送到午门的六科廊房发抄,使大小官员得以阅读,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本朝这种以阁臣代行相职的制度,来源于开国之ใ君为了巩固政权而做出的苦心设计,目的是使皇权不被分割,也不致为旁人取代。这种皇帝个人高度集权的制ๆ度在有明一代贯彻始终。从理论上讲,皇帝的大权不应旁落,但这种理论并不总是能和实际相一致的。万历皇帝九岁临朝,又如何能指望他乾纲独断,对国家大事亲自来做出决定多年之后,万历皇帝回顾当时的情形,也๣会清楚地记得他不过是把大伴冯保的指示ิ告诉元辅张先生,又把元辅张先生的票拟按照大伴冯保的建议写成朱批。对于年幼的万历皇帝,张、冯两人都不可或缺。但在他冲龄之际,自然也决不可能预见到内阁大学士和司礼太监的密切合作,会给今后的朝政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万历当然不会同意张先生的请求。他向张先生和大伴冯保表示,奏事的人必须受到惩处。张居正于是面奏说,任何人替陛下做事,都免不了作威作福。因为ฦ误事的官员必须降黜,尽职的官员必须提升,所以不是威就是福。二者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张居正的慷慨陈辞和冯保的支持加强了皇帝ຓ的决心。他于是决定,第一个攻击张居正的官员褫夺官阶,降为庶人。第二个攻击者已经明知朕意,仍然执迷倔强,即是蔑๥视君上,应该押至午门外,脱去袍服,受廷杖一百下。廷杖是本朝处罚文臣的标准刑具,很多人在受刑时被立毙杖下,幸而得存者也在臀部留下了永久ื性的伤痕。

万历皇帝学习的地方是文华殿。1572年秋天以后,他每天的功课有三项内容:经书、书法、历史。学习完经书๰以后,授课老师可以到休息室小憩,但皇帝本人却并不能那么เ清闲。这时候就出现了大伴冯保和其他宦官,他们把当天臣僚上奏的本章进呈御览。这些本章已经由各位大学士看过,用墨笔作了“票拟”。在冯保和其他宦官的协助下,皇帝用朱笔作出批示。

在参加早朝之ใ前,凡有资格参加的所有京官和北京地区的地方官,在天色未明之际就要在宫门前๩守候。宫门在钟鼓声中徐徐打开,百官进入宫门,在殿前广场整队,文官位东面西,武官位西面东。负责纠察的御史开始点名,并且记下咳嗽、吐痰等以至牙笏坠地、步履不稳重等等属于“失仪”范围的官员姓名,听候参处。一切就绪以后,皇帝ຓ驾到,鸣鞭,百官在赞礼官的口令下转身,向皇帝叩头如仪。鸿胪寺官员高唱退休及派赴各省任职的官员姓名,被唱到的人又另行对皇帝ຓ行礼谢恩。然后四品以上的官员鱼贯进入大殿,各有关部门的负责官员向皇帝报告政务并请求指示,皇帝则提出问题或作必要的答复。这一套早ຉ朝节目在日出时开始,而在日出不久之后结束,每天如此,极少例外10。

也๣就是在此之ใ前不久,万历册封他的爱妃郑๳氏为皇贵妃,并预先公布礼ึ仪以便各有关衙门作必要的准备。消息传来,就有一位给事中ณ上疏提出异议,其理由为:按照伦理和习๤惯,这种尊荣应该首先授予皇长子的母亲恭妃王氏,德妃郑氏仅为皇三子的母亲,后来居上,实在是本末颠倒。这一异议虽然引起万历的一时不快,但册封典礼ึ仍按原计划进行7๕。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小小的插曲,竟是一场影响深远的政治斗争的契机,导致了今后数十年皇帝与臣僚的对立,而且涉及到了整个帝国。

对于这一颇带戏剧性的事件,万历皇帝本来大可付诸一笑。但一经考虑到此事有损朝廷体统,他就决定不能等闲视之。就在官员们交谈议论之际,一道圣旨已由执掌文书的宦官传到内阁,大意是:今日午间之事,实与礼部及鸿胪寺职责攸关。礼部ຖ掌拟具仪注,鸿胪寺掌领督演习。该二衙门明知午朝大典已经多年未曾举行,决无຀在仪注未备之ใ时,仓猝传唤百官之ใ理。是以其他衙门既已以讹传误,该二衙门自当立即阻止。既ຂ未阻止,即系玩忽职守,着从尚书、寺卿以下官员各罚俸两月,并仍须查明究系何人首先讹传具奏。

于是依计而行,下诏宣布๧冯保有十二大罪,欺君蠹国,本应判处极刑,姑念尚有微功,从宽发往南京闲住。这位大伴从此终身被软禁于南京孝陵,死后也葬在孝陵附近。他的财产全部被没收。从法律观念上来说,皇帝拥有天下的一切,私人之所以得以拥有财产,这是出于皇帝的恩典和赏赐。皇家的恩典在冯保身上一经撤去,抄家即为应有的文章,无须ี多作解释。没收所得的财产,虽然不能像别人所说的那样骇人听闻,但也极为可观。万历皇帝对此既喜且怒:当时皇弟潞王成婚在即,这批珠玉珍异正好用得其所;而一个ฐ宦官居然拥有如许家财,可见天子的大权旁落到了什么เ程度!

依此类推,还应该没收张居正的财产,因为ฦ他比冯保罪恶更大而且更富。但是万历一时下不了这个ฐ决心。一提到เ张居正,各种复杂的记忆就会在他的心头涌集。所以,在冯保被摈斥ม后,有一位御史继续上本参奏张居正十四大罪,皇帝用朱批回答说,张居正蔽主殃民,殊负恩眷,但是“侍朕冲龄,有十年辅理之功,今已殁,姑贷不究,以全始终”。

然而在两年之后,即1584年,万历就改变态度而籍没了张居正的家。这一改变的因素可能有二,其一为郑氏的作用,其二为ฦ慈圣太后的干预。郑๳氏在1้583年由淑嫔升为德妃,1584年又进为ฦ贵妃,这几年间已经成为皇帝ຓ生活中ณ的重心。在朝臣的心目中,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妇女,万历的种种重大措施,很难说她未曾与闻,因为对皇帝,在当时没有人比她有更大的影响。也许正是在她的影响之下,皇帝的心肠才陡然变硬。至于慈圣太后家族๣和张居正之间的嫌隙,已如上文所述。张居正在世之日຅,武清伯自己้曾被申ã饬,受到监视,对自己的言行不得不十分谨慎检点。等到张居正一死,情况就急转直下。三个月之后,武清伯被提升为武清侯,整个朝廷的倾向,由于对张居正的怨毒而转到了对他有利的方面。他如何利用这种有利的形势而向慈圣示意,这同样也非外人所能获悉。

在上述两个ฐ因素之外,高拱遗著的出现,在彻底解决张居正问题中ณ起了重要的作用。高拱生前๩,曾经暗中和李伟结纳,希๶望通过李伟向皇室婉转陈辞,说明加在他身上的罪状属于“莫须有”,全系张、冯两人所构陷。当时李伟自身难保,高拱这一愿望因此无຀由实现。现在张居正已经死后倒台,但皇帝ຓ还没有下绝情辣手,这时高拱的遗著《病榻遗言》就及时地刊刻问世。书中历数张、冯的罪恶而为自己洗刷,主要有两大问题。

第一,高拱坚持他在隆庆皇帝ຓ驾崩以前๩就已๐看出了冯保的不端并决意把他摈斥。冯保一贯卖官鬻爵,但最为不可忍受的是,当1572年皇太子接见百官时,他竟利用扶持之便,站在宝座旁边不肯退走。百官向皇太子叩头行礼,也等于向阉人冯保叩头行礼。这种做法充分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书中接着说,当著者摈斥冯保的行动尚未具体化之ใ前,冯保抢先下了毒手,和张居正同谋,骗得了皇太后的懿旨,把自己逐出朝廷。著者承认,他当时确实说过皇上只有九岁,但并没有任何不敬的话,而只是说新皇帝年轻,怕为ฦ宦官所误,有如正德皇帝

十四岁登极后的情况一样。张、冯二人却把他的话故意歪曲,以此作为诬陷的根据。

第二,即所谓王大臣的案件。1573๑年阳历二月二十日,也就是万历登极、高拱被逐以后半年,当日清晨有一个人乔装ณ宦官在宫门前为卫士拘留。经讯问,此人供称名王大臣,以前๩在别人家里充当仆役,现在没有雇主。这种闲杂分子在禁卫森严的宫门口出现而被拘留询问,过去也不止一起地发生过,但这个ฐ王大臣究竟目的何在,则始终没有弄清楚。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万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