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良辰第二次见他抽烟。以前在大学里,虽然绝大多数男生都是烟酒不忌,但凌亦风却从不凑热闹跟他们一起吞云吐雾,手指、领边永远都是清清爽爽的气息。
穿黑色风衣头发半白的人愣了愣,眯着眼睛看她,几秒钟后露出意外的笑容:“你是……苏良辰!”
到เ了约定地点才发现,对方四五个男ç生,个ฐ个人高马大,站在冷风中一边跺着脚聊天一边等着她们。
对方没敲门,良辰皱了皱眉,望向她们:“同学,有事吗?”
凌亦风也不坚持,点头说:“那ว改天再联络。”
“晒黑了不少。”她打量他说。
九年前,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站在讲台上对着底下二十多双眼睛介绍自己้。那ว一天,天空澄澈明亮,从高高的楼上望下去,路上走的几乎全是像她这样刚ธ入大学校门的新生。简单地谈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表达了今后与同学合睦相处的愿望之后,她微一躬身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紧接着上台的是个男生,良辰没太去注意。刚才进教室前,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链子突然断了,上头串的水晶珠子噼哩啪啦散了一地,在几个室友的帮助下才全数拣回。现下,她也只顾低头重新将它们一个个ฐ串起来。
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
“……所以说,工科院校里,只有联谊才是解决男ç女比例失调所带来问题的最好方法。”寝室里一个ฐ女生话说道。
“正所谓互通有无嘛。”另一个女生很正经地说。
一句话,似乎令大家立刻๑想到本系男生群体的弱势,听见的人静默了一秒之后,纷纷会心地笑作一团。
舞会很快正式开始。
随着音乐响起,舞池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刚开始男女生多半还有些尴尬推脱,但到เ后来,习惯了,也就自然手脚放开,落落大方地邀请他人或接受邀请,一群十八九岁的人,玩得不亦乐่乎。
良辰下场跳了几支,回到座位时,鞋面上不可避免地,印着数人的灰白脚印。其实,其间她也经常踩到对方的脚,与三四个不同舞伴,全都是在一叠声的抱歉之中ณ渡过短短三四分钟的舞曲时间。
当时只能怨为什么大一扫盲时,都没认真去学,否则ท此刻也不至于一路尴尬到底。
曲子不全是悠扬的慢三慢四,偶尔还了激烈跳跃的音乐,许多人纷纷跳入场中,身体舒展、表情兴奋,在闪烁眩目的灯光下,尽情舞动。
良辰一向喜静不喜动,因此只是靠在一边的立柱旁,朝场中ณ央正向她挥手的朱宝琳摆了摆手。
这时,身旁入一道清朗的声音,近在耳边:“……刚ธ才踩肿了多少男生的脚๐?”
良辰一愣,转过头,恰好对上一双含着微微笑意的黑色眼眸。
“嗯?你也在?”她有些吃惊,居然差ๆ点忘记他也正读着电子系的二年级。
凌亦风双手在裤ไ子口袋里,转了个身,也在大立柱旁背抵着倚靠上去。
良辰侧着头又问:“……你刚才说什么?”他怎么เ知道自己้踩了别ี人?
凌亦风看着她,抬了抬下巴,淡笑着示意:“我坐在那边的时候,有好几次你从我面前经过,我都听见你一个劲地在道歉。”偶尔有灯光扫过她的脸,他甚至有几次看见她皱着眉一脸无奈的样子。
“女生对于跳舞,不是应该很有天赋的么?”他提出疑问:“可你为什么完全一窍不通的样子?”
良辰也很无语,只得耸肩:“这个ฐ问题应该问我爸妈,为什么没遗传给我运动基因。”
凌亦风听了,挑眉笑了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音乐声骤然提高了许多。场中ณ的男ç男女女围在一起,排着一串,以手搭肩,和着欢快的乐曲跳起中ณ场的兔子舞。
良辰弯腰去拿水喝,才发现矿泉水瓶已经空了。在喧嚣的环境中,这时说话已经很费力,她晃了晃空瓶子,又指指窗外,示意出去买水。
凌亦风见了,点头,比了个“同去”的姿势。
舞厅离最近的超市也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其中一段较窄的小路,没亮路灯,两侧高大的树木耸立,遮蔽了月光,走在其间,只能ม隐约看见些影子,全是弃之ใ不用很久的老旧低矮的房子。抄的是近路,路面并不太平整。良辰大一作金工实习的时候,骑着车从这里经过,一路坑坑洼洼,速度稍快一点感觉骨头都会颠得散架。
所幸,虽然路又长又不好走,但有一人作伴。
走了一段,良辰突然听见凌亦风说:“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她顺口接道。
凌亦风顿了一下:“要听?”
两棵梧桐的树叶之间,恰好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隙。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照在他的脸上,鼻梁挺直,一双眼睛显得尤为清亮。
“你说吧。”良辰点头。
凌亦风微微抬起唇角,以平稳低冷的声音开始叙述:“有一个男生,考上了外国的大学。他和他的母亲在学校外面租了间旧房子,住在里面十分用功地读书。可是不久就发现,每当他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时候,总感觉有东西轻轻触碰他的颈脖。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并不太在意,可是久ื而久ื之,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存在,于是他……”
“等一下!”良辰突然出声打断。
“嗯?”凌亦风看向她,疑惑地挑了挑眉。
良辰放在口袋里的手握了握,有些无力地说:“不要告诉我,你在讲鬼故事!”这是她的死。
凌亦风的微侧着低下头,表情看来很无辜,可薄薄的唇边却隐约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你怕?”
除了微弱的月光,四周一片漆黑。
然而……“不会啊。”很直觉地,良辰回道。
尽管此刻๑,后背早已๐有微微发凉的感觉。
“那我继续了。反正还有一段路才到超市,正好听来解闷。”
几乎没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凌亦风淡淡地接下去道:“他觉得这件事很诡异,于是就说给他母亲听。他母亲去找了个算命的询问,算命师告诉她,有许多眼看不见的东西都可以被照ั相机所捕捉,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就马上拍张照片,说不定可以解开谜底。”
良辰默默跟在旁边,深深吸了口气,只感觉脚๐下的路前所未有的难走,而且,前所未有的漫长。在心底里暗暗后悔,为什么เ要放弃明亮平坦的大道不走,为省一点点路程,而挑了这条见鬼的漆黑的小路。
鬼……
脑海里碰出这个字,良辰立刻轻轻甩了甩头。
这个ฐ时候,千万不要想!
可是,这本由不得她。
只怪自己一时嘴硬,不肯承认从小害怕听鬼故事。现如今,身边这个人压没有就此停下打住的意思。
一阵风吹来,凉嗖嗖的,良辰不自禁地缩了缩脖ๆ子。
“……听了算命师的话,那个男ç生半信半疑,回家在桌前重新坐下来读书。不一会儿,又感觉有东西轻轻敲他的颈่脖,他的母亲马上用相机给他拍了张照片。等到เ照片洗出来,母子两人全都吓得脸色发白。照片里,在男ç生旁้边的,是一双悬空的脚๐……原来,他一直感觉到的,是曾经在屋子里上吊的人从半空垂下的一双脚,因为ฦ在空中晃荡而不停轻轻触碰他的颈脖……”
故事总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