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老五园
9๗换将
小俊跑到老天成院子里，见能ม不够不在家，就问天成老汉说：“爹！我妈哩？”老天成老汉叹了口气说：“谁知道飞到什么เ地方去了？吃了饭连碗也没有洗就出去了，直到现在不回来！”原来这能不够和她女儿样，也是没有洗锅碗就走了。小俊听天成老汉说，心里明白，也不再往下问，就又跑到范登高家里来。这时候，范登高家桌上床上的货物已๐经收拾到柜里去了，灵芝和马有翼围着范登高老婆不知道正谈什么闲话，小俊进去，见房子里只有这三个人，就问：“我妈不在这里了？”范登高老婆说：“你出去她就出去了！没有回去？”小俊说：“没有！”马有翼说：“大概ฐ到我们家去了！”灵芝说：“你怎么เ知道？”有翼说：“你忘记了玉梅跟满喜在学校说的是什么了？”灵芝想便带着笑说：“你去吧！准在！小俊自然猜不着他们说的是哪回事，不过从口气上听起来她的妈妈定是到เ她姨姨ถ家去了，便不再问情由，离了范家又往马家去。她走到马家的大门口，见门关着，打了两ä声，引起来阵狗叫。马家的规矩与别家不同：三里湾是个老解放区，自从经过土改，根本没有小偷，有好多院子根本没有大门，就是有大门的，也不过到了睡觉时候，把搭子扣上防个狼，只有马多寿家把关锁门户看得特别重要——只要天黑，不论有几口人还没有回来，总是先把门搭子扣上，然后回来个开次，等到เ最后的个回来以后，负责开门的人须得把上下两ä道栓关好，再上上碗口粗的腰栓，打上个像道士帽样子的木楔子，顶上个连榾棙刨起来的顶门杈。又因为他们家里和外边的往来不多——除了他们互助组的几户和袁天成家的人，别ี人年半载也不到他家去次，把个大黄狗养成了个古怪的脾ຆ气，特别好咬人——除见了互助组和袁天成家的人不咬外，可以说是见谁咬谁。小俊打了两ä下门，大黄狗叫了阵，马有喜媳妇陈菊英便出来开了门，大黄狗见是熟人，也就不叫了。小俊问：“三嫂！我妈在这里吗？”陈菊英说：“在！你来吧！”小俊进去，陈菊英又把门搭子扣上。小俊听见她妈在北屋里说话，便到北屋里去。小俊的妈妈能不够几时到เ马家来的呢？原来他从范登高家出来正往她自己家里走，迎头碰上了王满喜。满喜说：“婶婶！我正要找你商量个ฐ事哩！”能不够是村里有名的巧舌头，只要你和她打交道，光有她说的，就轮不到เ你开口。不过王满喜这个阵风，专会对付这种人。满喜和她开口，她便说：“你说吧孩子！只要婶婶能办的事，婶婶没有不答应的。”满喜说：“专署来了个重要干部，找不下个清净点的房子，想借你那西房住住！”“好孩子！不是婶婶舍不得把房子借给人住！要是春天的话，那房子马上收拾下就能住人，可惜如今收开秋了，里边杂七杂八堆得满满的，实在找不下个腾的地方！不信我领你看看去！”“要是做普通工ื作的干部，我也不来麻烦婶婶，旗杆院那么多的房子，难道还挤不下个人？可是这个人是有特殊任务的”“做什么เ工作的？”满喜想：“要是完全照着玉梅的主ว意把话说死了，倘或她先知道是农业科长，她定不信；就是现在完全不知道，将来知道了也不好转弯，不如把话说活点。”想到这里，便故意走近了步，低低向她说：“说是专署农业科的，又有人说实际上是专署人民法院派来调查什么เ案件的。婶婶！这可是秘密消息，你可千万不要跟谁说！”“孩子！你放心！永不用怕走了风！婶婶的嘴可严哩！”满喜故意装成不在乎ๆ的样子说：“婶婶的西房要是不好腾，我先到别处找找看——我你亲家家里的两个小东房是不是能ม腾个，要不行的话，回头再来麻烦婶婶！”说罢就故意走开，不过还留了个活口，准备让她想想之后再来找她。可是满喜才走了四五步，能不够又叫住他说：“满喜你且等等！”满喜想：“有门！”能不够赶了几步走到满喜跟前说：“马家院你去过了没有？”满喜说：“没有！那老大娘很难说话，我不想去丢那ว人！”“只要说对了脾气，我姐姐也不是难说话的人！要不婶婶去替你问问！”“婶婶要能帮我点忙，我情愿先请婶婶吃顿饭！”“好孩子！不知道的人都说婶婶顽固，其实婶婶不是顽固的人！婶婶可肯帮人的忙哩！”满喜也故意说：“谁敢说婶婶顽固？婶婶要是个ฐ顽固人的话，我还来找婶婶吗？婶婶要肯替我去，我就跟着婶婶到马家院门口等等！”只有天成老婆这个ฐ“能不够”，才会为了自己又卖假人情；也只有满喜这个“阵风”，才有兴趣把这场玩笑开得活像真的。他们两个人前后来到马家院门口，满喜远远地等着，天成老婆便叫开门进去。这时候，马多寿和他老婆大儿子大儿媳都坐在院里。这四个人都有外号：马多寿叫“糊涂ิ涂ิ”，前边已经讲过了，他老婆叫“常有理”，他的大儿子马有余叫“铁算盘”，大儿媳叫“惹不起”。有些人把这四个外号连起来念，好像三字经——“糊涂涂，常有理，铁算盘，惹不起”。除了这四个人以外，还有四个人：个ฐ是马多寿的三儿媳，叫陈菊英，在她住的西北小房里给她的女儿玲玲做鞋。个ฐ就是这玲玲，是个四岁的女娃娃。个是铁算盘的八岁孩子，叫十成，正和玲玲两个人在院里赶着个萤火虫玩。铁算盘还有个两岁的孩子，正在惹不起怀里吃奶。能不够进去，有外号的四个人都向她打招呼。铁算盘问：“姨姨！在院里坐呀还是到屋里坐？”能不够说：“到屋里去吧！有点事和你们商量下！”说着也不等他们答应，便领着头往北房里走。马家还有个ฐ规矩是谁来找糊涂涂谈什么事，孩子们可以参加，媳妇们不准参加，所以只有铁算盘跟着他爹妈走进北房，惹不起便抱起她的两岁孩子回避到เ她自己้住的西房里去。常有理点着了灯，大家坐定，能ม不够把王满喜和她说的那秘密报告了遍。她报告完了接着说：“我想咱们村里，除了前两ä个ฐ月姐姐出名在县人民法院告过张永清状以外，别人再没有告过状的。告上以后，县里只叫村上调解，没有过过次堂，定是县里报告了专署，专署派人来调查来了！”铁算盘说：“也许！我前几天进城，听说各机关反对什么‘官僚主义’，上级派人来查法院积存的案件。”能ม不够说：“满喜听我说我的西房腾不开，他就要去找老万宝全腾他的小东房”糊涂涂说：“他姨姨！你还是答应下来吧！要是住到他们干部家里，他们是不会给咱们添好话的！你要知道我‘刀把上’那块地紧挨着就是你的地！我那块地要挡不住，开了渠，你的地也就非开渠不可了！”能不够说：“我就是没有那ว块地，知道了这消息也不能不来说声！姐姐是谁，我是谁？不过我那个西房实在腾不开！我想你们的东房里东西不多，是不是可以叫他来这里住呢？”糊涂涂说：“可以！住到เ咱家自然相宜，不过谁知道人家愿不愿到咱家来住？”能ม不够说：“找不下房子他为什么不愿来？满喜的值日。我跟他说我替他来找你商量下，他还在外边等着哩！”糊涂涂他们三个ฐ人都说：“行”，糊涂ิ涂说：“你出去让他进来打扫下，就把行李搬来好了！”常有理说：“你把他叫进来你也还返回来，咱们大家商量下见了人家怎么说！”能不够见事情成功了，便出去叫王满喜。能不够出去，糊涂涂便埋怨他的常有理老婆说：“见了专署法院的人，话该怎么说，咱打咱的主ว意，怎么能跟她商量呢？”常有理说：“我妹妹又不是外人！”糊涂ิ涂ิ说：“什么เ好人？张嘴比电报还快！什么事让她知道了，还不跟在旗杆院楼上广播了样！快不要跟她商量那个！跟她谈点别的什么事好了！”糊涂ิ涂ิ有个怕老婆的声名，不过他这怕老婆不是真怕，只是遇上了自己不愿意答应的事，往老婆身上推推，说他当不了老婆的家，实际上每逢对外的事，老婆仍然听的是他的主ว意。他既然不让说那个ฐ，老婆就只好准备谈别ี的。能ม不够走出大门外，见了王满喜，又卖了会人情，然后领着满喜进来，又搭上了大门到เ北房里来。满喜向常有理要了钥匙和灯去打扫东房，糊涂ิ涂ิ常有理铁ກ算盘都不放心——怕丢â了什么东西。常有理喊叫大儿媳说：“大伙家！去帮满喜打扫打扫东房！”惹不起说：“孩子还没有睡哩！”常有理又喊叫三儿媳说：“三伙家！大伙家的孩子还没有睡，你就去吧！”陈菊英就放下玲玲的鞋底子走出来。这地方แ的风俗，孩子们多了的时候，常好按着大小叫他们“大伙子二伙子三伙子”，因此便把媳妇们叫成“大伙家二伙家三伙家”。满喜按邻居的关系，称呼惹不起和陈菊英都是“嫂嫂”，又同在个互助组里很熟ງ惯，所以爱和她们开玩笑。常有理叫她们“大伙家三伙家”，满喜给她们改成了“大货架三货架”。陈菊英出来了，满喜说：“三货架！给咱找个笤帚来吧！”菊英找了个ฐ笤帚，满喜点着个灯，同往东房打扫去，十成和玲玲也跟着走进去玩。打扫房子的人分配好了，能不够又坐稳了，糊涂涂既然不让谈打官司的计划，常有理便和她谈起小俊的事。常有理问分开家以后怎么样，能不够才接上腔，就听见外边又有人打门。接着又听见陈菊英叫十成去开门，十成不去，她自己去了。能不够只是稍停了下便接着说：“唉！分开也不行！玉生那东西不听话，还跟人家那大家人是气”就在这时候，小俊便跑进来。小俊边喘气边说：“妈！不能ม过了！”能不够问：“怎么？他不认账？”“除不认账不算，还打起我来了！”“啊？他敢打人呀？”“就是打了嘛！不跟他过了！”“好！分开家越发长了本事了！去找干部评评理去！”“他已经先去了！”“他先去了也好！有理不在乎先告状！咱们在家里等着！”能不够的有理话说了个差不多，忽然又想起个不很有理的事来问小俊说：“你把绒衣给人家范登高送回去了吗？”小俊说：“没有！还在他家里丢着！”“傻瓜！你亲手拿人家的东西，人家是要跟你要钱的呀！快先给人家把东西送回去，回头咱再跟玉生那ว小东西说理！”小俊听她妈妈这么说，也觉着自己太粗心，便说：“那末我马上就拿出来给人家送去！”说了便走出去，走到院子里又回头喊：“妈！你可快回来呀！我送了那个，就回咱家里等你！”没有等能不够答话她就开了门跑出去了。常有理自然又喊三伙家去把门关上。能ม不够这会已经顾ุ不上帮常有理打什么主ว意，还想请常有理在小俊的事上帮她自己打打主意，所以她要在常有理面前按照她的立场分析下玉生家里的情况。她说：“姐姐呀！在小俊的婚事上，我当初真是错打了主意了！玉生他们那大家人，心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着的：金生是个ฐ大包单，专门在村里包揽些多余的事——像成立农业生产合作社呀，开水渠呀，在别ี人本来都可以只当个开心话儿说说算拉倒的，加上个ฐ他，就放不下了。玉生更是个‘家懒外头勤’，每天试验这个ฐ发明那个，又当着个民兵班长，每逢收复收秋过年过节就在外边住宿，根本不是个ฐ管家的人。老万宝全是个老娃娃ใ头，除不管教着孩子们过自己的日子，反勾引着孩子们弄那ว些没要紧ู的闲事。把这些人凑在起算个ฐ什么เ家？我实在看不过，才叫小俊和他们闹着分家。我想玉生是个吃现成饭不管家事的年轻人，不懂得老婆是要自己养活的，分开家以后让他当当这个掌柜他就懂得了。小俊跟他要死要活地闹了年，好容易闹得将就把家分开了，没有想到分得了人分不了心，人家还跟宝全金生是股劲，对村里社里的事比对家里的事还要紧。小俊要是说说人家，说得轻了不抵事，说得重了就提离婚。姐姐呀！你看我倒运不倒运！我怎么给闺女找了这么个倒运家？真他妈的不如干脆离了算拉倒！”糊涂涂不等常有理答话便先和能不够说：“他姨姨！你要不先说这话，我也不便先跟你说！离了好！别人都说我是老封建，在这件事上我点也不封建！正像你说的，那家子都不是过日子的人！咱小俊跟着他们享不了什么เ福！”常有理说：“对！那家子都不是过日子的人！我那有翼常跟他家的玉梅在处鬼混，骂也骂不改！那玉梅还不跟她爹她哥是路货？他们要真是自主起来，咱这家里可下不了那路货！都怨我那有翼不听话！要是早听上咱姊妹们的主意做个亲上加亲的话来，那还不是个两合适？”能不够说：“姐姐！小俊跟玉生要真是离了的话，我还愿意，小俊自然更愿意，不过人家有翼还有人家更合适的有文化的对象，咱姊妹们都是些老封建，哪里当得了人家的家？”常有理说：“你说灵芝呀！那东西翅膀榾棙更硬！更不是咱这笼里养得住的鸟儿！如今兴自主，我个人也挡不住，不过也要看他跟什么เ人自主——他要是真敢把玉梅和灵芝那两个东西弄到我家里来个，我马上就连他撵出去！小俊跟玉生真要是离了的话，我看咱们从前说过的那话也不见得就办不到！如今兴自主，你不会叫小俊跟他自主下？”糊涂ิ涂觉着常有理的话说得太直，恐怕得罪了他那个能ม不够小姨子，便假意埋怨常有理说：“五六十岁的人了，说起话来老是那样没大没小的？”能ม不够倒很不在乎。能不够说：“你不用管！我姊妹们又说不恼！他两个人又都不在跟前，说说怕什么เ？”糊涂涂本来是愿意让她们谈个ฐ透彻的，只是怕能不够不好意思，见她不在乎ๆ，也就不再说什么，让她们姊妹们接着谈下去了。后来能ม不够露出定要挑唆小俊和玉生离婚的话，糊涂ิ涂觉着他自己要听的话已๐经完了，可是他老婆越谈越有兴头，不知道怎么เ又扯到เ她娘家哥哥的事上。糊涂徐说：“你怎么เ又扯起那些五百年前的淡话来了？小俊还急着要人家妈回去哩！”他提小俊，能不够才想起自己้还有要紧事来，马上把闲话收起说：“呀！我怎么糊涂了？小俊还等着我哩！我去了！”说着便走出去。糊涂涂他们三个人只送到เ门帘边，常有理喊：“三伙家！送你姨姨ถ去！”能不够出门，糊涂涂又埋怨常有理说：“她那人扯起闲话来还有个完？好容易把她送走了，快计划ฐ咱们的正事吧！”随后三个人又坐定了，详详细细计划ฐ起要向“法院干部”说的大道理来
边，名字虽说叫“旗杆”，实际上并不挂旗，不过在封建制度下壮壮地主阶级的威แ风罢
吃过午饭，社的场上试用洗好了的三个新า石磙，直接参加过洗磙工作的宝全老汉王申老汉玉生灵芝都早早跑来看结果，别ี的关心过这事的人也有来看的。三个管场的社ุ员，牵来了三个高大肥壮的骡子，驾着这三个ฐ石磙，转得很轻快，果然像玉生预料的样，点也用不着强牵强扭，自自然然每圈都能探着中ณ心又探着边沿。驶牲口的人，觉着很得意，挽着缰绳扬着鞭子，眼睛跟着骡头转；看热闹的人，也觉着很赏心，看那稀稀落落的骡蹄轻轻从谷穗子上走过，要比个磙上驾两个小毛驴八条腿乱扑腾舒服得多。有人说：“驾这么大的牲口，碾这么เ大的场，不论打多打少，活儿做得叫人痛快！”大家看了阵子又散开了——负责管场的社ุ员就地参加了打场工作，不负场上责任的社员们和王申老汉那些非社员们各自又去忙他们自己้的事，金生叫着灵芝和会计李世杰仍回旗杆院去做分配的准备工作，玉生被村里的调解委员会叫到旗杆院去解决婚姻问题。西边场上，马有余正在翻他们的连秆小谷。按习惯，摊了场应该在午饭以前来翻下，趁着正午的太阳晒阵子，等吃了饭再碾，上下就都成干的了，可是马有余他们的互助组上午给他家割谷子，回来得晚了点，所以在别人都已经驾着牲口碾场时候他才来翻。会，有翼和满喜来了。有翼告他说家里的两个驴都不能碾场——大驴才在磨上卸下来还没有吃饱，小驴还在磨上驾着没有卸下来。他埋怨了会家里人作事没有打算，可是也想不出别的主意来。满喜告他说登高的骡这天早上没有走了，建议去借个来。登高是他们的组长，骡子既然在家，问题就解决了，有余便叫有翼去牵骡子。有翼从登高家牵出骡子来，在路上遇见玉梅，两个人便相跟着来了。满喜接住骡子驾上磙，碾着已经翻过的大半个ฐ场；有翼和玉梅也每人拿了柄桑杈，帮着有余翻那没有翻完了的部分。有翼因为ฦ多上了几年学，场上的活儿做得不熟练，拿起家伙来没架式，玉梅笑他，满喜说他在这上边还得当学生，有余说：“你去歇歇吧！你翻得高块低块，碾过来不好碾！”有翼见自己做的那ว活儿也有点丢人，又见他们也快翻完了，就顺着他大哥的话，放下了桑杈到西南角上垛用泥封着的麦秸垛旁边去歇凉。有余和玉梅翻到เ快要完了的时候，玉梅见使用不开两柄桑杈了，便放下桑杈拿起扫帚ຐ来围了个圈儿，然后也到麦秸垛旁้休息。整个ฐ场上只有这么块阴凉地方แ被两个青年占去，有余便到场东边闲看社场里碾场。玉梅向有翼问了个奇怪问题。她问有翼说：“字儿有没有数？”有翼说：“有！听先生说，中ณ国字共有八千多，平常用得着的只是四千多。”玉梅说：“那么上个中学怎么就得好几年？难道误着整工夫年还认不完吗？”有翼说：“你不是也上过初级小学吗？难道上学就只是认字吗？”玉梅说：“不！还有什么เ算术呀，常识呀，什么เ什么呀，不过那时候三天两头打仗，什么也没有真正学会，好像记得顶数认字重要。”有翼说：“在小学时候，每天要记的生字是多点，以后的生字就越来越少，别的功课就越加越多。”玉梅问他还加些什么东西，他便把课程表上那些历史地理代数几何，又是什么เ动植矿物物理化学政治讲话，什么เ什么，数了气；又举ะ了些例子说明这些功课的内容。玉梅对这些东西时也听不太懂，只听得什么เ中国外国古来现代，又是什么根茎叶头胸ถ腹地层结晶刮风下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什么什么麻麻烦烦，什么เ也听不进去，便赶紧摆手说：“算了算了！我这辈子只能当糊涂虫了！”她又恨自己当年不该错打了主意，不跟有翼和灵芝道儿去上学。有翼见她很灰心，便鼓励她说：“你不要这样想！政府的计划是把扫盲运动做过之ใ后，再把民校经常化了，也像般学校样，按部ຖ就班级级教文化——说只有这样才能巩แ固扫盲成绩提高人民文化水平。”玉梅好像和他开玩笑说：“那么像我也能学到中学毕业吗？”有翼说：“自然可以！不过到那时候，我和灵芝这两个当老师的早就把我们自己้点底货卖完了。”玉梅说：“‘你们俩’，到เ那时候，自然会再贩得更好的货来了！”有翼和玉梅谈话，常常注意避免提到灵芝，不过不小心就要提到เ，提到就要被玉梅打趣，这次又犯了老毛病。他知道再加什么解释反会弄得更不好意思，所以就找了点别的事拨转话头谈下去了。会，社ุ场上卸了骡子，二十来个社员七手八脚忙起来。有个社ุ员不知道玉梅和灵芝换工的事，看见玉梅在西场的麦秸垛下歇着，便喊她说：“玉梅！不要歇着了！该动作了！”从武装组调来的小青年袁小旦嚷着说：“不要喊玉梅了！玉梅已经成了人家的人了！”玉梅从麦秸垛下站起来向他还口说：“等会我揍你这个ฐ小圆蛋蛋！”——按习惯，“已经成了人家的人”这话，是说明姑娘已经出嫁了的时候才用的。袁小旦知道玉梅爱和有翼接近，故意用了这么句两ä面都可以解释的话，才招得玉梅向他还口。社ุ场上攒起堆来扬过第遍，马家的谷子也碾好了，组员黄大年和袁丁未也来了。有翼去给范登高送骡子，黄大年袁丁未王满喜马有余玉梅五个人便用桑杈抖擞着碾过了的谷秆。黄大年是个大力士，外号“黄大牛”，个ฐ人可以抵两ä个ฐ人。他用的家伙都是特别定做的，比别ี人的都大半，现在用的桑杈自然也是——挑下抵住别ี人挑两三下。袁丁未外号“小反倒”，决定个ฐ什么事情，阵个主意；在做活方แ面，包件的活做得数量多质量坏，打伙儿的活是能偷懒就偷懒，现在和大家在块抖擞谷秆，别人挑两下他也不见得能挑下。玉梅是做惯了的，跟在有余后边和有余做个差不多。满喜有个ฐ顽强性，跟在黄大年后边见黄大年杈挑过去的地方比他挑得宽倍，他有点不服劲，挥着桑杈增加了挑动的次数——黄大牛挑下他便能挑两ä下——第次挑起去的还没有落地，第二次便又挑起，横着看起来，飞到空中的谷秆好像排雁儿个ฐ接个ฐ连续着往下落。袁丁未见满喜这股劲儿把自己้比衬得太不像样，便向他开玩笑说：“满喜今天午上是吃上什么东西了？”这下把满喜说得泄了气，手里的杈法就松下来。说到เ吃饭问题，满喜就有点不满意：按他们互助组的规定，不论给谁家做活，要不管饭就多给三斤米的工ื资。糊涂涂ิ家是愿意管饭的，不过他管的饭大家都不愿意吃，只有满喜是个单身小伙子，顾ุ了做活顾不上做饭，所以才吃他家的饭。这天午饭吃的是什么，糊涂涂老婆的说法和满喜的说法就不太致——照糊涂涂老婆常有理说是“每个人两个ฐ黄蒸，汤面管饱”，照ั满喜的说法是“每个人两个黄蒸，面汤管饱”，字数样，只是把“汤面”改说成“面汤”。究竟谁说的正确呢？常有理说得太排场了点，满喜说得太挖苦了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每个ฐ人两个黄蒸碗汤面面汤管饱”——黄蒸每个ฐ有四两面，汤面每碗有二两面，要是给黄大年吃，就是在吃饱饭以后也可以加这么点；要是给王满喜吃，总还可以吃七分饱。在抖擞过了遍，快要搭起垛子的时候，有翼送骡子也回来了，糊涂涂ิ马多寿老汉也来了。马多寿老汉见玉梅不论拿起什么家伙来都有个架式，便暗暗夸赞；又见有翼拿起什么家伙来也没个来头，便当面申斥ม。等到马家场上攒起堆来，社里的谷子已经过了筛场第二遍。袁丁未见社里做活的条件好，做得赶得住劲；又听说光菜园子的收入，每户平均就能分到差不多百万元，便羡慕地说：“看人家社里做得多利落！我明年也入社ุ哩！”满喜和他开玩笑说：“人家没有人顾上看你！”因为丁未做活总得有人看着，要让他个人给别ี人做活，很难免在地里睡觉。黄大年也跟着满喜的话向丁未说：“到给你分粮食的时候，哪次秤头低点，你就要出社了！”两ä个人的话说得都不轻，可是丁未都没有还口。丁未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受了批评不吭声，过后还是老样子。攒起堆来头遍快扬完了，多寿老汉看见风不太好，便向有翼说：“有翼！你跟谁给咱们回去抬风车去吧！”有翼叫玉梅，玉梅说她怕狗，满喜说：“我跟你去！”有翼看了看玉梅，便又被东场的袁小旦看透他的心事。袁小旦ຆ说：“你放心去吧！跑不了她！”会，满喜和有翼把风车抬来了。满喜向老多寿说：“多寿叔！快回去下吧！婶婶和大嫂又跟三嫂闹起来了！”他这么说，说得老多寿和马有余都愣。老多寿追问说：“怎么回事呀？”满喜说：“快回去吧！回去再问，不要等闹出事来！”老多寿听他说得那样紧，也顾不上再问，只得糊里糊涂跑回去。场上的人们虽然谁也忙得顾ุ不上说话，马有翼仍旧找不着事——木杺扫帚ຐ都拿过了，只是找不到下手的空儿。老远的个ฐ小场上有人喊：“有余！能不能给我匀个人来帮帮忙？”有余停住木杺看了看是袁天成，便向有翼说：“有翼！给姨夫帮忙去吧！”有翼得着这么个ฐ差使，便通过社的大场边，往袁天成的小场上去。当他走过社的大场时候，社里有人喊着袁天成开玩笑说：“喂！要不要社里给你拨个帮忙的人？”天成老汉没有答话。天成老汉是社ุ员，不过他的自留地比入社ุ地还多，到了忙时候，他要做他的活，社ุ里掌握不住他的工，所以大家对他都有意见。刚ธ才那个社ุ员问他要不要社里拨人帮他，就是见他忙不过来，表示幸灾乐祸的意思。在入社ุ时候留แ这么เ多的自留地，也是他那个能不够老婆给他出的鬼主意。按他们的社章规定，自留แ地不得超过个ฐ人所有土地总数百分之二十，可是他有个早ຉ已๐参了军的弟弟，他老婆能不够便从他这个弟弟身上想出主意来了。能不够到临ภ河镇找着了她自己娘家的当牙行的哥哥，给她捏造了个分家合同，说是袁天成弟弟临走的时候已经同着他舅舅把家分开了——袁天成舅舅死了，无法对照。能不够叫袁天成向社里说他当不了弟弟的家，不能ม替弟弟把土地入了社，至于自己名下的土地，仍可以按百分之二十留แ自留แ地。当时有些社员见他这么说，明知道他是打埋伏，不想要他，经过几天研究之后，还是要了。为ฦ什么经过研究又愿意要他呢？原来这袁天成也是九三八年开辟工作时候的老干部ຖ，到减租时候分得的好地多了点，而且他弟弟走了他便连他弟弟的份也经管着，人们给他送了个ฐ外号叫“两大份”；也属于王金生写的那ว“高大好剥ຓ拆”的“高”字类。在九五年社成立的时候动员他入社，他说他老婆的思想打不通；本年九五二年扩社ุ时候金生用党的原则说服他，他说不出别的话来，便听上能不够的话弄了点鬼。当大家猜透了他的谜，不愿接纳他的时候，金生说：“好地多亩就有亩的作用，至于他留的地多了，只顾做他的就顾不上做社ุ的；他在社ุ里做的工少了自然是大家做的工多了，也就是大家分得多了，他自己占不了社的便宜。跟他说过多少遍他不信，可以让他试年。”大家计算了下，也觉得不吃亏，所以在他入社ุ时候才让他留下了那么多的自留地。能不够在当初给袁天成立规矩的时候，坐根就没有立下给他在场里地里帮忙的规矩。天成老汉在没有互助组以前，忙了雇短工；有了互助组，就靠互助组；现在自己้入了社，村里组织得很好，没有出短工的，而能不够还不愿改变老规矩，自己又留แ了那么多的自留地，所以就照顾ุ不过来了。社ุ里打场这天，袁天成也要打他自己้的，晌午他和他十三岁的个小男孩子碾完了场，孩子把驴送回去，他便个人挑个人攒堆。孩子来了，拿了个小扫帚扫着，比他妈在屋子里扫地也快不了多少。在扬场时候，定得有个ฐ人在扬过的粮食上用扫帚捋那些没有被风吹出去的碎叶子梗子，十三岁的小孩们干不了。天成老汉拿起木杺来扬两ä下子，就得放下木杺拿起扫帚来捋两ä下子，累็得他在别人快往家里送粮食的时候，他还没有扬完。他向四周看了看，见马家快扬完了，便借着亲戚关系向马有余要求派个帮忙的。马有余这个铁算盘，不用算也知道有翼在自己场上的用处不大，便把有翼派去。马有翼虽然比十三岁的孩子强点，可惜也是深下浅下捋不到正经地方，仍得天成老汉停会放下木杺来清理次，停会放下木杺来清理次。将就扬了半的时候，调解委员会便来叫有翼和满喜去作证。天成老汉见有翼这位帮忙的用处也不太大，便顺水推舟说：“你去吧！”
18๖有没有面
糊涂涂回到马家院，没有看见菊英，见他老婆坐在灶火边的小板凳上大媳妇坐在阶台上面对面谈话。以前谈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只从半当腰里见大媳妇惹不起说：“翅膀榾棙越来越硬了！”他老婆常有理说：“不怕！她吃不了谁！也不只告过咱们次了，也没有见她拔过谁根毛！”糊涂ิ涂ิ听这口气，知道菊英不在家，也想到她可能ม又是去找干部去了，不过既然回来了，总得问讯下，就向他老婆问：“菊英哩？”常有理说：“谁管得了人家？还不是去告咱们的状去了？”糊涂涂ิ又问：“又为什么吵起来了？”常有理说：“家常饭吃腻了，想要你给她摆桌大菜吃吃！”糊涂涂着了急，便催着说：“说正经的！”常有理说：“有什么正经的？如今妇女自由了，还不是想找事就找事吗？”糊涂涂ิ更急了。他见老婆的回话牛头不对马嘴，怕拖长了时间真让菊英到优抚委员会诉什么เ苦去，便向老婆和大媳妇发脾气说：“忍着点吧！趁咱们的运气好哩？趁咱们在村上的人缘好哩？”他也再顾ุ不上问什么底细，便走出门来去找菊英去。凭过去的经验他想到菊英定会先到优抚主任秦小凤家里去，可是走到小凤家，没有。他又想到เ她会到村长范登高家里去，走到范登高家，又没有。他见秦小凤和范登高也都不在家，连着想到头天晚上小俊和玉生的事。他想大家定是都在旗杆院处理那事，这才又往旗杆院来。他走进旗杆院，见前院北房门上挤着好多人——有些是拿着簸箕口袋或者别的家具往场上去的青年，绕到这里来看结果——因为ฦ婚姻问题是很容易引起青年的注意的。糊涂涂ิ好容易挤出条路来挤到里边去，见里边的人比外边的人还密。他先不向桌边挤，跷起脚来把个ฐ个脸面都看遍，哪个也不是菊英。他正扭转身往外走，桌边坐着的秦小凤却看见了他。小凤喊他说：“多寿叔！你且等下！不要着急！我们给玉生写完了证明信，马上就调解你们的事！”糊涂ิ涂见她这么说，知道菊英已经来过了，便向个ฐ看热闹的人问菊英到哪里去了。那ว个ฐ人告他说去吃饭去了。他说：“没有回去呀？”那个人说：“难道不许到别人家里吃饭吗？”这些看热闹的人，见调解委员会把玉生的离婚问题调解得有了结果没有平息下来，已经决定要向区公所写信证明调解无效，让他们去办离婚手续，也就算看出结果来了，其中有好多人本来正准备走散，恰好碰上菊英去找小凤诉苦，就又有些人留下来。小凤只听菊英提了个ฐ头儿，听她说还没有吃饭，就叫她先领着玲玲到后院奶奶家里借米做饭吃，才把菊英打发走了。这些情况，在场的人谁也听得明白——都知道菊英到后院奶奶家里去了，可是大家都恨常有理和惹不起欺负人；所以都不愿把情况告糊涂涂说。糊涂涂见人家不告他说，知道再问也无效，到别处瞎找也不见得能ม找到เ，也只好暂且挤在人中间等着。这些人差ๆ不多都是年轻人，而且又差不多是在打场工作中ณ间抽空子来的，流动性很大，直挤进来挤出去，糊涂涂ิ这个老头站在中间很不相称，又吃不住挤，弄得东倒西歪不由自主。还是秦小凤看见有点不好意思，便向大家说：“大家让让！多寿叔请到เ这里来坐下歇歇！”大家给让开条路，糊涂ิ涂ิ走过去，玉生站起来腾出把椅子让他坐下。会，证明信写完，打发玉生和小俊走了，看热闹的人差不多也走了三分之，会议室里便松动了好多，主ว任委员范登高便向糊涂ิ涂ิ说：“是怎么回事？你谈谈吧！”糊涂涂说：“我点也不知道呀！”有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向他开玩笑说：“点也不知道，你来做什么เ呀？你真是糊涂涂！”看热闹的人哄笑了阵子，糊涂涂ิ把他才从场里回来的情况交代了下之后，秦小凤说：“还是把老婶婶和大嫂子请来吧！”便打发值日的去请常有理与惹不起。又停了阵子，菊英也来了，常有理和惹不起也来了。范登高说：“好！大家都来齐了！各人都先把事实谈谈，然后我们大家再来研究。菊英！你先谈吧！”菊英说：“我不是已经谈过了吗？”登高说：“你再谈下，让她们两位也听听，看事实有没有出入！”菊英说：“很简单：我从早ຉ起架上磨，早饭只喝了碗稠粥，吃中午饭也不让卸磨，直到他们碾完了场才卸下磨来。这时候家里早吃过饭了，只给我和玲玲留下些面汤”惹不起说：“说瞎话叫你烂舌根！我给你留แ的没有面！”常有理接上去说：“大家吃什么เ你也只能吃什么！磨个面又不是做了皇帝了！我不能七碟子八碗给你摆着吃！”范登高拦住她们说：“慢着慢着！还是个人说了个人说！菊英你还说吧！”菊英说：“我说完了！她说有面我没有见！”小凤说：“究竟有没有面，我提议连锅端得来大家看看！”菊英说：“端什么？她早ຉ给驴倒到槽里去了！有没有面有翼和满喜都看见来！不能只凭她的嘴说！”惹不起说：“放着面你不吃，我不能伺候到你天黑！”登高说：“你就接着说吧！她已经说完了！”惹不起说：“我也说完了！”登高又让常有理说，常有理倒说得端端有理。她说：“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媳妇自然也都是我的儿媳，哪根指头也是自己的骨肉，我也犯不上偏谁为ฦ谁！可是咱们这庄户人家，不到过年过节，每天也不过吃些家常便饭，我吃了这么大也没有敢嫌坏。大家既然都吃样饭，自然也没有给媳妇另做锅的道理——我和孩子他爹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另做过小锅饭。今天的晌午饭是黄蒸和汤面，男人们在地里做重活，每人有两个ฐ黄蒸，汤面管饱；女人们在家里做轻活，软软和和吃顿汤面也很舒服，我和大伙家吃了没有意见，不知道我们的三伙家想吃什么！人和人的心事不投了，想找碴儿什么时候都找得出来！像这样扭扭别别过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呀？我也不会说什么，请你们大家评评吧！”登高问菊英还有什么意见，菊英说：“照ั我娘说的，好像是我不愿意吃汤面，可是我实在没有见哪里有汤面呀！吃糠也行——我也不是没有吃过，不过要我吃糠也得给我预备下糠呀！”在座的张永清，因为得罪过常有理，半天不愿意开口，到这时候看见双方谈的情况对不了头，便出主意说：“我看就这样谈，谈不明白事实。菊英刚才不是说满喜和有翼看见过她们争论吗？我建议请他们两位来证明下。”委员们，连看的人都说对，并且有人自动愿意去叫。惹不起听说要找证人，有点慌。她说：“他们回来抬了个风车就走了，哪里知道什么เ底细？自己้要是不凭良心说话，找谁也是白费！可知道别ี人的话是不是凭良心说出来的？”小凤说：“大嫂子！这样说就不对了！难道人家别人都跟你有仇吗？”登高说：“就找他们两ä个来吧！能ม证明多少证明多少！证不明也坏不了什么事！”这样决定下来，便有人去找有翼和满喜去了。这两个ฐ人来，登高便把案情简单向他们说了下，然后先让满喜来作证，满喜对头天晚上和惹不起吵架的事仍然有点不平，便趁这机会把那件事埋伏在他的话里边。他说：“看见我倒是看见的，可是这证人我不能当！有嫌疑！”登高说：“有甚说甚，那有什么เ嫌疑？”满喜说：“我说的不是今天的吃饭问题，是人家军属的名誉问题！咱可担不起那个ฐ事！”他卖了这么个关节，大家自然要追问，他便趁势把头天晚上惹不起说玲玲“有娘”“有爹”那些话字不漏说了遍。还没有等满喜说完，看热闹的人中间有好多军属妇女就都叫起来。有人向委员们说：“且不要说今天的事了，先把昨天晚上的事弄清楚！先看她拿的是什么证据！要是拿不出证据来，血口喷人不能算拉倒！”登高说：“已๐经过去就不要提了，还是说今天的吧！”军属们仍然坚持不能放过去，说菊英担不起这个名声。菊英不愿转移吃饭问题的目标，便向大家说：“由她说去吧！只要别人信她的！”小凤说：“我是军属，也是优抚主任。我代表军属和优抚委员说句话。我也觉着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不过菊英不追究了也就算了，再要那么เ说我们就要到法院去控告她。”登高说：“过去的事，已经说开了就算了。满喜！你还是谈谈今天的情况吧！”满喜说：“我还是不谈！谈了她会说我是报复她！有翼是他们家里人，可以先让他谈谈！”登高说：“也好！有翼你就先谈谈！”有翼还没有开口，常有理向有翼说：“看见就说你看见来，没看见就说你没看见！不要有的也说，没的也道！”有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范登高说：“我没有看见！”满喜说：“咱们走过去，不是正碰上她端起锅来往外走吗？你真没有看见吗？”有翼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注意！”满喜说：“好！就算你没有看见！你晌午吃了几碗汤面？”有翼说：“两碗！”满喜说：“第二碗碗里有面没有？”有翼又向他妈看了眼，支支吾吾地说：“面不多了！”满喜说：“不要说囫囵话！有没有两面？”有翼又看了他妈眼，满喜追着说：“我的先生！拿出你那ว青年团员的精神来说句公道话吧！有没有两面？”有翼再不好意思支吾，只好照实说了个“没有！”大家又哄笑了阵，满喜说：“这不是了吗？也不能ม说点面也没有，横顺样长那面条节节，每碗总还有那么เ十来片，不用说两，要够二钱也算我是瞎说！”大家又笑起来，常有理气得把头歪在边，指着有翼骂：“你这小烧锅子给我过过秤？”登高说：“事实就是这样子了。现在可以休息会，让我们委员们商量下看怎样调解好。你们双方有什么意见，有什么เ要求，也都在这时候考虑考虑，会再提出来。”说了便和各委员们离开了座，往西边套间里去。满喜截住登高问：“没有我们证人的事了吧？”登高说：“没有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说着便都走进套间——村长办公室里去。常有理觉着没有自己的便宜，拉了下惹不起的衣裳๙角，和惹不起同走出旗杆院回家去了。糊涂涂坐着没有动，拿出烟袋来抽旱烟。伙军属拉住菊英给她出主意，差不多致主张菊英和他们分家。天气已经到了睡起午觉来往地里去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大部ຖ分都走散了，只是军属们都没有散，误着生产也想看看结果。套间里的小会开得也很热闹：范登高主张糊涂事糊涂ิ了，劝劝大家好好过日子，只求没事就好。秦小凤不同意他的意见。小凤说：“在他们家里，进步的势力小，落后的势力大，要是仍然给他们当奴隶靠他们吃饭，事情还是不会比现在少的。让个ฐ能ม独立生活的青年妇女去受落后势力的折磨，是不应该的。”范登高说：“正因为他们家里有落后的，才要让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