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恍若隔世。
她信谢淳风，也信九哥。
回想起昨夜谢乾在书房许下的承诺，谢霁神色微动，拢袖一礼。
那ว时书房内，香炉中烟雾聚拢又散开，安静得可闻落针。
“也对。”谢临风微微颔首。
谢宝真将细嫩的指尖交到谢霁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量跳下了船。
梅夫人抿了口参茶，没有说话。
谢宝真将头搁在他肩上，抱着他的臂膀，竟是闭目睡着了。
是关北离开时打开的后窗。
谢宝真隔着老远都闻到了醋酸味，当真又甜蜜又好笑，若不是前些天答应了谢霁暂时隐瞒两人的感情，她真恨不得立刻牵着那ว人的手告诉爹娘：九哥，就是我的心上人呀！
谢霁的情况更严重些，嘴唇破了点皮，渗出些许殷红。谢宝真见了颇为心疼，凑上前道：“你还好吗？我撞疼你了对不对？”
“不怕我？”
是谢霁。他的手中，依旧ງ拿着谢宝真抛下的桃花。
“是秘密。”谢宝真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眼里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叮嘱道，“记住，亥时三刻铜锣街第一个胡同口，你一定要来！”
到底是他奢望了，竟觉得谢宝真会回应他的感情。
晚膳时提到这事，谢乾体贴道：“今年城中及笄之年的未婚少女不多，若是报上名册，十有□□会内定谢府。宝儿若不想去，阿爹想法子给你除去名字？”
帘ຈ外，谢宝真红妆俏丽，眉间的一点花钿明媚非常。她眨了眨眼，抹了淡淡胭脂ฦ的红唇轻启，唇珠伶俐可爱，安慰道：“皇后娘娘虽是秦墨的姑母，却并未忠奸不辨之人，何况有阿娘和淳风哥哥在，你不必害怕。”
此人眼熟。
谢宝真欣然道：“他正巧今日得空呢，要不请他一起？”
谢宝真应了声，小步跑过去，临近门口时又顿住，回首看向谢霁的方向道：“九哥不来吗？”
指尖触及谢宝真幼嫩的脖子，如同在抚摸一块羊脂暖玉。他不敢用力，唯恐伤了她，只眸色深沉地望着怀中矮一个头的少女，心中长久以来的空缺被填得满满当当。
元霈脑中浮现出一名白衣小将英气勃发的身形，不由抿唇一笑，低声道：“借你吉言啦。”
洛阳有个习俗，说是将纸鸢高飞，可让其带走疾病和伤痛。
谢霁又‘嗯’了声，依旧低哑。他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说话’，只有面对谢宝真的单纯时，才能完全卸下心防，而这些小心思，全然是谢宝真所不知道的。
“为、为什么？”尽管只是听了只言片语，谢宝真依旧吓坏了，不可置信道，“他不是你师父么？”
谢霁的眸中映着寒水月光，整个人成了一道兀立的剪影。
谢霁也跟着蹲身与她平视，清冷的眼中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良久没得到回应，谢宝真抿了抿嘴，直将那颗可爱的唇珠被压成一条线，赌气般说道：“你在冷落我，是因为以前我轻慢过你吗？若真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若我没错什么，你却要这般伤我的心，我便再也不会理你了！”
“谢霁。”身后，梅夫人起身唤住他。望着少年尚且单薄的背影，谢家主母总算放下了高傲的架子，祈่求般轻声道，“今日一切乃ี是我自作主ว张，还请看在宝儿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莫让她置身危险，我替她谢谢你。”
“哦？！何处发财？”
谢霁就是断定了这一点，才折回巷子动手。这是他唯一一次情绪失控，不为复仇，只为泄愤。
她是真害怕了。
黛珠小心翼翼道：“应是没有的。他不知从哪儿回来，衣衫都还湿着呢就来见您了，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同您说罢。”
谢霁露出诧异的神色。或许太过惊讶于她的提议，迟迟未曾应允。
廊下灯笼蜿蜒，谢宝真倚在红漆柱子上，朝廊外伸出一只雪白细嫩的手，让那碎雪和暖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说话的是大伯家的第三子，七哥谢朔，洛阳纨绔，平生有一大喜好，便是流连于风花雪月之ใ中，写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折子戏，上至王侯将相，下至书生乐伎，没有不被他编排过的。
谢宝真明白了，是皇上欺负了他。
第11章
谢霁这会儿笑了，抬起右手，朝她屈了屈拇指。
谢宝真犹豫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你要给我的”，而后拿出自己的九连环道：“那，我用这个ฐ和你换。”
紫棠有些委屈，垂首解释道：“回禀夫人，郡主的伤是九……”
说是流血，其实也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和谢霁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新伤旧痕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英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连掉根头发丝都是大事儿，更不用说受伤了。
英国公府够大，翠微园是西边角落里最偏僻冷清的空屋，空间相对狭小，光线也稍逊，屋中ณ摆设陈旧，院内铺的又是卵石路，不好走，平时鲜少有人去。谢乾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去那儿也好。嘱咐下人看好宝儿，让她尽量不要与那ว孩子接触。”
“回郡主，听说那位新来的九郎，要在咱们府上长住……”
身边的黛珠绞着手指，也有些不确定了，说道：“奴婢也未曾听清，只见巳时国公爷带回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少年……对了，当时国公爷紧紧牵着那少年的手，还把自己的狐裘裹在少年身上，低声细语的样子，状态十分亲密，几个下人见了都在议论那少年是谁，奴婢刚过去赶走了那些多嘴的小婢，就听见夫人和国公爷争执了起来！他们关了门，奴婢也听不真切，又不敢靠近，只隐约听到夫人似乎颇็为激动，说什么‘那个女人’‘背叛’之类的，奴婢这才……”
“那，我命人给你整理好东西。”梅夫人招手唤谢宝真至跟前，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裳领口道，“紫棠和黛珠两个丫头，你也一并带过去。到了扬州ะ要孝顺伯父伯母，莫要给你二哥三哥添麻烦。”
谢宝真一一应了，顺势倚在梅夫人怀中，“阿爹，阿娘，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不必为我担心。”
谢乾叹了声。
梅夫人嗔怪丈夫：“大过年的，你叹气作甚？”
谢乾喝了口酒，啧道：“年纪大了，舍不得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