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宝真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沈莘止住了话头，将飞刺往发髻上一插，“忘了你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没有兴趣，吓着你了罢？”
“九哥，”谢宝真问道，“刚刚听关北提到仇剑的后事，是怎么回事？”
被家人那样注视着，谢霁以为身边的少女会害羞地松开他的手。
……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曾救过他、又追随他多年的部下，沙哑道：“你该知道，我早ຉ怀疑你了。”
谢临风闻声回头，笑着放下杯盏，拱手道：“下官见过殿下。我此番前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送个小侍女给殿下……”
傅西朝好像读懂ฦ了他的眼神，被烤得干裂的脸赤红无比，捂着鼻瓮声道：“少侠，你带姑娘们走罢，我……我没事的。”说罢，还傻傻一笑。
话音刚落，殿外忽的传来嘈杂的呼喊声，隐隐有人叫道：“不好了！走水了！”
谢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臣，已๐有理想之ใ人。”
谢霁捏了捏谢宝真柔嫩的掌心，说：“别担心，至少在祁แ王府的势力范围内，我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如今的元霁，已经不是一年以前的元霁了。”说这话时，他眸中霜雪化尽，与记忆中那个温润俊秀的少年重叠。
谢澜犯事了。
谢宝真有些犹豫。
伤口很小，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决意向宝儿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该在这般情况下与之重逢。
初来时夜夜思乡，即便伯父母照料é细致，她依旧觉得每日都过得漫长。谁料日日复月月，一年仿佛也只是眨眼一瞬。
回房的步履明显匆忙了许多，迫不及待似的。
“是……呃，啊？”
云姨娘擅长煲โ汤，莲子雪梨汤、红豆粳米粥、燕窝银耳汤每日变着花样来，如此养了数日，谢宝真总算好转了些，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元霈总是笑着的，妆容打扮无可挑剔，不似现在这般素面朝天、不修边幅。
谢宝真心中闷了一瞬，很快调整好心情跪坐于谢霁对面，伸手抚平斗篷上的褶皱。
更令人难受的是，自始至终谢宝真都没有等到谢霁主动来找她，一颗心起起落落，再次陷入了这冬日一般的沉郁中。
谢霁眉头一皱，很快反客为主握住了她的指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宝儿，若是我瞒了你一件事……”
“阿霁，洛阳城中的流言想必你已知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是铁了心要回到เ皇室之ใ中，就注定要舍弃七情六欲才能走得更远。”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你与仇剑闹翻了，师徒俩反目成仇。这其中的缘由我无从猜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仇剑将你藏了那么เ多年，谢家几乎掘地三尺都不曾获得过你一丝半毫的消息，三年前却突然查到你在平城的下落，这其中必定是仇剑在推波助澜。也就是说，你被父亲寻回谢家，或许还包括秋狩、春祭的意外，全是在他的计划之ใ内。”
“他们相处的日子不多了。”谢乾接过碗筷，似有言外之意。
沐浴着如雾似纱的灯火，谢宝真低落道：“我原是想和你独处的，谁知中途多了个五哥和阿爹。有父兄在，想和你说句贴心话都不成。”
他披着一身的水汽，垂在胸前的发尾还带着湿意，眉眼也像是浸透了夜色般深邃温柔。
谢霁没说话。和他的胎记并存的，还有许多狰狞陈旧的伤疤。
谢宝真六岁那ว年，谢临风刚入仕途，正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少年郎，那时先帝有意招他为ฦ驸马，既是赏识，亦是对谢家的打压。谢临风乃英国公府嫡长子，深知自己将来是要承谢家家业的，一旦成了驸马则必定要交权去官，谢家拼搏了几十年的基业荡然无存，从此只能顶着驸马的虚衔闲散度日……
“知道啦。”少女软软地应允，眸中满是信任。
话虽如此，然而眼泪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了。
谢宝真并非玩笑，在谢霁惊愕的目光中，她屈膝一礼，抬臂摇铃，旋转间百花裙层层绽放。
最后几日的练习，谢宝真除了熟悉春祭曲目和动作走位外，还需和东风君、谷神、雨神三位‘春神’一同完成流程演练。
……她做了一个梦。
“宝儿想去便去罢，有哥哥们护着你，去年春祭的意外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此事，便由谢淳风一锤定音。
正聊着，梅夫人一身命妇礼衣光彩烨然地出了门，扬声道：“宝儿，上车。莫要误了时辰！”
她仰首看着挡在面前的秦墨，语气冷了几分：“再不让开，我要叫兄长了。”
正聊着，屏风后的席位来客了，听嗓音是几个年轻的公子。
蓦地一个沉稳儒雅的男音传来，谢宝真寻声望去，只见客袭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美髯儒袍，女的端庄娴静，气质打扮看上去十分不凡。
谢宝真也没想到如此绝技，第一次出脚便是用在了九哥身上。
‘喜欢’二字一出口，谢宝真自己都愣住了。她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只是到เ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将懂ฦ未懂，多少对此心生向往罢了。
谢宝真并没有跑出很远，只坐在院中的石阶上，将燥热得快冒烟的脸埋入臂弯中，大口大口呼吸以平复紊乱的心跳。脑中乱糟糟的一片，不断充斥着‘他怎么在白天沐浴ภ’‘完了九哥失节了我也不纯洁了’‘脸好烫会不会烧烂’‘九哥的身体好漂亮’……诸如此类的奇怪念头。
她本来想说‘你师父’，但又想起那人毒哑了九哥的嗓子，着实配不上‘师父’二字，便又斟酌着改口道：“……那个坏人是否弄错了？”
洛河水畔波光粼粼，夜风袭来，陌上杨柳依依，星辰和月亮温柔地注视着相拥的两人，四周一片悄寂。
手脚束缚沉重，她胡乱扑腾着，张口想要呼吸却硬生生灌了满腹冰冷的水，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继而体力耗尽，河水的暗流鬼手般拉扯她的双腿，直要将她拖入死亡的深渊！
最上一层是个宽敞的单间，堆着些许桌椅杂物。推开门，谢宝真跟着谢霁的步子穿过房间，来到走廊处，顿ู时瞪大了眼。
翠微园，院内。
可是，他为何不来见自己？
第22章
周围灯火正盛，白衣少年抱臂站着，抬头望月，镀着火光的侧颜清俊完美，仿佛周围人群来往嬉闹的热闹都与他无干，有种遗世独立的冷寂之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