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瞄了修长挺立的谢霁一眼，小声道：“可是，我想去看盂兰盆会……”
两人于榻上静静相依，少年人青涩纯粹的情感交织起伏，汇成这抹夜色中最温馨宁静的甜蜜。
谢霁也笑了，说：“每夜都想。”
她又瞄了谢霁一眼，见他垂下眼看不出喜怒，便将手中的帖子丢在案几上，摇头道：“我不要！”
谢宝真笑着不说话，将脸埋入他胸膛，白皙的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
谢宝真有些恼羞成怒了，闷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是哪种喜欢！我对你，不是妹妹对兄长的那种，而是阿娘对阿爹的那ว种喜欢！”
……
“好。”
“可我，不想做你九哥了。”谢霁说着，眼中ณ仿佛风云暗涌。
之后数月太平无事，又是一年秋去冬来，转眼便到了年关。
谢宝真并未上自己้的那辆车，而是提着繁复精美的裙摆行至谢霁马车旁，掀开帘子唤道：“九哥？”
路边行人来往，谢宝真吃完了冰食，往空碗里丢了一把铜钱，而后连碗带钱一同给了巷๕子口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小乞丐千恩万谢，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大概是饿坏了，抓起铜钱就往路边的烧饼摊上跑。
他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阴霾，半晌方神色如常道：“天热，去喝凉茶？”
谢霁没说话，紫ใ棠倒是插嘴道：“是见您一个人的……您跟我们来便知晓了。”
谢霁拗不过她，整理好神色，犹疑着起身。
元霈自春祭之后便得了正式的封号，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唤她一声‘云泽长公主ว’了。
九哥不喜欢别人靠近，只有她能；九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只对她说。
“那我呢？”谢宝真一手托腮，帕子轻轻按去他额上的冷汗，望着榻上平添几分脆弱美的少年，认真问，“我是可以信任的吗？”
这是他内心深处埋藏最深、最痛苦的记忆，痛苦到每次回想起那段满嘴鲜血、喉咙灼痛无比的记忆，都恨不得将他喝血啖肉。
义……义妹？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谢宝真没忍住轻呼，树影摇晃中，谢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竖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霁将门缝堵得更严实了些，身子僵硬紧绷，不肯让她进门半步。
这便算应允了。
“他竟然没有杀你，真让我失望。”男人面无表情地抬眼，自顾自道，“剑不打磨会生锈，看来，人也是如此。”
听说吴二郎在原安巷中ณ被打得很惨，鼻梁骨断ษ了，门牙掉了一颗，整张脸肿得如同猪头，内脏也受了损害，呕血不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方แ醒。好在他命大，总算暂无性命之忧……
谢宝真一咬牙，知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一听到要扣月钱，守财奴黛珠急了，慌忙道：“回郡主，是九郎在内院廊外等您呢！”
谢霁的眼里藏着太多秘密，全然不似她的眼那般干净剔透。他静默了一会儿，才换上谢宝真所熟悉的那副温和模样，侧首以眼神询问她所来何事。
她明白那种所有人都很优秀，而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ม望其项背的苦闷；也明白谢霁作不出好诗、甚至连说话都成为奢望的悲哀……
六哥谢澜正在给一尾古琴调音，白皙修长的指节一勾一按，琴弦撩动如铮铮凤鸣。谢宝真唤了声‘六哥’，谢澜便单手按在颤动的琴弦上止住余音，而后将琴递给谢宝真道：“给你。若音不准，再找我调。”
谢宝真心中十分不平，决心好好教导一下这个过于自卑的九哥，便道：“你记着，我们谢家人从来都是恣意潇洒，不必谨小慎微。谁伤的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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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会儿，他轻轻摇头。
养了半个月，他脸上的伤差ๆ不多全好了，只是面色依旧ງ有些苍白，呈现一种温润病态的俊美。廊外飘起了毛毛细雨，他一身白袍，墨发披散，好像随时都会晕染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似的。
“怎么เ回事？！”梅夫人蹙眉。
谢霁显然没想到谢宝真一推就倒，微张着淡色的唇，有些怔愣。
谢乾深吸一口气，有些凝重。
屋内烧着炭，故而不能紧ู闭门窗，以至于外头的动静吵醒了谢宝真。黛珠和紫棠相顾一眼，俱有些欲言又止。
谢宝真希望那个ฐ所谓的‘私生子’，也只是一场不真实的空穴来风。
“有点儿。”谢宝真揉了揉眼睛道，“时辰过得好快，都快到就寝的时候啦。”
护卫和马车还在百味斋等着，也不知是否察觉两位主子已偷溜出去胡闹了。
还有些许距离，谢霁忽的快走两步，随即屈膝，以一个半跪的姿势背对着谢宝真蹲下，哑声道：“我背你。”
少年的肩背已十分宽阔，月白纹腰带勾勒的腰肢挺拔劲瘦，蹲下身的样子仿佛在向心上人臣服。
谢宝真本来不觉得有多累，但见九哥如此，心中ณ难免动容。
一股暖流涌上，她笑得很是甜蜜，小跑着冲上前扑在谢霁的背上，从后环住他的脖子道：“九哥，你真好！”
少女的身躯日趋成熟，猝然冲上来还是颇有些力道的。
谢霁身子被她压得前倾，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左ุ手迅速反托住趴在背上的谢宝真，右手撑着地稳住身形。虽是如此，他非但没有丝毫不耐，反而翘起了唇角。
片刻๑，谢霁反手托住谢宝真的腿将她背起来。盛夏之夜，少年垂着头，鼻尖有细密晶莹的汗珠渗出，两束黑发从耳后垂落，柔柔地垂下胸前，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走了几丈远，谢霁觉得背上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那疼也是甜蜜的，他嘴角翘起一个无奈宠溺的笑，低低道：“宝儿，把银鞘匕首拿开些。”
谢宝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贴得太紧，腰间的小刀硌着人了。
她单手调整了一番小刀的位置，歉意道：“好些了么？”