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宁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有些多余了，忙把教室让给他们。
纪红飞回到学校仍然愤愤难平。就在到处找冯丹的时候，她跟张风差点儿跟家网吧的老板打起来。原来那网吧的老板听说是老师来找学生，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还指给她看张贴在门上的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了这样几个字：老师与狗不得入内。这不是明着骂人吗？张风是个网络迷，高级的游戏玩家，以前也没少出入网吧，但这种情形，他还真是第回见。据他分析，这个老板要么当年不是个好学生，对老师有股永生消เ不了的怨气，要么他的客源主要是学生，怕老师找来影响他的生意。但不管怎么说，这对每位看到这句话的老师来讲，都是很难接受的。
“全都不许动，这里已๐经被我们控制ๆ了。”领头的个穿着白西服白领带，脸色也白得病态的瘦高个，大声对屋里剩ທ下的人喊道。
不得已的方心宁只好下逐客令道：“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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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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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宁正想着这些旧事，只听方母又说：“托你二大娘来说亲了。”方心宁终于抬起头来问：“她不都快出嫁了吗？”方母说：“散了。”方心奇怪地问：“散了？”方母叹口气说：“散了。她那ว个对象，在外面打工，不大正经，又找了个在块儿的。”方心宁问：“现在又来给我提亲？”方母说：“怎么了？你瞧不上？你上学那会儿，人家就来提，咱怕耽误了人家才没应。这次她散了亲，说不定是该着呢。这闺女，我倒是相中了，实实在在的，模样长得端正，身子骨结实，里里外外都是把好手。心眼也好，知道我个人在家，逢赶集都给我捎些东西。”方แ心宁顺着方母的话说：“她现在干什么？”方แ母说：“开馒头房。馒头蒸得真好，又白又香，好几个村子都来换她的馒头。她爹说了，只要你愿意，房子，家具，什么都不用咱管。瞧瞧，这对咱孤儿寡母的可是够照顾的。”方แ心宁笑着说：“那倒好，你老人家以后还能吃上又白又香的大馒头。”方母问：“你同意了？嗯，我得赶紧ู，去让你二大娘给人家回话。”说着，她扔下手里的活，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就要出门。
方心宁说：“什么呀什么呀！谁同意了？”方母训斥道：“你小子别不知好歹。你二大娘说了，这闺女跟你般配着呢。”方แ心宁说：“我看跟二大娘更般配。”方心宁还想抢白几句，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个二大娘，闲着干点什么不好，净张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正说话间，个ฐ姑娘推门进来，悄悄喊了几声“大娘”。方家娘俩忙出屋看，来者正是王静芝。
王静芝看见方心宁在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心宁哥回来了？我正要去集上看看，问问大娘需要什么东西不？”方母说：“不用了，你心宁哥给我带了不少回来。来，静芝，快屋里坐。”王静芝说：“我不了大娘，我得快去快回，我娘在家忙不过来。”说着，她跟方แ心宁笑了下，露出的几颗整齐的牙齿就跟白玉般，看得方心宁心里还真的动。她匆匆告辞出去了，腰身很灵巧地消เ失在大门外。
方母推了推失神的方心宁，说：“你瞧，多好个孩子？你说呢？”“好，我也没说不好，”方心宁说，“娘，您老就别操这份心了。今年，你儿子定给你领回个天仙女来。”方แ母把手里的菜往地下掼说：“别说是天仙女，就是丑八怪，娘也没见你领回半个ฐ来。”
这不，丑八怪，呸呸呸，是我那天仙女，说来就来了。他打开手机看，是季梅婷的短信：近期去辛县，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又来辛县干什么？她能ม给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人的感情，最是样奇怪地东西，有时盼，有时怨，有时喜，有时烦，真不好预ไ测。方แ心宁此时正体验着这样时常突变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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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文金急匆匆来到办公室，向方心宁汇报关于去贫困山区游学的事。冰火!中文张力要求车由他家出，会儿他爸爸就过来谈这事。方心宁早就听说张力的爸爸是辛县比较有名的人物，辛县最大的饭店红霞大酒店就是他开的。
不会儿，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见方心宁，就像找到了已经失散多年的亲人样，冲上前握住方心宁的手，恭敬而亲切地说：“方老师您好，我姓赵，我们老板会儿就过来。”个身材矮胖但显得很精干的人随后就跟了上来。其实这两个人在张力入校时来过学校，方心宁是认识的。
“你们得用几辆车？”张老板开门见山地问，但那架势就有点儿盛气凌人了。方心宁说：“车辆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张老板说：“方主任，您不用客气，张力都告诉我了。”方心宁是第次听到有人这样直呼他主任，感觉还有点儿不太舒服。虽然他负责教导处和团组织的工作，但只是临时的，所以从来没有人喊他“方主任”。
方心宁继续解释说：“学校真的已经备好了，不需要家长出车。”张老板说：“方主任，这事你真不用客气。孩子说是去贫困山区体验生活，我第个ฐ就赞同。我那两个孩子都让大人给惯坏了，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贫困，什么叫不容易，让他们接受接受这种教育，那是好事呀。正好咱有闲着的车，加上儿子的命令咱不听怕他闹呀。”
“张老板，”方心宁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是学校的事，车不能ม用你的，但我们还是要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张老板说：“哪里的话，你们是为孩子好，我也是为ฦ了孩子好，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事。他能主动提出这个ฐ要求我还挺高兴哩，说明他开始懂ฦ事了。你不知道，在家里，他跟他弟弟样不听话。回家看到他们调皮，我就想骂，想动手打。张力是从来泰云才开始有长进的，变化太大了。”
方心宁说：“古语说得好，‘数子十过，不如赞子功’，我们还是要多发现张力的优点，多表扬，给他树起信心。”张老板说：“好好好，就为了感谢学校，这辆车就由我出。”
方心宁看他如此固执，耐着性子再次劝说：“张老板，如果这车让你出，会给张力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会让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样。这不仅不会让张力继续进步，还会毁了他。”“哦？”张老板不好意思了，“你瞧，我不太懂ฦ教育，只顾自己高兴了。”
戴墨镜的小伙子笔直地站在旁边，两ä手交叉在身后，表情严å肃，让人觉得气氛很不协调。
在方心宁反复地劝说下，他还是说再商量。方心宁认为，家长对孩子的话言听计从，也要分什么情况，像他这样盲目地顺ิ从孩子不见得是好事，但他花在孩子身上的这份心思总还是令人敬佩的。
送走了张老板，方心宁又想到很多问题，尤其是安全。是呀，组织学生外出，备不住会出点儿这样那样的事情，如果是涉及到学生安全，那自己这个小老师就到头了。车辆的问题，学校是承诺要出的，可具体怎么安排，并没有坐下来细细打算。要说不去呢，全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
纪红飞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肯定有什么愁事。”她进门就说。
他现在正骑虎难下，怎能不愁？
纪红飞自顾自地说：“你最担心的事情，我能帮到你。”说着递过来张宣传册页。呵呵，方心宁看，对呀，这纪红飞如影随形总跟着他让他很不舒服，可关键时候她还是能帮自己些忙的。
这宣传册页ษ是家旅行社的，可以承担各种远近距离的团体旅游。
方心宁的心里顿时云开雾散，马上去与班委商量贫困山区之行的事，初步将时间定在星期天，并尽量达到三个目的：是让大家通过实地参观，激发学生珍惜眼前幸福生活，珍惜学习时间的愿望；二是增强班集体凝聚力，加强团结；三是尽可能减轻毕业班学习的压力，放松下紧张的心情。方心宁要同学们把这些东西告诉家长，征得家长同意后才可以前往。他把与班委商量的结果形成书面材料，上报程校长。
程校长看过材料后，根据潘念刚的建议，把目的地定在了雁回岭村。潘念刚就是从果东镇来的，他很了解那ว里的情况。
方แ心宁在忙着组织学生外出活动的时候，经常借住在他宿舍里的赵亮也直没闲着。他白天去跑检察院律师事务所，晚上回来就与方心宁商量对策。方心宁还惊喜地发现，他现在特别爱看法律书籍，有时深入其中，连方心宁回来他都不知道。他这个法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做了老师以后，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麻烦事，他会把那些枯燥无味的书籍撂得越远越好。
方心宁想，赵亮此时肯定需要更多的帮助，自己定要尽力帮帮这个可怜的小伙子。
这天，赵亮回了趟家，回来后情绪很不好，时不时地叹气。他是个独苗，出生时父母年龄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因而在家里特别ี受宠。自从赵亮跟二铁闹起来，年近六十的二老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唉声叹气。赵亮回家后，他的母亲告诉他，那二铁又来家里闹事了，还带了个二流子青年，手里都拿着镐把。二铁用镐把指着二位老人的脑แ门说：“你告诉你那老儿子，如果他再要去县里告，我就把他的腿打断。你们两个老东西也快进棺材了吧？总不会想让个瘸腿的儿子爬着去给你们摔老盆吧？”二铁他们走了很长时间，两ä位老人被吓得还个ฐ劲地哆嗦。母亲哀求赵亮，不要再去告二铁ກ了。听了母亲的哭诉，赵亮已经明白了分。他钻进厨房，抄把菜刀要去和二铁拼命。二位老人死死地拉住他，死活不让他出门。赵母跪下，紧紧ู抱着儿子的腿说：“孩子，娘求你了，娘只要你好好的，不让你去拼死拼活。你要去和他斗，就先把娘和你爹砍了！”
此情此景，赵亮还能做什么呢？只好扔了刀，给二位老人跪下，失声痛哭。他心里充满了忏悔，后悔自己当时年少气盛，惹出这么大的乱ກ子让二老不得安生。
赵亮答应了父母的请求，不再告二铁，但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能咽下这口气。自己้放过他，他未必放过自己，而且还会去祸害别人，早晚会有更多的人葬送在他手里。所以，他对父母说是去辛县参加考试，又次来到县城。
尽管“幼女”的冤案给自己้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但赵亮还是首先怪自己太冲动。拧了人家的耳朵，踹了人家的屁股，就算不是认真的，可说出来也不好听。人家毕竟是个女生，自己是成年人。但当听说父母被讹去4万元钱后，特别是学校迫于二铁的压力还迟迟不让他上岗，他实在沉不住气了。如果不是二铁欺人太甚，赵亮是不会这么坚决地继续跟他斗的。
方心宁看赵亮腰上鼓鼓囊囊的，伸手摸了下。赵亮下意识地挥手挡，脸上掠过丝很不自然的神情。方心宁说：“别藏藏掖掖的好不好？”赵亮只好从衣服里抽出把尺来长的刀。看到方心宁生气地瞪着他看，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刚从地摊上买的。这回要是告不赢，我回去就剁了他。我活不好，也不能让他活着害人。”方心宁夺过刀扔到桌子上，说：“有道是，休与小人仇雠，小人自有对头。你这样做，倒是时痛快，可也把你自己้耽误了。为了这样的人搭上自己的辈子，不值。再说，二位老人年龄都这么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赵亮不说话，眼睛映出泪花。
“不对，还有东西没掏出来!”方心宁又发现了新问题。
赵亮这才又掏出包东西来，原来是沓书，是他新购的些法律书籍。他手拿起刀，手拿着书，苦笑说：“我的事，不靠左ุ手，就靠右手。”方แ心宁拉起他拿书的手来，说：“我们要靠这个，我们要讲道理，用刀子是最无奈的选择，只能说明自己错了。”
为了帮助赵亮平反这冤案，方แ心宁第次利ำ用了学生家长的职权。初三3班刚好有个家长是县检察院副检察长。方心宁打电话过去，把赵亮的情况跟副检察长讲了。那位家长非常热心，要方心宁放心，只要是情况属实，这个忙他定帮。
方心宁安慰赵亮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只要是清白的，就定要坚持，要相信政府。”
24
劳动是最好的教育——这是方心宁设计这次学生户外活动的主要思想，也是他能够得到全体家长支持的根本原因。花钱不多，让孩子见识些自己้小时候曾经历过的生活与教育，是家长们最朴素的想法。
辛县南部山区，是辛县最为贫困的地区，而果东镇雁回岭村更甚。那里，山连山，山套山，除了山，还是山。雁回岭村就位于这连片的山中央。山上石头多，草木少，老百姓种的地有不少是在山坡上凿石填土造出来的。当地常常用“顶草帽盖三家”来形容这些地块面积之小。在这样的土地上，即使播上了种子，老百姓也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碰上干旱ທ年份，颗粒无收是必然的结果。
根据程校长安排，初三3班的目的地是雁回岭村刘达强家。据程校长介绍说，刘达强也是名初ม三学生，在果东镇中ณ学上学。刘达强的爸妈曾在处采石场帮人干活，在次事故中，爸爸不幸遇难了，妈妈的腿也落下残疾，靠着砸石子供儿子读书，被当地家报纸称为“最美石子妈妈”。程校长之所以考虑到刘ถ达强，主ว要是听潘念刚ธ说，这个刘达强是个自强不息的孩子，尽管家境贫寒，但学习认真刻๑苦，成绩在镇里直是第名。
方心宁特地给季梅婷打了电话，要给她个采写新闻的好机会。季梅婷却因事先有活动安排，时来不了。倒是纪红飞听说了他们要去游学的消เ息，非要跟着不可，连马华也要跟着凑热闹。
方心宁面露难色。纪红飞就对马华说：“你不闹好不好，我是跟人家学习，你去算什么เ？听话，快远点儿。”那马华说：“姐，这回我听你的，下回你得听我的哦。”然后，他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方แ心宁实在拗不过纪红飞，就答应了她，但他倒挺可怜马华的。
纪红飞是个ฐ温柔型的，可在马华面前，她倒像个ฐ女汉子。
按着约定的时间，导游徐敏华带着辆大客车来了。开车的师傅姓王。
大客车风驰电å掣地驶向雁回岭村。到เ座小山前，公路变成土路，越走越窄，大客车的身躯显得越来越庞大，以至于对面走来的人不得不跳到เ路边沟里给它让路。即使这样，它也没能走多远，笨重的身躯终于被挡在了块大石头前面，再也不能往前挪哪怕寸。
司机老王无奈地拍打着方向盘，要导游徐敏华拿主ว意。徐敏华双手摊，也直是摇头，嗲嗲地说：“怎么办啦？怎么เ办啦？”这话跟没说样啊。
“下车步行，各人带好自己的物品。”方แ心宁招呼大家。
听了方心宁对刘达强家的介绍，又加上纪红飞在旁个劲地鼓动，司机老王决定也。他把车小心地倒回很远，泊到块遍是碎石的空地上。
大家站好队，迤逦前行。他们临来的时候曾向实验中学后勤处借面旗子，没想到遭到拒绝，就连程校长亲自出面也不行。现在，司文金打着他们自制的小红旗走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