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生和爱人一同把李宜德送出门。
柳王明对田文革再了解不过，嫖娼对他来说绝不会有半冤枉。他是生在六十年代末，成长在改革开放之ใ初ม的一代人。毛泽东时代的意识形态，在他们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改革开放大潮，使他们印象最深的是花花绿绿。田文革读书不多，脑子却很灵，好交朋友，讲义气。属于那种“七两八两不醉，三宿四宿不睡，五个六个不累”的主ว。当了五年的治安科长，职业的原因，红道黑道都熟。往大街上一站，谁是“扒手”，谁是“妓”，他一瞧就准。你说他同黑道打得火热，他说正在做“特情”工作。你说他为什么เ十点多上班，他说昨晚忙到凌晨三点。属于那种也可重用，也可判ศ刑的货色。所谓“刑警队刑é警队，本来就是黑社会，赶走了嫖客自己睡。”哪个按摩室最近招了还未破身的姑娘，哪个ฐ酒店飞来了一群靓妹，老板自然不敢不先“孝敬”他们。否则ท，今天检查治安，明天检查消防，后天抽查“暂住证”，弄得你j飞狗跳，别说是做生易，你想过日子都不得安宁。而且你还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那天“蒙娜丽莎”洗浴中心老板找他，说刚飞来了两个乡下妹子，挺俊，雅稚未脱，让她们陪田哥喝喝酒，唱唱歌。他脱了警服就去了。两ä丫头还真不错，甜甜的，不太吱声，忒纯朴。帮他倒酒，但自己不喝。酒过三两，田文革手就没“规矩”了，时不时碰着姑娘的胸脯，忽而掐一把姑娘的大腿。其中ณ一个女孩显得不知所措，脸红红的。田文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c在她裤ไ袋里，顺便在她两腿之间摸了一把，叫她回去休息。名叫佳佳的姑娘，显得大方一些，他把佳佳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三下两ä下，佳佳就挺不住了，倒在他的怀里，一只浑圆的胳膊绕在他的脖ๆ子上。
“本田雅阁”以120公里时速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柳王明开始感到车里有些凉意，微眯着眼，躺靠在后座，一脚叉进老余的座位下，一脚๐伸向副驾驶座位下，舒展开全身，显示着车主的霸气。双手十指交叉，垫着后脑勺。
柳王明诚惶诚恐接了，等他回来时看了那个ฐ名字后，他吓了一跳。不久ื，他看到เ这个ฐ名字前面，冠上了“省委书记”的职务。
从那ว以后，柳王明有了一些新感觉，他觉得自己像爬山，到เ首长身边开车是爬上了一座高山。但到这座山不出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首长，这事我感到很突然，没有思想准备。是不是我工作没作好，首长尽管批评。我还是想多在首长身边工作一段。”
“工作不好能提拔你当排长吗？你不能长期跟我，迟早ຉ要离开的。这是组织的信任，也是组织纪律。来，我敬你一杯，下去好好干。”
“首长，我――”
“我什么，喝下去，我像你这个ฐ年纪，喝酒从来不数杯的。”
柳王明一饮而尽。眼睛有些湿，喉咙有些硬，肠胃里有一种燃烧着感觉。
他从心里是不愿这时候离开首长的，当个ฐ排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如果干得时间长点再下去，他完全可以当个ฐ连长什么的。更主ว要的是，他通过与黎颖的接触，产生了感情。他现在渴望天天见到她。他看得出黎颖也对他有好感。如果他能ม得到เ黎颖，老黎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留แ在北京工作了，也许柳家的历史要从他开始重写。他要利用今天的机会同首长挑明这件事。
“首长，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再说我同黎颖也――”
老黎心里“隔噔”一下，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接过话头，“是啊，你同黎颖虽是同一个ฐ年代的人，她很少吃苦，有些娇气，缺少艰苦锻炼。该向你好好学习”
“我是说――”
“小柳哇，别犹豫了，这是个ฐ好机会，错过了可惜。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明天你同新า来的司机交接一下，帮他讲讲机关工ื作纪律，讲讲跟首长开车要注意的事情。后天你就开始休息，哪天报到เ我送你去。”
这一天，柳王明晕晕乎ๆ乎，朦朦懂懂，不知道怎么เ回到了住处。老黎骗了他，他说“二锅头”不上脑，可他头痛得厉害，心里比头痛得更厉害。
他先是埋怨老黎不近人情，跟你鞍前马后的侍候着，风风雨雨快两年了，他长这么เ大还没这样侍候过自己的爹，什么事没帮你干过。你倒好，看我不顺眼了，一句话就打发了。什么下连队锻炼，一个小排长，柳王明根本看不在眼里。往深层想，老黎的做法，大大伤害了柳王明的自尊心。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个ฐ师长吗？不就是嫌我柳王明是农村来的吗？配不上你女儿？你不也是农村来的吗？你也不是入伍就当师长的嘛ใ。不过比我多在北京多住了几年，皇城根的血脉你血管里同样没有，你也不过比我多住了几年四合院，就不知自己是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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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博弈六（4๒）
柳王明最痛恨的是那些用眼角余光看他的城里人，还是在新า兵连的时候，一个ฐ上海闸北区的小个ฐ子兵，满脸傲气地炫耀上海码头繁荣时，柳王明就一脸鄙视。小个子兵看出了柳王明的不满。
“柳王明，去过上海ร吗？”
柳王明愤怒地从坐位上跳起，五指攥拢，抓起小个子歪戴在头上的军帽，从窗口抛到了屋外的流水沟。
“去你妈的，上海ร是你家里的？臭美！”
为这事，他受了班长狠狠批评了一顿，但班里几个农村兵却给柳王明翘起了大拇指。
后来在驾驶实践时，小个子和柳王明分在同一台教练车上，同车的还有两个ฐ农村来的战士。汽车驾驶是柳王明当时最崇拜的职业，要知道，在他的家乡，能够坐在驾驶室cນ动方แ向盘的人，都是县里头头脑แ脑แ的孩子。所以，柳王明从学习驾驶第一课开始就有着无限的兴奋，学习成绩也很突出。一上车就很得教练的赏识。仰仗着教练的关爱，柳王明常常不忘记同战友们一起作弄那个上海小子。比如，冬天的早ຉ晨汽车发不动，他就指挥小个子拿着摇手柄去摇动机器，美滋滋地看着小个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汽车在坡上熄火后，让小个ฐ子下车捡石头同黎颖恋爱没有事先征得首长同意，再是申明这辈子非黎颖不娶。最后是威胁，说领导干部干涉自己子女婚姻是不妥当的。希望首长考虑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要棒打鸳鸯，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如果赞成柳王明的观点，就不必拆那ว个小信套了，假如执迷不悟，固执己้见，那就请看另一信封里的东西，那ว是黎颖留แ给我的。
老黎看了这封信，气得七窍生烟。“狗日的，骨头长硬了，教训起老子来了。”字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拿出另一只信封，“呲”的一声就撕开了。信封里面好像没有什么，拿到เ灯下仔细一看，两根弯曲流畅y”
老黎象无意中拉开了个手榴弹，一下“炸”昏过去了。
老黎醒过来后，能做到的只一件事，决定断绝同女儿的关系。黎颖同柳王明只好在外面找房子住。到他们儿子五岁后，她的母亲快要咽气，老黎才让柳王明一家进黎家的门。
生死博弈七（1）
陵溪县委书记汪东晟接到市政府秘书长黄世槐的电话后，同县长陈德珊紧急磋商，作了个分工。由陈县长继续指挥现场抢救，自己้赶往清水乡与事故现场叉路口等柳王明。他风急火撩，地拉上办公室主任、副县长、公安局长、交通局长、卫生局长呼呼啦啦一行十多人、四台车，一路尘埃呼啸而去，往前六七公里，汪东晟边走边拨打柳王明的电话，里面都是同一个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å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他又拨打公安局副局长田à文革的电话，也是同样一个声音。
“活见鬼，怎么都不通？”
秘书告诉他，这里太偏，信号不行。汪东晟要秘书不停地拨，还是不通。车靠路边一停，汪东晟就推开车门，手机紧ู贴着右耳，双脚踩在厚厚的尘土中ณ，一股热浪立即裹住他的全身。汗珠子像蚂蚁一样在他周身爬动。车上的一行人也齐刷刷地站在闷热的夏夜中。手机终于传来了通话信号声。
“喂，喂，喂，是柳市长吗，哦，是田局长，我是汪东晟，你请柳市长接电话好吗。”
一会，电å话那边传来柳王明的声音，汪东晟好像站在柳王明面前一样，握着电话，微微地弯下了腰。“柳市长，我是汪东晟，我现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接你，你慢点，路不好，注意安全，啊。”
“应该，应该，不辛苦，不辛苦。倒是给你添乱ກ了，见面再汇报，再检讨，再检讨。”
汪东晟听得出柳市长并没太多责怪之意，心里舒缓了一口气。一行人看着书记绷紧的脸上放松了许多，大家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些。于是有人掏出香烟，秘书从车上拿出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汪书记。
汪东晟是典型的“863๑”干部ຖ，六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大学毕业，三十多岁，事业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原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在前市长钱耀华任内由秘书到副主ว任，再到เ主ว任。算是新阳政坛一颗新า星。他是山东大学历史系毕业生，任派系，是“前朝旧ງ臣”。外表看，汪东晟五大三粗，一米八的块头，一百九十斤体重。有“三个一斤ภ”的美称：喝一斤白酒，吃一斤肥r，外加一斤米饭。一张疙疙瘩瘩的脸，鼻子、嘴巴、眼睛都很夸张，一对眉毛呈八字状贴在三角眼上。别看他一副大老粗的外表，可心比针尖还细。或许是对中国历史精髓的研究和把握，他对为官之道的研究同他年龄很不相称，有自己独特见解和领悟。他认为，中国封建社会长达几千年，封建官场文化积淀ຖ像地底岩石，一层套着一层，厚着呢。资本主义แ，社会主ว义แ，甚至现在的市场经济体制，对它的洗刷都不过触及表皮。封建文化，不就是官场文化吗？君君臣臣，忠孝节义，考官，为官，告官，弑官。一部ຖ二十四史，记载的就是官场争斗，尔虞我诈，互相杀戮血淋淋的历史。依汪东晟看来，除非你不进官场，一旦ຆ上场，你就得当一辈子孙子。官场只有一个ฐ爷，那是皇帝老子。其它无论你是几品，都是孙子。只是场合不同，没有大爷在场时你就是大爷。他这个县委书记，在县里一跺脚，全县抖动。可到了市里，他又是孙子。就是见了个ฐ小科长，也不能有半点轻视。否则ท，说不定哪天你的事就砸在他手里。中国政治构架是层次多，层次多就文件多。文件多，自然打架的就多。文件最后都拿在科长手里，加上文件中有很多“原则上”、“一般”的活套话，这些都为科长们弄权留下了机会。他左手拿着“允许”的，右手拿着“不准”的，就看你是谁。顺眼的拿“允许”的，不顺眼的拿“不准”的。宴请漏了他，送礼ึ少了他一份，总会有你好瞧的。何况是那些掌握县委书记命脉ำ的市长、市委书记。所以，凭汪东晟的经验，在官场混，该当“爷”时你就当“爷”，该当“孙子”时你当“爷”，那就完蛋了。要善于变脸，莫把人格看的太值钱。官风不正，你要想活得滋润，要么“破相”，不能把面子看得太重；要么“破财”，舍得花点钱；要么“破身”，这又只少数人才有条件。还有一条很重要，就是不能太有主ว见。部下的主ว见最伤害领导的高明？不能有“不同意见”，再豁达的领ๆ导也装不下几句“不同意见”。你有“真知灼见”，那么เ领导还有水平？这样的干部没有几个ฐ有好果子吃！只有在官场当“留级生”的份了，也只能ม带着遗憾退休，无疾而终。所以，市政府换“马”后，汪东晟迅速调整心态，精心侍候柳王明。在不长的时间内，洗刷็了“前朝遗少”的印象，一举博得了柳王明的信任。当然，他也知道，柳王明送走了他就腾出了一个位子，可以提拔王道广转正，这是个ฐ一举两ä得的好事。所以，柳王明全力推荐他担任陵溪县委书记。这是一个ฐ山区大县。八十多万人口，在全省举ะ足轻重。按惯例，陵溪县委书记都安排进市委常委班子，只因为汪东晟正处级不满三年。下来之前，柳王明亲自找他谈话。
生死博弈七（2）
“东晟啊，说句实在话，这次不是我全力推荐，你是当不了这个陵溪县委书记的。我这人就有这胸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按说你是前任市长的人，但我看你工作不错，照ั样用。”柳王明说话有时坦率得惊人，特别是这类收买人心的话，别ี人说不出口，而他却为ฦ自己的表达而得意。
“市长，汪东晟能碰上你这样开明的领导，三生有幸，这辈子没齿不忘啊。”汪东晟也得到一个可以尽情r麻地表现的机会。
“你下去好好干，听我的，进市委常委班子只是个时间问题。”
汪东晟感动得快要叫爹了。
所以，柳王明亲自来事故现场，汪东晟就是天塌地陷也可以丢在一边，一定要到路上接他。他熟悉柳王明的为ฦ人处事，柳王明是个讲究场面的人，他有虚荣心，来新阳工作时间不长，需要人捧场，讲究个身份，讲究个规格。最不能ม容忍别ี人抹他面子。也难怪，一个ฐ几百万人口、管了几个市县的市长，相当世界ศ很多小国家的总统，出门要坐专机，随行少说也要带十几个部ຖ长。柳王明到陵溪来，一年有次数。无论于公于私，也要热情接待。过去县太爷出门还要回避、肃静呢！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事，请都请他不来。眼看快要到了，汪东晟顾不得汗流浃背，也不敢坐在车里享受空调的凉意，唯有这样，他觉得才能ม对柳市长表示ิ出敬意。书记如此，随行一干人马更不敢造次，都陪着书记站在热哄哄的土地上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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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博弈八（1้）
已๐经凌晨四点钟了。
县委中型会议室坐满了人，边上的休息室里，汪东晟不时地看着手表，他终于有些忍不住地向来回走动的柳王明问：“市长，你看这个会开还是――”
“为ฦ什么不开？”柳王明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紧盯着疑ທ惑不安的汪东晟。
“好，那就按你的指示，四点半准时开会。”
“你让办公室电话再催一遍，所有人准时到会，不能请假，不能替代，全部一把手参加。”汪东晟向办公室主任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