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行点头如捣蒜,陶善文又叮嘱她几句,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背了褡裢就快步离去。陶善行独自坐在角落里,饮茶听书,好不畅快。不多时,这段故事讲完,食客喝彩不断,连叫打赏。陶善行习惯性也要赏,摸了腰间才记起自己如今是个一穷二白的小丫头,只好拈了几颗瓜子磕起。
置产买地,雇几个ฐ小厮丫头,做个乡间富贵闲人,让自己过得舒坦些,也让陶家人舒坦些。
闲话没过几句,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穆溪白来了。
“陶五,你怎么不傻了?又会背诵文章,又会写字……“葛花这时才想起不对,盯着陶善行直看。
粉、嫩的掌心上块白腻腻的冬瓜糖,那是前几日陶善文带给她的。村童少有这些零嘴,一见就馋,那黑妞劈手就抢,陶善行却眼明手快缩回,只道:“想吃可以,但白给你们是不成的,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一方素帕被轻轻捏在指间,湖上风来,将那素帕吹落,帕角是丛简绣的兰,一看便是姑娘家的物件。
陶善行听到母亲和哥哥的话,悄然叹口气——骨肉至亲,她毕竟不是真的陶善行,这变化逃不过他们的眼,那梦虚实难证,她占走她人躯壳虽心有歉疚,却非人力可改,总得将日子过下去,不可能装一辈子的傻,还得想个由头将这改变圆过去才好。
要交代的东西比较多……
如今成为陶善行,自然也该清楚明白。
她站在黑魆魆的天井里,小秋千一荡一荡,上头坐着个梳双髻的姑娘,和她穿同样的衣服,那张脸,也和她在镜中看到的一样。光怪陆离的梦。她还知道怀疑,没有月光的夜,她怎么就能把秋千上的人看得那般详实?
两家门第差ๆ距巨大,论理,这亲事绝无结的可能ม,但说来都占了一个“巧”字。穆家老爷穆海清膝下只得一个独子,这独子三月前闹市纵马不慎摔下,撞到了脑袋,不醒人事。穆家连宫里的老御医都请来,亦无力回天,不过靠汤药吊命,尽人事而已๐。就在上个月,这穆家小儿已然水米不进,眼看活不成,那穆家夫人见儿子无妻无子,生恐他泉下孤苦,再则也为冲喜,故萌生给儿子定冥亲之意。
“阿行的亲事我们做父母的自会操心,不劳弟妹费心。弟妹有这功夫,不如多替自家娃儿想想,别缺德事做多了没有福报,连累儿孙!“
陶学义当年与陶学礼分家后便带着现银进了佟水镇,当起林记香料铺的学徒,因为人长得俊俏,又会拿捏人心,尤其女人,将林家姑娘哄得五迷三道,又因她是家中独女,林家便将陶学义招作赘婿。
她瞧得出来,姓陶的这户人家家境窘迫,可睁眼七日,家中父母兄长对这个痴傻小女儿却是极尽宠爱,吃穿用度无不紧着她,不止未因她生来痴傻而有半分怠慢,甚至在她病重难治之时毫无放弃。这若搁在她从前家里,单生而傻愚这一点就已经是阖府之耻,莫说宠爱,能不夭亡都算福气。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市井生活逆袭
陶善行有些无语,她虽看小,但也不至于被人视如孩童,这得多目中无人才能说出这话来?
腹诽按下不表,她是要谢他的,组织了语言,岂料é文绉绉的谢辞还没出口,便见那ว人摆手又道:“罢了,没功夫听你罗嗦。”扬手揪过跑堂的衣襟,吩咐道,“派个人送她回去,别再惹出麻烦。”语毕撒手转身向楼上去,目光只匆匆扫过她刚ธ要仰起的脸,长的什么模样,不及细看。
脚步“噔噔”几声,人已消เ失在楼ä梯上。陶善行目瞪口呆,从头到尾,这人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自说自话自了结,连个照面都没打上就风一样的走了。
她眼角余光,也仅仅瞥见他年轻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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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怕是担心姓刘的再寻姑娘麻烦,所以特命小的送姑娘回家,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陶善行发怔的当口,跑堂堆笑上前,向她解释。
“不敢劳烦小哥,其实我与家兄约定在贵店等候他归来。”陶善行笑道。
跑堂忙道:“姑娘客气,唤我小顺就是。”一面将陶善行引到另一处更为ฦ隐蔽些的位置,让人重新上茶上果,才又道,“姑娘在敝店受了委屈,这些茶果便算敝店赔礼,还请姑娘多担待。姑娘若有吩咐,但请使唤。”
“不敢当,多谢小顺哥,我没事。”陶善行道谢。
“姑娘无须客气,才刚二爷发话,今日姑娘就是咱们悦朋茶食的贵客。”小顺ิ笑道。
陶善行想了想,瞥着二楼ä打听道:“小顺哥,实不相瞒我头一回来佟水城,不知刚才出手相助的那ว位‘二爷’是何来头?可是贵店的老板?我想待我兄长回来,请他代为答谢二爷。”
小顺哈哈一笑,似乎对这说辞甚是习惯,张嘴就来:“姑娘有心便好,不必专程答谢。二爷那ว人行事但凭喜恶,最不耐烦陌生人上门,姑娘莫好心办了坏事。”
“那……二爷名讳可能告知?他虽不在乎ๆ,可我得他恩惠,总要知晓恩人名讳,也好心中感念。”陶善行便又问道。
“这有何难?姑娘出门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悦朋茶食的二爷,不就是佟水赫赫有名的穆府小郎君。”都是佟水人尽皆知的事,不算秘密。
陶善行险些打翻手中茶盏:“穆……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